腐臭的空氣中飄著鐵銹味。凌云恢復意識時,首先感覺到的是手腕上的劇痛——某種帶刺的藤蔓正深深勒進皮肉,將他的雙臂呈"大"字形吊在潮濕的石壁上。胸口的星紋像是被什么東西壓制著,只能發(fā)出微弱的脈動。
"少爺......"青竹微弱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少女被同樣的方式禁錮著,但她太陽穴上的小花已經長成了巴掌大的奇異植物,藤蔓纏繞著她的脖頸,似乎在保護她的氣管不被壓迫。
凌云艱難地轉頭,在昏暗的火把光線下看到葉清瑤被單獨鎖在對面的石柱上。她低垂著頭,紫黑色的魔氣紋路已經蔓延到下巴,那些紋路在有規(guī)律地搏動,仿佛在蠶食她的生命力。
"清瑤!"凌云掙扎著呼喚。藤蔓上的尖刺因他的動作扎得更深,鮮血順著手臂流下,在石地上積成小小的血洼。
葉清瑤的眼皮顫動幾下,卻沒有醒來。反倒是她頸間的天女紋突然亮起微光,與凌云胸口的星紋產生微弱的共鳴。借著這點聯(lián)系,凌云感覺到她的意識被困在某個黑暗空間里,正被無數(shù)血色絲線纏繞。
"別費力氣了,小子。"
沙啞的聲音從地牢陰影處傳來。一個佝僂身影拄著骨杖緩步走近,火光照亮了他布滿血色紋路的臉——那些紋路不是刺青,而是凸起在皮膚表面的血管,組成了詭異的圖騰。
"血紋族大長老。"老者用骨杖抬起凌云下巴,露出滿口尖牙,"沒想到星隕印傳人這么弱,連基本的紋力屏障都沒有。"
凌云咬緊牙關。老者呼出的氣息帶著腐肉味,讓他胃部一陣痙攣。更糟的是,對方每說一個字,束縛他的藤蔓就收緊一分,現(xiàn)在尖刺已經觸及骨頭。
"你們......和幽冥殿勾結?"凌云從牙縫里擠出質問。
老者突然大笑,臉上的血紋隨之扭曲:"幽冥殿?他們不過是利用噬魂螭血脈的暴發(fā)戶。"骨杖重重頓地,地牢墻壁上的血紋同時亮起,"我們血紋族侍奉的可是真正的太古遺族!"
隨著他的話語,地面滲出粘稠的血漿。那些血液如有生命般流向葉清瑤所在的石柱,順著她的腳踝向上攀爬。當血線接觸到魔氣紋路時,竟然融合成了紫黑色的詭異圖案。
"住手!"凌云瘋狂掙扎。藤蔓撕扯著皮肉,但他感覺不到疼痛——胸口星紋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強光,那些光芒如利刃般切斷右側束縛。他趁機抽出右手抓向老者,指尖凝聚出細小的星光。
老者輕蔑地揮動骨杖,一道血墻憑空出現(xiàn),擋住了凌云的攻擊。"勇氣可嘉。"他陰笑著后退幾步,"正好用你的星隕之血完成儀式。"
地牢頂部突然開啟,三個血紋族人降下鐵籠,里面關著只奄奄一息的星紋豹——這種靈獸額生星紋,是星嶼特有的守護者。此刻它漂亮的皮毛上滿是血痕,右前爪已經不翼而飛。
"看好了,星隕余孽。"老者割開星紋豹的喉嚨,將血液引入地上的溝槽。那些血液流經特殊紋路后,竟然在空中凝聚成微型星圖,"你們的星紋本就是偷來的力量!"
凌云瞪大眼睛。星圖中清晰顯示著七顆主星的位置,其中天樞星的位置被血色標記。更令人震驚的是,當星圖旋轉到特定角度時,顯現(xiàn)出的輪廓竟與他和葉清瑤身上的紋路有七分相似!
"上古時期,星隕族不過是盜取星核能量的小偷。"老者將骨杖插入星圖中心,"今天就讓你們物歸原主。"
整個地牢劇烈震動起來。束縛青竹的藤蔓突然枯萎,她摔在地上,發(fā)間的植物迅速生長,轉眼間就織成張綠網擋在凌云身前。同一時刻,葉清瑤猛地抬頭,眼中迸發(fā)出刺目藍光——但那光芒中混雜著絲絲黑氣。
"少爺,三秒后向左撲倒!"青竹突然大喊。她太陽穴上的植物瘋狂擺動,葉片上浮現(xiàn)出未來影像的幻象。
凌云不假思索地照做。就在他倒地的瞬間,一道血箭擦著耳際飛過,將石壁腐蝕出碗口大的洞。老者驚愕地轉向青竹:"預知能力?這丫頭難道是......"
話音未落,葉清瑤身上的鎖鏈寸寸斷裂。她懸浮到空中,長發(fā)無風自動,周身纏繞著藍黑相間的光帶。最詭異的是,那些魔氣正在她指尖凝聚成一柄暗紫色的長弓。
"魔化天女???!"老者又驚又喜,"太好了!省得我們轉化了!"
凌云胸口星紋瘋狂跳動。他能感覺到葉清瑤的意識正在被魔氣侵蝕,而自己與她的精神連接越來越弱。危急關頭,他做了一件極其冒險的事——將僅存的靈力全部注入星紋,然后撲向葉清瑤!
"找死!"老者揮出三道血刃。
千鈞一發(fā)之際,青竹擲出個綠色光球。那光球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shù)帶刺藤蔓攔截血刃。雖然只阻擋了一瞬,但足夠凌云抱住葉清瑤的腰肢。兩人身體接觸的剎那,星紋與天女紋同時爆發(fā)強光。
這次的光罩不再是半透明,而是凝實如水晶。光罩內,凌云看到葉清瑤眼中的黑氣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驚惶與痛苦:"凌云?我剛剛......"
"堅持??!"凌云握緊她的手。兩人的血液在光罩內交融,竟在空中勾勒出古老的星月符文。那些符文自動排列組合,最后形成把虛幻的鑰匙形狀。
老者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尖叫:"星月密鑰?!不可能!"他瘋狂揮舞骨杖,更多血紋族人涌入地牢,"殺了他們!絕不能讓他們完成共鳴!"
密集的血箭如暴雨般射來。光罩開始出現(xiàn)裂痕,凌云感到靈力即將耗盡。就在這生死關頭,他忽然福至心靈,伸手抓住空中那把虛幻鑰匙,對準自己胸口刺下!
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出現(xiàn)。鑰匙融入星紋的瞬間,凌云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決堤洪水般涌來——
星空下的誓約、交織的星月紋路、冰棺前滴落的血淚......最清晰的畫面是紫衣女子將星形玉佩交給持劍男子:"以天女血為引,以星隕力為鎖,此印既成,世代相承......"
現(xiàn)實中的光罩突然實質化,將射來的血箭全部反彈??拷难y族人慘叫倒地,他們的血紋竟被凈化成了普通血管。老者驚恐后退:"完整的星月共鳴?!這不可能!除非你們是......"
"轟?。?
地牢頂部突然崩塌,一道星光如天河傾瀉而下。星璃踏著星辰鎖鏈從天而降,懷中星光琴每根弦都亮如白晝。她身后還跟著十二名身穿星紋袍的守靈人,每人手中都持著星芒閃爍的兵器。
"血紋族違背祖誓,當誅!"星璃的聲音冷若冰霜。琴弦撥動,無數(shù)星光如利箭射向老者。
老者尖叫著化作血霧遁走,其余血紋族人就沒這么幸運了。星光所到之處,他們的血紋紛紛崩解,整個人如蠟般融化。轉眼間,地牢里只剩下刺鼻的血腥味和幾灘冒著氣泡的膿血。
星璃落到凌云身邊,目光復雜地看著他和葉清瑤仍相連的手:"你們觸發(fā)了星月密鑰。"
"那是什么?"凌云虛弱地問。強行催動星紋讓他經脈如焚,現(xiàn)在連手指都動不了。
星璃沒有直接回答。她割破自己手指,將一滴銀血滴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血液立刻被吸收,在空中形成個微型的雙星環(huán)繞圖騰。
"初代天女與星隕族長是夫妻。"星璃收起圖騰,"他們創(chuàng)造的星月密鑰能暫時壓制魔氣,但......"她看向葉清瑤頸間又開始蔓延的黑紋,"必須盡快到凈世之泉徹底凈化。"
青竹突然踉蹌著撲過來:"小心!三秒后——"
她的話被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淹沒。整座地牢劇烈搖晃,西側墻壁轟然倒塌,露出后面漆黑的深淵。深淵中升起個巨大的血色王座,上面端坐著個模糊的身影。
"星嶼守靈人好大的威風。"聲音像是千萬人同時開口,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不過今天,星核我們志在必得。"
星璃臉色大變:"血紋老祖?!你不是被封印在......"她猛地轉向凌云三人,"走!立刻激活玉符!"
凌云摸向腰間,卻發(fā)現(xiàn)玉符早已不知所蹤。眼看血色王座中伸出無數(shù)血手,星璃咬牙扯下自己項鏈上的吊墜捏碎。銀光炸裂,形成個僅容三人的傳送陣。
"去天璇島找大守靈!"她將三人推進傳送陣,"告訴他幽冥殿已經......"
血手突然加速,貫穿了星璃的腹部。她噴出一口銀血,卻仍堅持彈完最后一個音符。傳送陣光芒大盛,凌云最后看到的畫面是十二守靈人結陣護住星璃,而血色王座中站起個三頭六臂的巨人......
天旋地轉后,三人摔在片柔軟的草地上。凌云掙扎著爬起來,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他們正站在座懸浮島上,下方是翻滾的云海,七座大小不一的島嶼如星辰般排列。最近的那座島上,巍峨的白塔直插云霄,塔尖散發(fā)著柔和的星光。
"天璇島......"葉清瑤虛弱地指向白塔,"大守靈就在......"
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黑血濺在翠綠的草地上,立刻腐蝕出冒著白煙的小坑。凌云這才發(fā)現(xiàn)她后背不知何時多了道傷口,邊緣已經呈現(xiàn)腐敗的紫黑色。
青竹踉蹌著爬過來,發(fā)間的植物迅速枯萎:"毒......毒性太強......"她試圖用治愈能力,但掌心剛亮起綠光就昏了過去。
凌云一手扶著一個,望向遠處的白塔。以他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走不到那里。就在絕望之際,胸口的星紋突然自發(fā)亮起,與白塔塔尖的星光產生共鳴。更神奇的是,他流到草地上的血液竟然生長出細小的星形花朵,那些花朵指向一條隱蔽的小路。
"堅持住......"凌云咬牙背起葉清瑤,拖著昏迷的青竹向花路挪動。每走一步,星紋就亮一分,而花路也隨之延伸。
轉過一處巖壁,他猛地剎住腳步——小路盡頭站著個身高近三米的巨人,全身覆蓋著星光凝聚的鎧甲,手持堪比門板的巨劍。巨人頭盔下傳出悶雷般的聲音:
"星隕印傳人,大守靈等你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