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童影詭蹤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云逍已在村口老槐樹下等候多時。晨霧彌漫的官道上，早起的農(nóng)夫扛著鋤頭走向田間，見到他這個外鄉(xiāng)人，紛紛低頭加快腳步。
"這些人怎么像見了鬼似的。"蘇沐晴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雞皮疙瘩，"昨晚那老丈說'山吃人'時也是這副表情。"
云逍正要答話，神凰印記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猛地轉(zhuǎn)身，九龍劍意凝聚指尖——三丈外的霧氣中，一個矮小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向他們奔來。
"救命！有、有東西追我！"
竟是個約莫六七歲的女童！她赤著腳，臟兮兮的麻布衣裙被荊棘劃得破爛不堪。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懷中緊緊摟著個陶罐，罐口用紅布封著，隱約滲出暗色液體。
云逍一個箭步上前將女童護在身后。霧氣深處傳來沉重的喘息聲，兩個幽綠的光點正快速逼近。
"是山魈！"白璃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云逍抬頭，只見她不知何時已坐在槐樹橫枝上，手中把玩著幾枚銀針，"小心它的爪子，有毒。"
話音未落，一頭形似猿猴卻大如牛犢的怪物沖出濃霧。它通體漆黑，前肢長著鐮刀般的利爪，嘴角還掛著疑似血跡的泡沫。
"沐晴，護住那孩子！"
云逍《九霄凌云訣》運轉(zhuǎn)，足下地面龜裂，三道土刺破土而出。山魈怪叫一聲躍起避開，卻被白璃射出的銀針封住退路。云逍抓住機會，一記手刀劈在山魈后頸，青色靈力透體而入。
"嗷——"山魈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轉(zhuǎn)身就逃，轉(zhuǎn)眼消失在濃霧中。
"奇怪。"白璃輕盈落地，"山魈通常不會離開青嵐山深處。"
云逍轉(zhuǎn)身查看女童情況，卻發(fā)現(xiàn)蘇沐晴正盯著女童發(fā)愣——那孩子的瞳孔在晨光中呈現(xiàn)出奇異的淡金色，但轉(zhuǎn)瞬又恢復(fù)成普通孩童的漆黑。
"我叫小夭。"女童主動開口，聲音清脆如鈴，"謝謝你們打跑黑毛怪。"她舉起陶罐，"這是給奶奶的藥，不能灑的。"
白璃突然伸手按住陶罐："里面裝的什么？"
小夭眨眨眼："山那邊的紅泉水呀。奶奶說喝了能治病，但只有我能找到路。"
云逍與蘇沐晴對視一眼。"紅泉水"？莫非與村民說的"紅雨"有關(guān)？
白璃的表情變得異常嚴(yán)肅。她蹲下身，直視女童眼睛："你奶奶在哪？"
"在舊村子里。"小夭指向西北方，"原來的村子被紅雨弄壞了，大家都搬走了，只有奶奶不肯走。"
云逍注意到白璃的手指微微發(fā)顫，這是她第一次表現(xiàn)出情緒波動。更奇怪的是，當(dāng)小夭靠近時，白璃總是不著痕跡地后退半步，仿佛在躲避什么。
"我們送你回去。"云逍做出決定，"正好順路。"
白璃猛地轉(zhuǎn)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警告。云逍假裝沒看見，接過小夭手中的陶罐。入手瞬間，他察覺到一絲微弱的靈力波動——這絕不是普通山泉水！
小夭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帶路。白璃趁機拽住云逍的衣袖，聲音壓得極低："那孩子不對勁。山魈專食陰氣重的活物，它們追她不是偶然。"
"所以你建議丟下她不管？"蘇沐晴耳尖地聽到，忍不住反駁。
白璃的淺色瞳孔微微收縮："我只是提醒你們，青嵐山現(xiàn)在沒有正常的東西。"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小夭的背影，"包括看似無害的小女孩。"
一行人跟著小夭偏離主路，鉆入茂密的灌木叢。隨著海拔升高，植被逐漸變得怪異——本該翠綠的葉片邊緣泛著詭異的暗紅，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鐵銹味。
"到了！"小夭突然加快腳步。
穿過最后一片樹叢，眼前豁然開朗——那是個依山而建的廢棄村落，約莫二十幾戶人家。奇怪的是，所有房屋的屋頂都覆蓋著一層暗紅色苔蘚，遠遠看去像被血染過一般。
"就是這里！"小夭歡快地奔向村中央最大的那間石屋，"奶奶！我?guī)Э腿藖砝玻?
云逍剛要跟上，白璃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她的指甲幾乎掐進云逍肉里，"那屋里沒有活人的氣息。"
蘇沐晴已經(jīng)跑到小夭身邊，正朝他們招手。云逍猶豫片刻，還是邁步向前。如果這里真與神訣碎片有關(guān)，冒些風(fēng)險也值得。
石屋內(nèi)比想象中整潔，一位白發(fā)老嫗背對門口坐在蒲團上，正對著墻上懸掛的古老畫卷低聲誦念。畫卷上描繪著一座山峰，山頂有光芒四射的物體，周圍跪拜著無數(shù)小人。
"奶奶，藥取來啦。"小夭把陶罐放在老嫗身旁。
老嫗緩緩轉(zhuǎn)身，云逍心頭一震——她的眼睛竟和小夭一樣，是淡金色的！更詭異的是，老嫗脖子上布滿蛛網(wǎng)般的黑色紋路，一直延伸到衣領(lǐng)下方。
"十五年啦..."老嫗的聲音沙啞得不似人類，"終于等到云家的人。"
云逍渾身繃緊："您認識我？"
老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墻上的畫卷："青嵐山古墓，藏著你要找的東西。但那里也是'門'的所在。"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黑色紋路肉眼可見地向上蔓延，"紅雨...是門那邊的氣息泄漏...它在腐蝕一切..."
小夭熟練地拍打老嫗后背，揭開陶罐紅布。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頓時充滿房間——那根本不是藥，而是暗紅色的粘稠液體！
"喝吧奶奶，喝了就不疼了。"小夭舀出一勺"紅泉"，小心翼翼地喂給老嫗。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xiàn)了：老嫗咽下液體后，脖子上的黑紋竟真的開始消退！她的眼睛卻變得更加渾濁，金色中摻雜著絲絲血紅。
白璃突然拔劍指向老嫗："你不是活人！那紅泉是北冥界的黃泉水！"
老嫗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如同碎玻璃摩擦："小丫頭見識不錯。"她猛地掀開衣領(lǐng)，露出胸口碗口大的黑洞——那里本該是心臟的位置，卻空空如也！"我確實死了，但有些執(zhí)念，連黃泉都沖不走啊..."
蘇沐晴臉色煞白，下意識把小夭拉到身后。云逍九龍劍意蓄勢待發(fā)，隨時準(zhǔn)備出手。
"別緊張。"老嫗慢悠悠地系好衣領(lǐng)，"我要害你們，早讓山魈動手了。"她指向云逍，"你身上有神凰印記，是來取古墓里的東西的吧？"
云逍不置可否："您似乎知道很多。"
"十五年前，我親眼看著那道紅光從天而降。"老嫗的眼中閃過回憶之色，"那天夜里，有個穿紫袍的男人帶著一群黑衣人進了山..."她突然抓住云逍的手，"他們帶走了'鑰匙'的一部分！"
云逍心中一動："洛天雄？"
老嫗剛要開口，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小夭急忙又喂了她幾口紅泉，但這次黑紋消退的速度明顯變慢了。
"時間...不多了..."老嫗掙扎著從懷中掏出一塊龜甲，"古墓地圖...小夭會帶你們?nèi)?.."她突然瞪大眼睛看向門外，"它們來了！快走！"
幾乎同時，整個石屋劇烈震動起來！墻上畫卷墜落，露出后面隱藏的壁畫——上面赫然描繪著九條鎖鏈鎖住一個黑色人影的場景！
白璃第一個沖出屋子，云逍拉著蘇沐晴緊隨其后。小夭卻掙脫蘇沐晴的手，跑回老嫗身邊："我不走！我要陪奶奶！"
"傻孩子..."老嫗愛憐地撫摸小夭的頭發(fā)，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入自己咽喉！黑色液體噴涌而出，她的身體迅速干癟下去，最后化作一具真正的尸體。
"奶奶！"小夭的哭喊聲中，地面裂開數(shù)道縫隙，無數(shù)黑影從地底爬出——那是一種形似人類卻四肢細長的怪物，全身覆蓋著暗紅色苔蘚！
"紅苔尸！快走！"白璃甩出三枚銀針，擊中最近的三只怪物。被擊中的怪物瞬間爆裂，濺出的黑色液體將地面腐蝕出陣陣白煙。
云逍一把抱起哭鬧的小夭，跟著白璃向村后小路狂奔。身后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聲，至少有幾十只紅苔尸在追趕！
"去古墓！"小夭突然停止哭泣，指著前方山崖，"那里有奶奶說的密道！"
山崖上果然有個隱蔽的洞口。四人剛沖進去，白璃就轉(zhuǎn)身結(jié)印，一道冰墻瞬間封住洞口。紅苔尸撞在冰墻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抓撓聲。
"暫時安全了。"白璃喘著氣轉(zhuǎn)向小夭，眼神凌厲，"現(xiàn)在，小丫頭，該說說你的真實身份了。"
小夭縮在云逍身后，大眼睛里噙著淚水："我、我就是小夭啊..."
"是嗎？"白璃冷笑，"普通孩子看到紅苔尸早就嚇瘋了，你卻知道往哪跑。還有..."她突然出手，扯開小夭的衣領(lǐng)——女孩鎖骨下方，赫然有個與老嫗相似的黑色紋路，只是形狀更像一朵未開的花苞！
云逍倒吸一口冷氣。蘇沐晴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夭："你也..."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小夭慌亂地拉好衣領(lǐng)，"奶奶說等我長大了就會消失..."
白璃還想追問，云逍突然抬手示意安靜。洞穴深處傳來微弱的"滴答"聲，像是水珠落入潭中。但更令人在意的是，他懷中的九霄凌云玉佩正在劇烈發(fā)燙！
"神訣碎片在指引方向。"云逍看向幽深的洞穴，"無論如何，我們得繼續(xù)前進。"
白璃深深看了小夭一眼："那就帶著這個小禍害吧。但我警告你，"她湊近云逍耳邊，"她身上的黑紋是'冥花印'，北冥界皇族的標(biāo)記。"
云逍心頭一震。難道小夭與洛傾顏有關(guān)？但女帝明明說過她姐姐被重新封印了...
小夭似乎察覺到什么，主動拉住云逍的手："大哥哥，我?guī)闳タ幢诋?。奶奶說，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留下的真相..."
洞穴曲折向下，空氣越來越潮濕。借著白璃召出的靈光，云逍發(fā)現(xiàn)巖壁上確實刻著簡陋的圖畫：有人形生物從天空墜落；有九條鎖鏈從地底伸出；還有一群人跪拜著發(fā)光物體...
"就是這里！"小夭突然松開云逍，跑到一處較為平整的巖壁前。那里的壁畫保存得相對完整，清晰地顯示出一個發(fā)光的圓球被分成四份，散落在不同地方。
"四象封印..."白璃喃喃自語，"難怪需要集齊碎片。"
云逍正想細看，身后突然傳來冰墻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是紅苔尸特有的"咯咯"聲，而且比之前在村里聽到的更密集、更近！
"它們追來了！"蘇沐晴拔出短劍。
白璃迅速結(jié)印，但這次只凝出薄薄一層冰霜："靈力消耗太大，撐不了多久！"
小夭突然沖向洞穴深處："跟我來！我知道安全的地方！"
別無選擇，三人只好跟上。洞穴越來越窄，最后只能匍匐前進。紅苔尸的聲音越來越近，云逍甚至能聞到它們身上那股腐土混合血腥的惡臭。
就在最危急的時刻，前方出現(xiàn)一絲微光！小夭靈活地鉆出狹窄通道，云逍等人緊隨其后，來到一個半球形的石室中。
"這是..."
云逍的話戛然而止。石室中央有個三尺見方的小水潭，潭水竟是暗紅色的！更詭異的是，水潭周圍的地面上刻著與老嫗家中壁畫一模一樣的圖案——九條鎖鏈鎖住黑色人影！
"紅泉的源頭。"白璃臉色難看至極，"我們中計了。這里是——"
她的話被小夭的尖叫聲打斷。一只比其他紅苔尸大兩倍的怪物從通道擠了進來，直撲蘇沐晴！云逍九龍劍意迸發(fā)，卻因空間狹小施展不開。
千鈞一發(fā)之際，小夭沖上前推開蘇沐晴，自己卻被紅苔尸的利爪劃破手臂。鮮血滴入紅泉水潭，整個石室突然劇烈震動！
"不！"白璃試圖阻止，但為時已晚。紅泉水如同活物般涌起，將小夭包裹其中。女孩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尖嘯，眼中的金光大盛！
云逍驚駭?shù)乜吹剑∝叉i骨下的黑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正如白璃所說，那是一朵花，一朵正在盛開的黑色冥花！
紅苔尸們齊刷刷跪倒在地，仿佛在迎接它們的王。水潭中升起一道紅光，在石室頂部投射出一幅畫面：一座青銅大門緩緩開啟，門后是無盡的黑暗...
"北冥界門..."白璃面如死灰，"這丫頭是鑰匙！"
小夭懸浮在紅泉中，緩緩轉(zhuǎn)向云逍。當(dāng)她再次開口時，聲音里夾雜著另一個成熟的、充滿惡意的女聲："云家的小家伙...我們又見面了..."
云逍如墜冰窟——這聲音與祭天臺上聽到的一模一樣！是洛傾顏！
但下一刻，小夭眼中的金光突然減弱，恢復(fù)了部分清明："大哥哥...快走..."她痛苦地抱住頭，"我要控制不住了..."
白璃趁機甩出一把銀針，每一針都精準(zhǔn)命中紅苔尸的眉心。怪物們哀嚎著化為黑水，但更多的正從通道涌入。
"沒時間了！"白璃拽住云逍，"趁那丫頭還能壓制北冥界的意識，我們必須進入古墓！神訣碎片是唯一能重新封印界門的東西！"
云逍最后看了一眼在紅泉中掙扎的小夭，咬牙跟上白璃。石室后方果然有條狹窄的甬道，通向更深的黑暗。
"她會怎樣？"蘇沐晴邊跑邊問，聲音發(fā)顫。
白璃的回答讓兩人心頭一沉："要么成為洛傾顏降臨的容器，要么死。沒有第三種可能。"
云逍握緊九霄凌云玉佩，上面的"九霄"二字正發(fā)出灼熱的光芒。甬道盡頭等待他們的究竟是什么？而那個叫小夭的神秘女童，又會在命運中扮演怎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