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看了眼湖面上飄走的面紗,正想叫青竹再去取一個來,卻在轉(zhuǎn)身之后,看見遠(yuǎn)處站著一個男人。
他就站在一樹樹的海棠花下,紛揚的花瓣落滿了他寬厚的肩頭,落滿了他玄色的龍袍。
花枝迢迢相隔,朦朧了視線。
男人逐漸走近,拂開花枝的剎那,魂牽夢縈的容顏便撞入了深邃的黑眸中。
晏平梟整個人都被定住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只有他錯亂的心跳聲在耳邊回蕩。
圣駕行至長鳶湖,看著湖畔飄揚的海棠花,晏平梟憶起那女子往日甚喜海棠,遂停輦過來。
身后的湯順福也看清了女子的臉,瞬間瞳孔猛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鬼...鬼啊...”
誰能告訴他,為何此人和先皇后竟然如此相似?!
南姝冷不丁被乍然出現(xiàn)的男人驚了一下,隨即她眸中倒映出男人身上象征著身份的明黃色龍紋,她和青竹都瞬間明了,來人是誰。
她未曾來得及收回視線,霎那間,四目相對。
南姝呼吸驟停,如墜冰窟般顫栗。
她手指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支撐著自己不要失態(tài)。
男人眼中有她讀不懂的震驚和傷慟。
身側(cè)的青竹忙拽了她一下,南姝急忙垂下眼,盈盈一握的纖腰折了下去:
“臣女叩見陛下?!?/p>
錯落而沉重的腳步聲在靜謐的湖畔格外清晰,南姝只感到胸腔逼仄,連呼吸都本能地緊繃起來。
晏平梟站在她面前,眼前的女子一襲鵝黃色錦裙,微風(fēng)勾著她的一縷碎發(fā),不斷輕掃著臉頰,讓她不由得輕蹙柳眉。
手中的扳指幾欲讓他捏碎。
他失神地望著她,薄唇囁嚅,喉嚨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出聲艱難:
“棠棠...”
南姝垂著頭,一丁點動靜都不敢發(fā)出。
她閉了閉眼,深吸著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現(xiàn)在是南姝,除了一張臉與從前一樣,年紀(jì)身世以及胸前的胎記都不一樣,縱然他再怎么查探,她都不再是沈蘭姝了。
晏平梟的目光凝滯,他喉間微動:“抬起頭來?!?/p>
男人的目光緊緊黏在南姝身上。
南姝手指捏緊了裙擺,她輕抬下頜,視線卻緊緊盯著青石板,半分都不敢往上看,纖長的羽睫不斷顫抖著。
晏平梟忽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顎。
南姝猝不及防地仰起了腦袋,下意識地掀眸,撞入了男人深邃的黑眸中。
一模一樣的面容,便是連害怕時躲閃的眼神都相差無幾。
晏平梟陡然想起,永安二十九年,他從城外回來,在一輛破敗的牛車中找到了想要逃跑的沈蘭姝,那時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便如同現(xiàn)在。
膽怯又慌亂。
“棠棠...”
南姝眼中適時流露出一絲不解與茫然,刺痛了晏平梟的雙眸。
他放開了她。
南姝連忙后退了兩步,膝蓋在粗糲的青石板上蹭得有些疼。
須臾,頭頂響起男人淡漠的聲音:“起來吧?!?/p>
南姝低垂著頭起身,又悄悄往青竹身后挪了兩步,下巴上還殘留著溫?zé)岬挠|感。
“湯順福?!?/p>
湯順福抖著腿從地上爬起來,天知道他瞧見南姝時有多震驚。
旁人許是沒見過沈蘭姝,可他不僅見過,便是給沈蘭姝斂尸時他都在場,這一幕給他帶來的震撼無異于詐尸。
“陛陛陛下...有何吩咐?”
“將人帶到宣政殿?!标唐綏n緊盯著南姝,素來平穩(wěn)的聲音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