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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所謂的“寶馬”,就是一輛漆皮斑駁,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舊三輪車。它安靜地躺在雨棚下,是雨村通往外面世界的重要交通工具。

吳邪認(rèn)命地去推車。王胖子熟門熟路地占據(jù)了后斗最舒服的位置,靠著駕駛座背板。張起靈動作輕捷地翻身上車,坐在胖子旁邊,依舊沒什么表情。

“阿月,來,坐這兒!” 王胖子拍拍自己和張起靈中間特意留出的空位,“這兒穩(wěn)當(dāng)!”

阿月看著那狹窄的空間和兩個大男人,有點(diǎn)遲疑。吳邪在前面扶著車把喊:“快上來阿月,趁著雨小點(diǎn)了,早去早回!”

阿月只好小心翼翼地爬上后斗,在胖子和張起靈中間那點(diǎn)可憐的空隙里坐下,盡量縮著身子。三輪車后斗空間實在有限,三個人擠在一起,胖子那體型占了絕對優(yōu)勢,阿月幾乎半個身子懸空,全靠抓著車斗邊緣保持平衡。張起靈則微微側(cè)身,盡量給阿月騰出點(diǎn)地方。

“坐穩(wěn)了!” 吳邪吆喝一聲,深吸一口氣,腳下一用力——

三輪車發(fā)出“嘎吱”一聲痛苦的呻吟,極其緩慢且不情愿地向前挪動起來。泥濘的小路被雨水泡得松軟,車輪碾過,留下深深的車轍。吳邪鉚足了勁蹬車,鏈條發(fā)出“咯噔咯噔”的抗議。

“哎喲我去……” 吳邪喘著粗氣,額頭上青筋都冒出來了,“胖子!你丫是不是又胖了?這車怎么沉得跟拉了頭大象似的!我感覺我蹬的不是三輪,是泰坦尼克號!要沉了!”

王胖子坐在后面,穩(wěn)如泰山,聞言立刻不滿地嚷嚷起來:“嘿!天真同志!你這叫誹謗!赤裸裸的誹謗!胖爺我這叫富態(tài)!是福氣!再說了,”他眼珠一轉(zhuǎn),立刻甩鍋,“你咋不說小哥重?不說妹子重?就盯著你胖哥我欺負(fù)是吧?偏心眼兒也沒你這么偏的!”

突然被點(diǎn)名的阿月正努力在顛簸中保持平衡,聞言一臉懵圈:“???我?”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纖細(xì)的手腕。

張起靈原本看著前方雨幕的目光也微微側(cè)轉(zhuǎn),落在王胖子那張理直氣壯的臉上,眼神里透著一絲無聲的“???”。

吳邪在前面蹬得咬牙切齒,沒好氣地吼回來:“放屁!我妹和小哥瘦得跟兩根竹竿似的,加一塊兒都沒你一半分量!他倆那點(diǎn)重量,我蹬起來跟沒感覺似的!就是你!死胖子!絕對是你在后頭搞千斤墜!趕緊給我下來推車!”

“我不!” 王胖子耍賴,抱緊了車斗邊緣,還故意往后一靠,壓得三輪車又是一沉,吳邪差點(diǎn)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趴車把上,“天真!你變了!當(dāng)年在魯王宮、在海底墓,胖爺我為你兩肋插刀、赴湯蹈火的時候,你怎么不說我胖?現(xiàn)在日子安穩(wěn)了,你就開始嫌棄糟糠之胖了是吧?嗚哇哇哇……胖爺我命苦?。傉J(rèn)識的時候叫人家胖胖,現(xiàn)在新人勝舊人,就嫌人家胖了!負(fù)心漢啊!”

王胖子捏著嗓子,裝模作樣地“哭嚎”起來,那夸張的哭腔在濕漉漉的雨霧里回蕩,簡直比雨聲還響亮。

“噗嗤——” 阿月本來還繃著逃婚的緊張情緒,被胖子這突如其來的“控訴”和浮夸的表演徹底逗樂了,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一笑,仿佛把一路奔逃積壓的郁氣都沖散了不少。

“哈哈哈哈……胖子哥……你……哈哈哈哈……” 阿月笑得前仰后合,差點(diǎn)從車斗邊緣滑下去,幸好被旁邊的張起靈不動聲色地用手肘擋了一下。

張起靈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目光重新投向雨幕中蜿蜒的小路。

吳邪在前面聽著后面阿月清脆的笑聲和胖子沒完沒了的“哭訴”,一邊奮力蹬車,一邊氣笑不得:“死胖子!你給我等著!等到了鎮(zhèn)上,看我不把你那份鹵豬蹄全扣下!”

“你敢!那是胖爺我的命根子!” 王胖子瞬間止住“哭嚎”,警惕地聲明。

“你看我敢不敢!”

“天真!做人要厚道!”

“對你這種胖子不需要厚道!”

“……”

吳邪吭哧吭哧蹬了老長一段路,雨雖然停了,但泥路濕滑難行,他感覺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肺里火燒火燎,終于撐不住了。

“?!MM# ?,吳邪喘著粗氣,一腳踩住剎車,三輪車在泥濘中“吱扭”一聲停下。他扶著車把,彎腰大口喘氣,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順著下巴滴落,“不行了……胖子……換……換人!我……我蹬不動了……你這噸位……真不是蓋的……”

王胖子正優(yōu)哉游哉地在后斗欣賞風(fēng)景(雖然沒啥可欣賞的),聞言立刻挺直了腰板,“哎!瞧瞧!瞧瞧!關(guān)鍵時刻,還得看你胖爺我這臺人肉發(fā)動機(jī)!天真同志,你這小身板,缺乏鍛煉啊!來來來,讓開讓開,看胖爺給你表演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胖子一邊說著,一邊頗為靈活地(相對他的體型而言)從后斗爬下來。吳邪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駕駛座上挪開,感覺自己快散架了。

位置交換。胖子雄赳赳氣昂昂地坐上駕駛座,那結(jié)實的體重壓下去,整個三輪車都往下沉了沉,車架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他握住車把,豪氣干云地一揮手:“都坐穩(wěn)咯!胖爺號,發(fā)車!”

吳邪則拖著酸軟的腿,爬上了后斗。這下,后斗的格局變成了:張起靈坐在最里面(靠著駕駛座背板),阿月坐在中間,吳邪坐在最外側(cè)(靠著車斗邊緣)。

空間依舊局促。阿月坐在張起靈和吳邪中間,能清晰地感受到兩邊傳遞過來的體溫。阿月跟張起靈實在不熟,加上他周身自帶的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讓阿月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生怕打擾了旁邊這位“神仙”。

王胖子一聲吆喝,腳下一發(fā)力,三輪車果然以一種比之前沉穩(wěn)有力得多的姿態(tài)動了起來。

車子一動,顛簸依舊。阿月夾在兩個大男人中間,隨著車子的晃動,身體難免會輕輕碰撞到兩邊。

阿月看了看自己表哥,那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哥哥,是剛剛張開懷抱接納了狼狽逃婚的她的避風(fēng)港。一種天然的親近感涌了上來。

阿月悄悄地把自己因為顛簸而有些酸痛的腦袋,靠在了吳邪的肩膀上。舒服了。

吳邪正揉著自己酸脹的小腿肚,肩膀上突然一沉。他微微一怔,側(cè)頭看去,只見阿月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濕發(fā)還沒完全干透,有幾縷調(diào)皮地貼在她白皙的脖頸上。

吳邪的心軟得一塌糊涂。那個跟在他身后跑的小丫頭,雖然長大了,經(jīng)歷了這樣的大事,但在最脆弱的時候,本能尋求的,還是他這個哥哥的肩膀。


更新時間:2025-07-30 13: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