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茅草屋頂?shù)目p隙灑進(jìn)來，李章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全家人早已起床。他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頭咔咔作響——連續(xù)幾夜在山上抓蜈蚣，身體確實吃不消了。
"四叔醒啦！"三郎蹦跳著跑進(jìn)來，"奶煮了雞蛋粥，說今天要給你補補！"
李章心頭一暖。雞蛋在這個家里可是稀罕物，平時都是攢著賣錢的。他穿好衣服走到堂屋，發(fā)現(xiàn)桌上不僅有一碗冒著熱氣的雞蛋粥，還有一小碟腌蘿卜。
"老四，快吃昨兒個多虧了你，大妮才沒被那幫天殺的帶走。"說著還看了看李家其他的人。
此時她已經(jīng)完全忘記這事就是她小兒子惹出來的。
不過大家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也并沒有跟她計較。
經(jīng)過上一次李章強調(diào)過后，這次大家碗里的都是一樣的大家草草用過早飯后。
李章清了清嗓子“大家覺得抓蜈蚣這法子怎么樣”
“抓蜈蚣到是可以賺到銀子，但就是數(shù)量太少了后山的蜈蚣都被咱們抓絕了”李二河皺眉道
好不容易有這么一條生財之道，就這么一下子沒了大家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四叔，要是天天都有得抓的該有多好，就算一天只抓十條一個月下來也有不老少銀子呢！”大郎也一臉惋惜。
“既然沒有抓的，那我們自己養(yǎng)怎么樣“李章眼睛發(fā)亮。我之前有在一本書上看過蜈蚣也是可以養(yǎng)殖的”
李老頭敲了敲煙袋鍋："這能成嗎？那蜈蚣不都野生的？"
"爹，您想啊，"李章耐心解釋，"野雞能家養(yǎng)，野豬能圈養(yǎng)，蜈蚣為什么不行？再說，咱們有'大將軍'幫忙找種源，肯定能成！"
“我們先挖一些坑，底部鋪上碎石和腐土，再從山上移植來蕨類植物和苔蘚。最關(guān)鍵的種源問題，就交給“大將軍”了。
李章的話讓全家人眼睛都亮了起來。李大山搓著手道："老四說得在理，咱們試試又不虧本，頂多費些力氣！"
"對對，反正后山荒地多的是！"三郎蹦得老高，被李老太一把按住，"小祖宗，可別把碗摔了！"
李章三兩口扒完粥，抹了抹嘴說："爹，我琢磨著先在屋后那片竹林邊挖幾個淺坑。蜈蚣喜陰濕，竹林底下腐葉多，正合適。"
李老頭吐出口煙圈，瞇著眼盤算："得用石頭砌邊，不然一場大雨就沖塌了。"說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李老太忙給他拍背。
"您別操心，我和二哥來干。"李章瞥見父親泛青的指甲，心里一揪。這咳疾拖了兩年，再不抓藥怕是要落下病根。
正午日頭毒得很，兄弟倆卻干得熱火朝天。李二河掄著鎬頭刨土，汗珠子砸在土里滋滋響。"老四，坑底鋪啥？總不能光禿禿的。"
"我讓大妮去撿瓦片了。"李章正說著，遠(yuǎn)處傳來小姑娘的驚叫。只見大妮拎著竹籃往回跑，身后跟著揮舞翅膀的"大將軍"正刁著兩條大蜈蚣。
李章眼前一亮："快看！'大將軍'在給咱們送種苗呢！"他抄起竹筒一扣，兩只蜈蚣全落了網(wǎng)。大妮躲在樹后直拍胸口："嚇?biāo)牢伊?，它們從石縫里突然鉆出來......"
三天工夫，六個飼養(yǎng)坑齊整地排在了竹林邊。坑底鋪著碎瓦和腐木，四周圍著防逃的滑石板。李章把捉來的一百多條小蜈蚣給倒了進(jìn)去，又撒了些碾碎的蟋蟀當(dāng)飼料。
夜里突然電閃雷鳴。李章從床上彈起來就往屋后沖，借著閃電光看見老三正撅著屁股在坑邊忙活。"干啥呢？"
"四、四叔！"三郎舉著蓑衣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怕它們淋著......"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劈在竹林中，照亮坑里密密麻麻游動的黑影——那些蜈蚣非但沒逃，反而在暴雨中興奮地交疊翻滾。
次日放晴，李家人全驚呆了。潮濕的瓦片下竟鉆出許多芝麻大的小蜈。
李大河倒吸涼氣："這玩意用啥喂啊”
"書上說它們最愛活食。"李章?lián)蠐项^，"往后得抓些螞蚱......"
"我來！"大郎抄起網(wǎng)兜就往外跑，被李老太揪著耳朵拽回來："急啥？先把昨兒淋濕的柴火搬出來曬！"
這些天大家在找蜈蚣種的同時也把大的蜈蚣給留了起來。
現(xiàn)在已經(jīng)累計快有一百條了。李章想著拿到縣城去賣掉，也好給家里買一些糧食。
出了濟生堂，兄弟倆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李二河經(jīng)過肉攤時，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案板上油光發(fā)亮的肥豬肉，喉結(jié)不自覺地上下滾動。
"老板，豬肉怎么賣？"李章在肉攤前站定，袖中的手指摩挲著錢袋。
肉攤老板麻利地甩了甩油乎乎的圍裙，堆起笑臉："肥的二十文一斤，瘦的十五文。小哥要哪種？這肥肉可新鮮著呢，熬油能出七成！"
李章盯著肥肉上顫巍巍的油花，想起父親咳出血絲時蠟黃的臉。他咬咬牙掏出四十文錢："割兩斤肥的！"銅錢落在案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其實李章最討厭肥肉膩人的口感，但全家人已經(jīng)半年沒沾過葷腥了。
藥鋪的柜臺比人還高，伙計抓藥時算盤珠子噼啪作響。七天的止咳藥竟要二兩銀子，李章終于明白為何父親總說咳著咳著就習(xí)慣了。他摸著懷里僅剩的一兩碎銀，突然想起私塾先生說過"窮病相連"四個字。
回村路上，夕陽把兄弟倆的影子拉得老長。遠(yuǎn)遠(yuǎn)看見三郎像只撒歡的小狗沖過來，草鞋跑掉了一只都顧不上撿。"四叔！爹！"孩子的喊聲驚起了稻田里的白鷺。
灶屋里，李老太正用指甲掐著肥肉比劃。干枯的手指在油脂上留下淺淺的痕跡，最終只切下銅錢薄的一片。"娘！"李章攔住又要藏肉的老太太，"嫂子們天天喝野菜粥，您這樣..."
"你懂什么！"老太太把肉吊到房梁上，竹竿碰響了晾著的破棉襖，"讀書人筆墨紙硯哪個不要錢？"
李章見狀趕忙上前“娘，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我們吃頓好的，把肉全都煮了吧！”
“小四，今天先煮這些，剩下來的娘后面一天給你做一點。平時都只有過年才能吃上肉的今天他可都是跟著你享福了?！?/p>
“娘，你聽我的全部都煮了，你這樣做要是寒了哥哥嫂嫂的心他們不供我科考了怎么辦”
“那就煮一半吧”李章見勸不動也就沒有再說什么了。
當(dāng)肥豬肉在鍋里滋滋冒油時，全家人都圍在灶臺邊咽口水。李老太破天荒地往菜里多倒了勺油，香氣飄得滿屋都是。李老頭捏著藥包，手指微微發(fā)抖："這得花多少錢..."
晚飯像過年一樣豐盛。肥肉炒野菜、糙米摻精米煮的飯，每人碗里甚至分到指甲蓋大的一塊豬油渣。
夜深人靜時，李章蹲在蜈蚣坑邊舔飼料。月光下，新孵出的小蜈蚣像一片移動的黑芝麻。他輕輕蓋好瓦片，聽見身后有腳步聲。
"老四。"李老頭罕見地來到屋后，煙袋鍋在黑暗中一明一滅，"你念過兩年私塾，比爹有見識。這蜈蚣買賣...真能長久？"
李章扶父親坐在竹凳上："我打聽過了，府城的大藥鋪常年收這個。等咱們規(guī)模大了，直接往府城送，價錢還能翻番。"
"翻番..."李老頭喃喃重復(f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李章連忙拍他的背，感覺手掌下的脊骨像干枯的樹枝一樣脆弱。
咳喘稍平，李老頭緊緊抓住兒子的手："干吧，全家都指望你了。"月光下，老人渾濁的眼里閃著水光。
第二天天沒亮，李章就帶著全家男丁上山挖腐土。女人們則負(fù)責(zé)編織更多的蜈蚣籠。到晌午時分，竹林邊的養(yǎng)殖坑已經(jīng)增加到十二個。
大妮和三郎捉來一簍活螞蚱，李章教他們按量投喂："不能太多，會腐爛；也不能太少，它們會互相殘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