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父帶著媒婆離開后,李家院子里一時(shí)寂靜無聲。李章攥著那個(gè)退還聘禮的包袱。
"章兒..."母親張氏輕喚一聲,聲音里滿是心疼。
李章深吸一口氣:"爹,娘,我沒事。這樣的親事,退了也好。"
李老漢重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孩子!有志氣!咱們李家雖然窮,但骨氣不能丟!"
"四叔..."三郎怯生生地拉了拉李章的衣角,小手捧著一塊桂花糕,"給你吃,吃了就不難過了。"
李章蹲下身,接過那塊已經(jīng)有些碎了的糕點(diǎn),心頭一暖。他揉了揉三郎的腦袋:"四叔不難過。有三郎這么懂事的侄子,四叔高興還來不及呢。"
張氏擦了擦眼角,強(qiáng)打起精神:"都別站著了,進(jìn)屋吧。
一進(jìn)院子,李章看到大家輕手輕腳的樣子都笑了起來。
敢情他們都怕他被柳家退婚的事給李章看著家人小心翼翼的模樣,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這是做什么?"他故意把包袱往地上一扔,發(fā)出"咚"的聲響,嚇得三郎一個(gè)激靈,"我李章難不成是紙糊的,被退個(gè)親就要死要活?"
李老漢最先反應(yīng)過來,胡子一翹:"好!這才像我兒子!"說著重重拍了下李章的背,差點(diǎn)把他拍個(gè)趔趄。
張氏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轉(zhuǎn)頭卻見李章已經(jīng)蹲在地上逗三郎:"三郎啊,四叔教你個(gè)道理——"他撿起一塊小石子往遠(yuǎn)處一扔,"你看,有些東西就像這石子,扔了就扔了,不值得回頭去找。"
三郎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從兜里掏出個(gè)東西:"那四叔吃糖!王婆婆給的,我一直留著沒舍得吃..."
李章看著那塊已經(jīng)有些化了的麥芽糖,鼻頭突然一酸。他一把抱起小侄子轉(zhuǎn)了個(gè)圈:"走!四叔帶你去村口買新出的芝麻糖!"
"哎喲你慢點(diǎn)!"張氏追著喊,"這孩子...怎么突然就來勁了?"
李老漢摸著胡子笑:"年輕人嘛,摔個(gè)跟頭爬起來,跑得比誰都快。"
他彎腰撿起那個(gè)被扔在地上的聘禮包袱,輕輕撣了撣土,"老婆子,晚上給章兒蒸碗雞蛋羹吧!"
李章抱著三郎剛跑出院門,迎面就撞見了隔壁的周嬸子。周嬸挎著菜籃子,眼睛滴溜溜地往李家院子里瞅,顯然已經(jīng)聽說了柳家退親的風(fēng)聲。
"哎喲,李家小子這柳家是來........."周嬸扯著嗓門問道,眼角卻不住地往李章臉上瞟,想看出些端倪來。
李章腳步不停,朗聲笑道:"周嬸好!柳家這是來退親來了"
周嬸一愣,顯然沒料到他會(huì)這般爽利,這倒是讓她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那柳家可真的是有眼無珠了哈..."說著尷尬的就走開了
李章可真的是無所謂,主打一個(gè)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李章看著周嬸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揚(yáng)起一抹狡黠的笑。他故意提高嗓門喊道:"周嬸慢走?。「奶靵砑液炔?!"
周嬸腳下一絆,差點(diǎn)被自己的菜籃子絆倒,頭也不回地?cái)[擺手,腳步更快了。
三郎趴在李章肩頭,眨巴著眼睛問:"四叔,周嬸怎么跑得比兔子還快?"
李章哈哈大笑:"因?yàn)樗氖灏褜?shí)話說出來了,她反倒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他捏了捏三郎的臉蛋,"記住啊,做人就要坦坦蕩蕩的,該怎樣就怎樣,藏著掖著反而讓人看笑話。"
三郎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忽然眼睛一亮:"那四叔,咱們還去買芝麻糖嗎?"
"買!當(dāng)然買!"李章一把將他舉高,架在肩上,"走嘍!四叔給你買雙份,氣死那些想看熱鬧的!"
叔侄倆一路歡聲笑語,引得路上幾個(gè)探頭探腦的鄰居都訕訕地縮回了腦袋。李章心里清楚,這事兒明天肯定會(huì)在村里傳開,但他壓根不在乎——柳家退婚又如何?他李章照樣活得痛快!
等他們買完糖回來時(shí),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自家煙囪炊煙裊裊,飄來陣陣飯菜香。李老漢正蹲在院門口抽旱煙,見他們回來,瞇著眼笑道:"喲,買這么多糖,也不怕牙疼?"
李章笑嘻嘻地遞過去一塊:"爹,您也來一塊?甜著呢!"
李老漢接過糖,哼了一聲:"臭小子,心倒是挺大。"可眼角的皺紋卻舒展開來,顯然對兒子的表現(xiàn)很是滿意。
幾個(gè)哥嫂見狀也松了一口氣,他們生怕李章因著這事大鬧一場呢。
畢竟之前自家弟弟有多寶貴柳媚兒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吃飯了”李母的聲音在廚房響起。
晚飯時(shí),李家飯桌上出奇地?zé)狒[。大嫂特意把腌了半年的醬菜端了出來,二嫂則悄悄往李章碗里多夾了兩塊臘肉。就連平日最摳門的三哥,都破天荒地把自己珍藏的米酒拿出來給大家分著喝。
李章看著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哭笑不得:"你們這是做什么?喂豬呢?"
三郎扒著飯,奶聲奶氣地說:"四叔多吃點(diǎn),吃飽了就不想柳家姐姐了!"
一桌子人頓時(shí)安靜下來,幾個(gè)哥嫂互相使著眼色。大嫂趕緊往三郎嘴里塞了塊豆腐:"小孩子別亂說話,快吃飯。"
李章卻哈哈大笑,揉了揉三郎的腦袋:"三郎說得對!四叔今天要吃三大碗!"說著真的端起碗狼吞虎咽起來。
李老漢抿了口米酒,突然說道:"章兒啊,爹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過你放心,咱們李家雖然窮,但骨氣在。過些日子,爹托王媒婆給你說個(gè)更好的親事!"
李章放下碗,神色認(rèn)真起來:"爹,兒子真沒事。說來也怪,今日柳家來退親,我反倒覺得心里一塊大石頭落地了。"他環(huán)視一圈家人,"這些日子為了這門親事,全家人節(jié)衣縮食的,我心里實(shí)在過意不去。"
二嫂忍不住插嘴:"可你之前不是..."
"之前是我不懂事。"李章?lián)蠐项^,有些不好意思,"現(xiàn)在想想,柳媚兒那樣的性子,就算娶進(jìn)門也是禍害。咱們李家要娶就娶個(gè)知冷知熱的實(shí)在姑娘。"
晚飯后,李章從懷中取出一個(gè)藍(lán)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布包解開,露出幾錠白花花的銀子,在油燈下泛著溫潤的光。
"爹,娘,這里有四十兩。"李章將銀子往李老漢面前推了推,"給家里添些糧食,再給孩子們做幾身新衣裳。您二老也該......"
話未說完,李母手中的針線簸箕"咣當(dāng)"掉在地上。大嫂正在收拾碗筷的手頓住了,二嫂倒吸一口涼氣,三哥的旱煙桿差點(diǎn)燙著手指。
"四弟!"大哥蕭大山猛地站起來,粗糲的大手按在銀子上,"你莫不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重重嘆口氣,"在書院安心讀書便是,掙錢有我們呢。"
李老漢沒說話,枯瘦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銀子,眉頭越皺越緊。油燈"噼啪"爆了個(gè)燈花,在他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
"章兒。"老人終于開口,聲音沙啞,"抬起頭看著爹。"
李章迎上父親的目光?;璋禑艄庀?,他看見老人渾濁的眼里翻涌著擔(dān)憂、困惑,還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驕傲。
李老漢接過銀子,在手里掂了掂,眉頭卻皺得更緊了:"章兒,你跟爹說實(shí)話,這銀子來路可清白?"
“爹娘,幾個(gè)哥哥嫂嫂,你們放心這銀子是我這段時(shí)間寫話本掙的,這只是一部分后面還有呢"李章不慌不忙的說道。
“我兒出息了..”李母抹著眼淚道
三哥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油燈直晃:"好小子!我就知道咱家老四有出息!"他激動(dòng)得滿臉通紅,"
幾個(gè)嫂嫂此刻臉上露出笑容,下次回娘家看誰還敢說他家小叔子就是個(gè)沒出息的窮書生!"二嫂陳氏插著腰,臉上終于揚(yáng)眉吐氣,"我明兒就回娘家,非得讓那些嚼舌根的瞧瞧!"
大嫂劉氏卻突然紅了眼眶,"四弟啊,辛苦了你了。白天在書院讀書,夜里還偷偷寫這些......這得熬了多少夜啊。"
“好.好.好.....看來我當(dāng)初送你去讀書果然是正確的。這銀子我收下了。改明兒你幾個(gè)嫂嫂拿著去把之前在娘家借的錢都給還上”李父欣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