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他身上唯一的光。
他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我這個不速之客。
「蕭世子?!刮腋A烁I?,開門見山。
「娶我。」
他沒有震驚,甚至連眉毛都未曾動一下。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窺見我靈魂深處的滔天恨意。
許久,他薄唇輕啟,咳了兩聲。
「蘇小姐,可知鎮(zhèn)北侯府如今只剩一個空殼,而我,是個將死之人。這筆買賣,你圖什么?」
「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刮乙蛔忠活D,「我圖一個世子妃的身份,圖一座能為我遮風(fēng)擋雨的侯府?!?/p>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帶著病氣的嘶啞。
「侯府自身難保,如何為你遮雨?」
「世子只需點頭,雨能不能遮,我說了算?!?/p>
他看著我,看了很久。
「好?!?/p>
新婚之夜,沒有賓客,沒有喜樂。
我獨自踏入鎮(zhèn)北侯府最偏僻的小院。
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蕭景之躺在床上,蓋著洗得發(fā)白的薄被,唇色慘白。
他聽見動靜,緩緩睜開眼。
「你來了。」他的嗓音干澀沙啞。
我走近,將帶來的一個小包袱放在桌上。
「世子安心養(yǎng)病,往后,有我?!?/p>
他沒有回應(yīng),只是看著我,仿佛要將我看穿。
接下來的幾日,我借口為他調(diào)理,日日親自煎藥。
他從不拒絕,也從不多問,任由我施為。
這夜,我端著藥碗進入內(nèi)室。
「世子所中之毒,名為‘寒髓引’。此毒慢性發(fā)作,初時只是畏寒體虛,久則深入骨髓,藥石罔效。」
我將湯匙遞到他唇邊。
他猛地睜開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蘇小姐,懂醫(yī)?」
「略知一二。家母在世時,曾有幸拜讀過幾本孤本醫(yī)籍?!刮颐娌桓纳?。
「哦?那依蘇小姐看,此毒可有解法?」
「有,但需一味奇藥做引,且過程兇險?!?/p>
「蘇小姐似乎對我這殘軀,很感興趣?!顾旖枪雌鹨荒ㄒ馕恫幻鞯幕《?。
「你我如今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助世子康復(fù),世子給我庇護。這樁買賣,很公平?!?/p>
他沉默了片刻,閉上眼,似乎是信了。
我知道,他信了三分。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為蕭景之調(diào)理身體。
解「寒髓引」的方子極為復(fù)雜,許多藥材都十分罕見。
我以侯府世子妃的身份,調(diào)用蕭家殘余的一些勢力和財力,暗中搜集。
蕭景之對此不聞不問,任由我施為。
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沉睡,偶爾清醒,也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忙碌。
府中的老仆告訴我,自我嫁入后,世子咳嗽的次數(shù)少了些。
這便是好兆頭。
與此同時,陸鶴和蘇婉兒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
坊間傳聞,陸公子自與蘇二小姐定親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陸家請遍名醫(yī),都束手無策。
蘇婉兒日日以淚洗面,衣不解帶地照顧,卻不見陸鶴有絲毫好轉(zhuǎn)。
那枚「假玉佩」,正夜以繼日地吸食著他的生機。
陸鶴起初對我嫁給蕭景之之事,嗤之以鼻,在友人面前常有嘲諷之言,說我自暴自棄,瞎了眼。
蘇婉兒更是得意洋洋,以為我徹底認輸,不足為懼。
可漸漸地,風(fēng)向變了。
鎮(zhèn)北侯府的病世子,據(jù)說氣色好了許多,甚至能在庭院中緩行幾步。
而我這個沖喜的世子妃,非但沒有被克死,反而在侯府站穩(wěn)了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