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帶著灼人的熱度,空氣仿佛凝滯了,只有不知疲倦的蟬鳴在樹梢間聒噪。涼棚下的冰鎮(zhèn)綠豆湯帶來的清爽感早已被蒸騰的熱浪吞噬殆盡。林薇靠在椅背上,感覺身上的汗水剛擦干沒多久,又細細密密地滲了出來。那塊微涼的毛巾帶來的短暫慰藉,此刻也被掌心的熱度捂得失去了清涼。
黃磊放下茶杯,看著屋外被曬得有些蔫頭耷腦的菜葉,眉頭微皺:“這太陽,夠毒的。不過,下午還有個大活兒等著呢?!彼聪驈埶嚺d和林薇,“藝興,下午帶林薇去趟水田那邊,得把剩下那點秧苗插了。再耽擱下去,苗該不行了。”
“插秧?”林薇一聽,眼睛微微睜大。這可比劈柴摘菜聽起來更具挑戰(zhàn)性!她只在電視里見過水田里彎腰勞作的畫面。
“嗯,”張藝興點點頭,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那塊田有點偏,之前沒顧上。黃老師說得對,得抓緊了。”
“行,我沒問題!”林薇壓下心里的那點忐忑,立刻表態(tài)。既然來了,就要體驗到底。雖然……想到要赤腳下到渾濁的水田里,心里還是有點毛毛的。
稍作休息,避開最毒的日頭,兩人再次全副武裝——寬大的草帽,卷起褲腿,換上節(jié)目組提供的、方便下水的膠鞋(雖然大部分時候可能還是要光腳),扛著幾盤嫩綠欲滴的秧苗,在一位當?shù)乩相l(xiāng)的帶領(lǐng)下,沿著田埂向更遠處的田地走去。
越往前走,空氣里的濕度似乎越大,帶著一股水汽和淤泥混合的、略帶腥氣的特殊味道。繞過一片小樹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塊不算太大、但水面反射著刺眼陽光的水田出現(xiàn)在眼前。田里的水有些渾濁,呈現(xiàn)一種黃綠色,倒映著藍天白云和遠處的樹影。水面平靜無波,只有微風吹過時蕩起細小的漣漪。田埂邊的泥土濕漉漉、滑溜溜的。
“就是這里了?!崩相l(xiāng)指著田里幾處稀稀拉拉、明顯是之前插下但不夠的秧苗,“剩下的苗都在這兒了,辛苦你們了?!苯淮藥拙渥⒁馐马棧ū热缧芯?、株距),老鄉(xiāng)便離開了。
田埂上只剩下林薇和張藝興,還有一臺盡職盡責跟拍的攝像機。
“下田吧?”張藝興看向林薇,率先脫掉了膠鞋,露出襪子。他彎腰,卷起褲管,一直卷到膝蓋以上。小麥色的結(jié)實小腿暴露在陽光下,線條流暢。
“嗯!”林薇深吸一口氣,也學著他的樣子,脫掉鞋襪,卷起褲腿。白皙纖細的小腿和腳踝暴露出來,與渾濁的田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看著那渾濁的水面,想象著里面可能存在的未知生物或滑膩的觸感,腳趾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張藝興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笑了笑,率先一步踏入了水田。
“噗嗤——”
他的腳踩進泥水里,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渾濁的水瞬間漫過了他的腳踝,泥漿沒過了腳面。他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但很快穩(wěn)住了。
“小心點,底下泥很軟,踩實了再動?!彼仡^提醒,語氣平靜。
林薇看著他已經(jīng)站在渾濁泥水里的雙腳,咬了咬牙。來都來了!她心一橫,學著張藝興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抬起腳,試探著踩向田埂邊緣滑膩的淤泥。
“?。 ?/p>
腳底傳來的觸感讓她瞬間低呼出聲!那是一種極其陌生且令人不適的感覺——冰涼!滑膩!柔軟又帶著強大的吸力!淤泥瞬間包裹了她的腳掌和小腿,冰涼的泥水一直漫到小腿肚。她感覺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狼狽地撲進泥水里時,一只強有力的手臂及時伸了過來,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張藝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關(guān)切和緊張。
林薇的心臟狂跳,一半是驚嚇,一半是這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帶來的沖擊。她幾乎是半倚在張藝興的手臂上,才勉強穩(wěn)住了身形。隔著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緊實和力量,以及皮膚傳來的溫熱感。這與他腳下泥水的冰涼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謝……謝謝藝興哥!”她慌忙站穩(wěn),臉上因為驚嚇和后怕而泛紅,聲音有些發(fā)顫。她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仿佛被燙到一般。
“沒事吧?”張藝興確認她站穩(wěn)了才松開手,眼神里是真切的關(guān)心,“剛開始不習慣,慢慢走,每一步踩穩(wěn)。重心放低點?!彼托牡刂笇е路饎偛拍嵌虝旱闹w接觸只是最尋常的幫扶。
林薇定了定神,努力忽略腳底下那冰涼滑膩又深陷的詭異觸感,按照張藝興的指點,微微屈膝,降低重心,像只笨拙的小鴨子,一步一步,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往田里挪動。每一步都伴隨著“噗嗤噗嗤”的泥水聲和身體晃動的驚險感。冰涼的泥水包裹著小腿,滑膩的淤泥在腳趾間流動,帶來一陣陣難以言喻的麻癢和不適。她感覺自己的腳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終于,她挪到了張藝興旁邊,站穩(wěn)了。雖然身體還在微微搖晃,但總算沒有再摔倒的危險。她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后背都出了一層冷汗。
“好了,我們開始吧?!睆埶嚺d拿起一盤秧苗,熟練地解開捆扎的稻草繩。嫩綠的秧苗根須帶著濕泥,散發(fā)著植物的清香。
“看到前面那根線了嗎?”他指著田里拉好的、作為行距標記的細繩,“沿著這個方向,每次取一小撮苗,大概三四根,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根莖部,像這樣……”他一邊說,一邊彎腰示范。
只見他左手托著秧盤,右手靈巧地捻起一小撮秧苗,動作迅捷而精準。然后,他彎下腰,身體幾乎折成九十度,右手手指捏著秧苗,對準水面下的泥層,穩(wěn)穩(wěn)地、帶著點巧勁地插了下去!動作干凈利落,秧苗筆直地立在水中,根須迅速被泥水包裹住。
“插下去的時候,手指要松開得快,讓苗自己立住。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淺?!彼逼鹕恚钢约翰搴玫难砻?,“喏,就這樣。”
林薇看得目瞪口呆。這看似簡單的動作,在張藝興做來行云流水,充滿了力量與韻律的美感。但在她眼里,卻復雜得像一門高深的手藝。
她笨拙地學著張藝興的樣子,捻起一小撮秧苗。嫩綠的葉片在她指間微微顫抖。她彎下腰,學著張藝興的姿勢,努力把秧苗往泥里插。
“噗!”泥水濺起,秧苗歪歪斜斜地倒向一邊。
“太淺了,根沒吃住泥?!睆埶嚺d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林薇趕緊把苗扶正,又用力往下按了按。
“噗通!”這次用力過猛,苗直接被她按得陷下去大半截,只剩幾片葉子可憐巴巴地露在水面。
“呃……太深了?!彼行┚趩实乜粗约旱摹敖茏鳌?。
張藝興忍不住輕笑出聲,不是嘲笑,而是帶著點無奈和包容:“別著急,找找感覺。力道要適中,插下去后手指松開要果斷?!彼怕齽幼?,又示范了一次,“你看,就像這樣。”
林薇深吸一口氣,再次嘗試。彎腰,瞄準,捏苗,下插,松手!
秧苗雖然還是有點歪,但總算顫顫巍巍地立在了水里!
“成功了!”她驚喜地低呼,臉上綻放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項了不起的成就。汗水順著她的鬢角滑落,滴進渾濁的田水里,消失不見。
“對,就是這樣!繼續(xù)!”張藝興鼓勵道。
于是,在這片被烈日炙烤的水田里,兩人開始了漫長而艱辛的插秧勞作。
彎腰,插苗,起身,挪步,再彎腰……
單調(diào)的動作不斷重復。陽光無情地炙烤著后背,汗水像小溪一樣流淌,浸透了衣衫。腰背的酸痛感如同潮水般一陣陣襲來,每一次彎腰都像是一次對韌性的考驗。腳下是冰涼滑膩、深陷難行的淤泥,每一步挪動都耗費著額外的力氣。
林薇很快就感到體力不支。汗水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她只能用沾滿泥水的手臂胡亂地擦一下。腰酸得幾乎直不起來,只能靠手撐著膝蓋勉強支撐。白皙的小腿上沾滿了黃褐色的泥點,甚至臉頰上也蹭到了幾道泥痕,看起來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