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爺子聽說這一刻鐘不到的功夫姜梔就睡了一覺,立即黑著臉不悅起來。
甩著袖子往前走,聲音不大不小帶著斥責(zé):“就這般懶散樣子,什么世外高人教你都是白搭!”
甄老夫人無奈地拍拍姜梔的手背,她本意是想給老頭子傳達(dá)這姑娘似乎不是很有心眼的意思,這倒像是跟他告狀了。
姜梔卻心大得很,毫無反應(yīng)。
外祖父的性子她知道啊,上輩子外祖母和娘親說親密話的時候從來沒有避開她。
所以她知道外祖父原本性子不是這樣,那一場戰(zhàn)爭把甄家的男丁都埋在戰(zhàn)場上了,回來的就外祖父一人,從那之后他的脾氣就變得暴躁。
娘倆揣摩,外祖父心里悲苦,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本就是世上悲事,加上甄家后繼無人,老爺子又一年比一年年邁,想到往后,自然暴躁。
姜梔此生為人,好像更加能夠體會外祖父的心情了。
她笑道:“外祖父,您可不要小瞧我,師父教我的都學(xué)會了!”
甄老爺子只哼了一聲,頭也沒回。
進(jìn)了府,正遇到甄旺祖在院里練功。
甄旺祖就是姜梔小舅舅,比姜梔小一歲,是甄老爺子從戰(zhàn)場回來后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算是甄家男丁最后一根獨(dú)苗,從他名字便可看出甄家對他寄予厚望。
可惜,天意弄人,越是獨(dú)苗甄家便越希望他出息,但又因為是獨(dú)苗所以舍不得他吃一點苦受一點傷,矛盾得很。
上輩子,這根獨(dú)苗最終被姜元清養(yǎng)廢了。
甄老爺子站下來看小兒子的進(jìn)展,越看臉色越沉,這都什么玩意,廢了廢了!
甄旺祖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在家里又慫又霸,在其他任何人面前想咋樣就能咋樣,偏偏一聽到自己爹的聲音就害怕。
現(xiàn)在自己爹就在旁邊看著,他每一個動作都不標(biāo)準(zhǔn)起來,越想做好越做不好。
甄老夫人見狀,有心給這甄家寶貝疙瘩保留臉面,笑著喚道:“阿祖,來,這是你欣姐姐流落在外的女兒,也就是你親外甥女?!?/p>
甄旺祖急忙收了勢,跑過來,見過了爹和大娘。
把視線落在姜梔臉上,眼中目光不大友善。
姜梔也盯著他,兩股眼神暗暗較勁。
甄老夫人道:“梔兒,這是你小舅舅,輩分比你大,但年齡與你相仿,以后你們可多熟悉一下,往后的日子相互照應(yīng)?!?/p>
姜梔答應(yīng)一聲,但眼神依然沒有離開面前這比自己略高一點的男孩子。
跟在一旁的蘭姑一見,便知道這野小姐又不懂規(guī)矩了,跟甄家少爺較勁起來了!沒大沒??!
急忙拉著姜梔的衣擺往下拽:“小姐……”
趕緊給小舅見禮!
姜梔勾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
上輩子這小舅就往錦安侯府跑得勤,和那邊的養(yǎng)女姜寶惜關(guān)系不錯,這輩子想必更加不錯,這眼神是給自己下馬威,不愿意認(rèn)自己這個外甥女呢。
“你笑什么?”
甄旺祖冷聲問。
“我笑你剛才一招一式跟繡花針?biāo)频??!?/p>
甄旺祖勃然大怒,他最不喜練功,最討厭有人拿這個跟他說事:“放肆!目無尊長,欠教養(yǎng)收拾!”
甄老夫人急忙道:“阿祖,對梔兒好一些,人家好不容易回來?!?/p>
“大娘,她叫什么?”
甄旺祖瞪著眼睛問。
姜梔自報姓名:“姜梔!”
“呸!”甄旺祖怒,拉著大娘的手臂,著急問:“大娘,她叫姜梔,那我的那位外甥女叫什么?這女的一來就把姜梔的啥都搶走了?名字都搶走了?”
甄老夫人尷尬,嚴(yán)肅道:“阿祖!這位才是你欣姐姐的親生女兒,名字原本就是屬于她的,以后,你不要記錯,更不要喊錯人了?!?/p>
甄旺祖見大娘嚴(yán)肅,便不再辯駁,只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旁邊甄老爺子忽然道:“甄旺祖,姜梔,你們二人都從小習(xí)武,年齡又相仿,就比試比試吧?!?/p>
甄旺祖不愿意:“誰要跟個女流之輩動手,到時候打哭了又是我的錯了!不打!”
姜梔卻道:“好啊,我們來比試!”
不等甄旺祖拒絕,她抬手就往對方吼間命門探去。
甄老爺子沉靜的老眼猛然一抖,這丫頭上來就殺氣騰騰!
好在姜梔手下留情,沒有真的要甄旺祖的命,速度減慢了許多,甄旺祖滿頭大汗往后一退,便迫不得已地迎戰(zhàn)起來。
片刻后,甄旺祖腳步虛浮,渾身汗?jié)瘛?/p>
姜梔輕輕松松,笑意盈盈。
上甄老爺子面前邀功:“外祖父,您瞧,我這些年真的沒有白學(xué)!”
甄老夫人笑道:“確實厲害,這有來有回好不驚險,看得我心都要跳出來了,好功夫好功夫?!?/p>
甄旺祖沒有說話,喘著粗氣暗暗瞪了姜梔一眼。
甄老爺子也沒有說話,只是一顆心放了回去,也深深看了看這丫頭。
自己老伴不懂功夫哪里看得出什么,什么有來有回,分明是有去無回,打得甄旺祖一點還手的功夫都沒有。
他一整個人提著心,因為不知道這姜梔到底是真是假,若是假的跑來定安府為什么?
莫不是斷定安府命根?
若她剛才要取甄旺祖的性命,怕也取了十回八回了。
不過她沒有,不僅沒有還留足了臉面,只是點到為止,沒有把甄旺祖直接掀翻在地,所以才讓老伴以為二人有來有回。
他點點頭:“不錯?!?/p>
又扭頭對甄旺祖橫眉豎目:“沒用的東西,還說人家是女流,還說要把人家打哭,我看你倒該好好哭上一哭!滾去練功!這幾日敢離府,我親自打斷你的腿!”
甄旺祖不敢言語,縮著脖子又回去練功,期間回頭狠狠瞪姜梔一眼。
甄老夫人急忙給老頭子順氣,看把阿祖給嚇的。
暗暗瞧了姜梔一眼,古怪,這丫頭對發(fā)脾氣的外祖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別說害怕了,她臉上笑容都沒下去,真真是外祖父發(fā)他的脾氣跟她半點沒關(guān)系的模樣。
“外祖父,以后我住在定安府,和我小舅一起練功,我們年齡相仿,能練到一起去。”
她興致勃勃。
別看小舅這輩子不待見自己,上輩子卻是個貓奴,多次跟娘親討要自己,未果。
反正上輩子小舅是個廢物,但對自己還是很好的,所以姜梔這輩子也不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