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來冒充我?!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刺得某些人周身一冷。
假姜梔的確被寵得驕縱,但并不傻,她腦中猛地一震,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尖聲叫道:“你血口噴人!我從來沒想冒充誰!我——你是姜梔,那我是誰,我是誰啊……”
假姜梔說到此,茫然悲挫,低聲嗚咽起來,她的容貌上乘,如此這般,梨花帶雨讓人垂憐。
“唉……”林氏暗暗握了握自己滿是冷汗的手心,看向甄氏,輕聲柔語道:“我看梔兒是真不知道,大抵是那杜家搞的鬼,梔兒也是無辜,不如先去把杜家人找回來問個清楚?”
甄氏點點頭,扯了一下被假姜梔扯亂的衣襟,道:“妹妹,你把梔兒領(lǐng)下去,讓她冷靜冷靜。”
林氏道:“好。”
便去拉假姜梔。
假姜梔卻一把扯住甄氏,期期艾艾求道:“娘親,娘親,我不走,我要做娘親的孩子,我不走!”
她慌了,這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以前沒有和娘親更親近一些,她哪里會料到會有今天的事情,她真的以為自己就是侯府的真千金!
林氏把她的手指掰開,有些嚴厲道:“梔兒,不要胡鬧,你這不是讓你娘為難嗎?跟我走!”
說罷暗中用力把假姜梔拖出院子。
院中還有三姨娘,和三個孩子。
三姨娘急忙道:“那,那我也與孩子們回去了?!?/p>
姜元清道:“都回自己屋去吧?!?/p>
不大一會兒,洋溢著熱鬧歡慶的院落便冷清下來。
甄氏看向姜梔,眼皮一抖,眼淚水掉了出來。
姜元清急忙掏出手帕給她拭淚:“夫人不要傷心,不管怎樣孩子……孩子好好的,我已經(jīng)讓人去找杜家那戶人,他們來了問個清楚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p>
甄氏點點頭,心里依然堵得難受。
八年前杜家把孩子送來的時候,她發(fā)瘋一下沖上前把孩子摟進懷里,現(xiàn)在……她好像將熱情用光了,用到了一個并不屬于自己孩子的人身上。
另外,即便有春紅提供的新線索,但有了前一次的錯誤,她現(xiàn)在也不能完全相信面前之人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此刻她的心中滿是懷疑,內(nèi)疚和掙扎。
她走向姜梔,開口:“你……也叫做姜梔?”
姜梔點點頭,眼中有些期冀,希望娘親擁抱自己一下。
當她還是一只貓的時候,性子不怎么討喜,也就只愿意委身那么幾個人的懷抱,娘親自然是其中頭等的那個人。
只是甄氏眼中痛苦糾結(jié),還帶著幾絲戒備。
伸出手來,似乎想摸摸她的頭,又中途打住收了回去。
姜元清道:“爹,娘,事到如此,就請這姑娘進屋里說個清楚,所有定論等杜家來了再說。”
姜梔微微側(cè)頭看向自己這位爹,因為有前世的記憶,她對自己的爹沒有絲毫親情,只剩下厭惡和仇恨。
只是經(jīng)過十八年的修煉,她也學(xué)會了像人一樣掩飾感情。
林氏和姜元清都提到要去找杜家人,可姜梔知道,杜家那些人不可能被找到了。
姜元清這條老毒蛇,上輩子蟄伏了20年,天衣無縫地得到了甄家所有人的信任,又滴水不漏的將甄家推向滅亡,正大光明地將甄家的一切納入囊中,毒害了甄老爺子,逼死了自己的夫人,甚至這樣他也沒有放過大好時機,將他們風光大葬,賺盡了朝廷上下京城內(nèi)外的好口碑,連史官都給他濃墨重彩地記了一筆,贊譽他是朝中第一賢婿。
以他這謹小慎微的性子,怎么可能將杜家人留下活口。
姜梔沒有多說什么,跟著進了廳內(nèi),講述了這些年自己的所經(jīng)所歷,無非是跟著師父學(xué)武練藝,吃了許多苦頭。
不過師父和師姐們寵她,所以也只是吃了些學(xué)本事的苦頭,其他方面卻也沒有什么可訴苦之處。
甄老爺子默默聽罷,心里暗暗欣喜,甄家乃是武將出身,重武輕文,聽到小外孫女跟了世外高人學(xué)武,自然高興——倘若她真是自己那流落在外的外孫女。
對于她先前的囂張跋扈舉動也便原諒了些許。
問道:“你那師父姓甚名誰,是何方高人?”
姜梔道:“我?guī)煾感沼荩[匿山野幾十年了,不喜名聲外露,再加上她是女子,我也不方便透露她的名諱?!?/p>
甄老爺子點頭:“這個虞師傅果真是個高人?!?/p>
卻也不是憑白夸贊,剛才姜梔趕在眾人之前拉住……另外一個姜梔的時候,老爺子便在心中暗嘆,好快的速度!
絕對是他平生所見的前三,甚至第一。
老爺子對于武道中人有一些偏袒,覺得他們坦蕩直率,看著面前少女,對于她的身份不由認可了五分。
一個世外高人教導(dǎo)自己的徒弟說謊有什么意義!
大抵是沒有說謊的。
不過錯了一次,他也不敢貿(mào)然再認一個外孫女,看了一眼女兒夫婦二人,將茶盞往旁邊一推。
“今日的生辰宴不辦也罷,兩個孩子的身份你們弄弄清楚,等明年再為姜氏嫡女舉辦一場盛大生辰宴,那個時候也好邀請些夫人小姐前來一起慶祝?!?/p>
今年便是因為這是十八周歲前的最后一日,為避免節(jié)外生枝,所以才謝絕外客,細細想來,還是有些寒酸。
幸好沒有邀請外客,果然出了事情。
姜元清與鄭婉欣趕緊答應(yīng)一聲。
二老便起身帶著下人離開。
姜元清夫妻二人送走兩位長輩,沒有回楠竹坊,只是安排了下人送糕點茶水過去好好招待那位姜梔小姐。
兩人到了書房,真是有些脫力,頹然坐下。
姜元清上前給她輕輕的按揉肩背,問道:“夫人對這個自稱我們女兒的女子是如何看法?”
甄氏喃喃:“我心里很亂,不知道?!?/p>
說罷讓身體的力量向夫君的雙手靠去,這個時候她很需要一個溫暖有力的擁抱。
但姜元清并不解風情,只是繼續(xù)按著,發(fā)出一聲嘆息。
“元清,你怎么想?”
“我與你一樣,現(xiàn)在兩個姜梔在面前我哪里分得清她們兩個誰是真的誰是假的?只是,今天來的這個姑娘,未免有些太古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