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的心猛地一墜，抬眼看她，卻看她一雙眼眸之中滿是剛睡醒的懵懂，暗暗松了口氣，又勸道：
“昭寧，你不明白攝政王的地位。”
“手握重權(quán)，不管哪個皇子爭奪皇位，都需要他的支持，四殿下也不例外?！?/p>
說著，她又加了一記猛的：
“如今四皇子就是喜歡你表姐已經(jīng)滿汴京都知道了，不如就將目光轉(zhuǎn)向攝政王，往后你表姐不還是要看你的臉色過日子？”
陸昭寧面上依舊懵懂，還夾雜著一絲疑惑：“是嗎？”
謝婉嘆氣：“昭寧，是母親沒用，沒能給你更高的身份……你的夫君，就是你往后的底氣，母親總是想讓你能過得好的……”
陸昭寧哦了一聲，卻在謝婉轉(zhuǎn)頭的時候，眼底浮現(xiàn)一絲涼意。
蓄意攀附，見利忘義，見一個愛一個，這都是陸昭寧身上的惡名。
可她真的生來就是這樣嗎？
“到了昭寧。”
謝婉興奮地回頭，在觸及陸昭寧眼神的時候忽然渾身一顫。
那眼里的涼薄與殺意，仿佛無形的利刃剜過她的脖頸。
“怎么了母親？”
謝婉聽著她的聲音回過神，定睛一看，只看到女兒漂亮的桃花眼看著自己，沒了半點涼薄。
看錯了吧。
謝婉安慰自己，然后牽著陸昭寧下了馬車。
謝家父兄已經(jīng)率先進了二皇子府，陸昭寧眼眸一掃，就看到謝漱玉已經(jīng)和自己交好的姑娘家們熱絡(luò)地聊起來了。
其中一個身著鵝黃色長衫的貴女讓陸昭寧多看了兩眼。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直白，對方也感受到了，抬頭看了過來。
片刻后，沖她揚起一抹笑，徑直朝她走過來：
“陸姑娘，十余日沒見了，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你?！?/p>
她聲音高，在場不少人都聽見了。
都是汴京的人，不少人的交際圈都重合，在場的至少有泰半人參加了上次的游園會。
墨見氣的手癢，要不是姑娘告誡過多次往后在外沒她命令不得擅自動手，她此刻蒲扇一般的巴掌已經(jīng)扇在這人臉上了。
不會說話就不要出來了！
誰聽不出來你在暗地里指責我家姑娘不潔身自好??！
謝婉與謝漱玉面露急色，卻沒有說半句話。
陸昭寧并未如眾人所想的那樣急得跳腳，反而淡定地嗯了一聲：
“我也沒想到你一個女兒家手腳這么麻利，能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把我的帕子拿走?！?/p>
“你胡說什么？！”
少女瞬間被她激怒：“誰不知道你陸昭寧見一個愛一個？你自己干的丑事也敢往我頭上扣帽子？！”
剛好到場的蕭慎衍聞言一愣。
陸昭寧又愛上誰了？
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她的身影，只見她如初春抽芽的柳樹一般生機蓬勃地站在那里，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心思又活躍了起來。
她怎么越來越像元昭了？
等等，她這是被欺負了嗎？
想到這里，蕭慎衍的步子下意識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是啊，你也知道我見一個愛一個，我明明癡戀四殿下，怎么又會喜歡承恩侯世子呢？你是覺得四殿下不如他嗎？”
陸昭寧眉眼含笑，明明嬌俏可人的模樣，卻讓方妍遍體生寒。
她就算心里真這么想，難道她敢說嗎？
四殿下如今勢力如日中天，她哪里敢用全家人的命去賭？
可陸昭寧卻不放過她，朝她逼近了一步，明媚的姑娘家，在方妍眼里如同惡鬼一般可怕：
“說啊，為什么不說話？污蔑我的時候不是底氣十足嗎？”
“我……”
方妍下意識后退了兩步：“我哪知道你怎么想？我又不是你！再說了，又不是我的帕子出現(xiàn)在了承恩侯世子身上！”
“帕子可以是贈的，可以是撿的，承恩侯世子也可以是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害的。”
陸昭寧笑的明媚：“我一年要扔多少帕子我自己都數(shù)不清，難道你能數(shù)得清？”
當日的情形本就亂糟糟的，陸昭寧確實丟了帕子，承恩侯世子身上也的確多了一個帕子，但也只是當時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那好像是陸昭寧的，為了息事寧人，各家主母出面把事情就這么囫圇過去了。
現(xiàn)在方妍主動提及，她還真是求之不得呢。
謝漱玉眼看著情況不對，正想要開口說話，忽然看到地上有個影子出現(xiàn)在了自己身側(cè)。
扭頭看去，她眉眼都彎了起來：“四殿下?！?/p>
蕭慎衍笑著嗯了一聲，目光放在了陸昭寧身上：
“都不進去，站在門口做什么？”
陸昭寧聞言，卻并未回頭看他一眼，只笑著看方妍，低聲道：
“本來我還不知道是誰干的，結(jié)果一下就把你給炸出來了啊……”
方妍聞言，瞬間臉色一白。
“你……”
“別緊張呀，我無憑無據(jù)，又不能告發(fā)到承恩侯夫人跟前，說出去又有誰會信我呢？”
方妍面色慘白地看著她：“你到底想干嘛？”
陸昭寧沖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沒想好呢，趁著我沒想好之前，你最好做點讓我滿意的事，不然等我想好了，可能你方家都要沒咯?！?/p>
方家不過是個攀附謝家大樹存活的，要是讓承恩侯府知道方家嫡女敢算計自己的嫡子，方家還能不能活著都不一定。
不過，這是方妍要考慮的，不是她該考慮的。
陸昭寧說完就進了二皇子府，也沒管謝婉和謝漱玉有沒有跟上來。
蕭慎衍看著她的背影，心頭的落寞愈發(fā)濃厚。
又是這樣！
上次還給他一個眼神，這次她竟連個眼神都沒給！
難不成，她真喜歡上別人了？
承恩侯世子？
謝漱玉看著臉色發(fā)白的方妍就覺得不太對，上前問了兩句，可方妍卻搖搖頭，什么都沒說，徑直往里走。
她嘆了口氣，回過身來想和蕭慎衍說話，卻見后者臉色有些陰沉。
這樣的蕭慎衍，她從未見過。
心里有些發(fā)怵，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蕭慎衍的衣袖：
“四殿下？你還好嗎？”
溫和的言辭將蕭慎衍的心神給拉了回來，臉上的陰沉瞬間消失不見，沖她笑道：“沒事?！?/p>
“聽說表妹上次在天香閣惹您不痛快了，我代她……”
“她沒有惹我?！?/p>
蕭慎衍極快地否認：“是我誤會她了，我欠她一個道歉?！?/p>
謝漱玉聞言，心直直地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