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迦南語調(diào)平靜。
卻字字擲地有聲。
高門顯貴誰家沒個親戚。
卻沒有人像東平侯府這樣。
對一個表姑娘比對府里嫡女還要好。
如今好不容找回來的大小姐,也要被其暗戳戳嘲諷。
哪個聽了能受得了?
見貴婦們紛紛變臉。
馮婉月矢口否認。
“我沒有!表妹你怎能這么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陪在姨母身邊,可你也不能這么誣陷我啊!”
反正也只有流云聽到她說的那些話。
誰能給這野丫頭作證?
向南枝見不得馮婉月紅眼。
將其護在身后,怒斥秦迦南。
“這些年我哪次生病不是婉月陪著,沒她,我早就沒了命,她這是在替你盡孝!她只是不姓秦,可做的不比你這個大小姐差!”
“表妹,并非我對侯府死纏爛打,是姨母諸多挽留。自我父母去后,她是世上對我最好的那個,我怎能違背她的心意?讓她傷心?”
馮婉月聲音哽咽。
“不過表妹執(zhí)意誤會,傷了你和姨母的母女之情非我所愿。我現(xiàn)在就走,以后姨母就拜托表妹了。”
馮婉月淚水漣漣的還沒走出去,就被向南枝一把拉住。
“婉月,你不許走!”
她看向秦迦南的眼神比仇敵還要恨。
“你剛回來就要趕走婉月,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是不是非要氣死我,你才甘心?”
秦迦南氣笑了。
“她若真想走,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莫不是非要等我回來演上這么一出拙劣的大戲?抱歉,演技太差,實在令人作嘔。”
馮婉月面色慘白,眼淚流的更兇了。
“表妹,你怎么能這么說?”
向南枝氣的渾身顫抖。
“秦迦南!我怎會有你這種刻薄的女兒?婉月在侯府陪了我這么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苦勞!你憑什么說她演戲?”
秦迦南不耐煩了。
“母親生病,自有府醫(yī)開藥問診,母親孤單,自有丫鬟婆子時時刻刻陪在左右。她有哪門子的苦勞?”
她皺眉看著馮婉月。
“舍不得侯府富貴就直說,別演戲,我懶得看。”
馮婉月恨不得咬碎后槽牙。
她撲通跪在了向南枝面前。
“姨母,表妹如此容不下我,婉月求您,放我走吧!”
話音未落,一聲暴喝從外廳傳來。
“我看誰敢逼你走?”
伴隨著這道聲音,秦云舟怒目橫眉的走了進來。
他一把拉起了馮婉月,指著秦迦南的鼻子破口大罵。
“剛回來就要興風作浪,秦迦南,你以為東平侯府是你們安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你想怎么撒野就怎么撒野?我告訴你,有本公子在,你別想動婉月,就算要滾,也是你滾出東平侯府!”
秦迦南的臉沉了下來。
在夢里,秦云舟比向南枝兩口子還要疼愛馮婉月。
也是他主動提議燒死夢里的她。
她們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啊。
秦迦南只覺得諷刺至極。
“秦大公子好大的威風,都使到我這個妹妹頭上了吧?進門第一天就要被自己的秦大哥指著鼻子大罵,真是讓人心寒呢!罷了,這胳膊肘往外拐的侯府不回也罷?!?/p>
她回京認親,也是有老爺子去信勸說的原因。
她倒要看看。
等她走了,這對母子怎么和老爺子交代!
一面倒的局勢讓馮婉月心情大好。
她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勾了勾唇角。
可下一刻就笑不出來了。
原本站在她這邊的向南枝忽然變了心意。
“你不許走!”
秦云舟更是長腿一跨,攔住了秦迦南的去路。
“侯府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秦迦南想到夢里自己的結(jié)局,冷聲反問。
“不然呢,難不成眼睜睜的看著你們處處維護一個外人?現(xiàn)在不走,等回頭再被你們拿著給馮婉月當墊腳石,我哭都找不到地方?!?/p>
難怪夢里的她最后會發(fā)瘋。
就向南枝和秦云舟這對母子,哪配得上親人二字?
秦云舟擰著眉頭。
“說了半天你不就是嫉妒娘和我偏疼婉月?只要你現(xiàn)在給婉月下跪道歉,我不跟你計較,就當府里多個小貓小狗罷了?!?/p>
向南枝:“你大哥說得對,只要你答應母親,以后和婉月和睦相處。侯府會有你的一席之地?!?/p>
母子倆高高在上的語氣逗笑了秦迦南。
“我不是馮婉月,我生來便是侯府血脈,不管我身在何處,侯府自然有我一席之地,何須你們施舍?”
她視線冷冷掃過向南枝母子。
“還有,你們憑什么覺得我會在意你們的疼愛?你們既不愛我,又怎知我會浪費感情在你們身上?”
沒有人說過。
父母一定要愛兒女。
也沒有人說過。
兒女必須要愛父母。
這樣的話在孝比天大的世界里,顯得格外驚世駭俗。
秦云舟瞠目結(jié)舌。
向南枝捂著心口,氣的說不出一個字。
馮婉月心頭冷笑,對此嗤之以鼻。
她才不信秦迦南會不在意姨母和大表哥的疼愛。
沒有父母兄弟的維護,一個女子如何在外立足?
侯府富貴。
又豈是安順那個窮困之地能相提并論的?
這野丫頭怎會舍得?
說的這么冠冕堂皇。
不過是在強撐罷了。
至于在場的夫人們紛紛皺起了眉頭。
唯有昭陽公主不同。
看著秦迦南的側(cè)臉,眼底滿是欣賞。
這時,王管家忽然一瘸一拐的跑了進來。
進門就跪在了向南枝面前。
“大夫人,大公子,求你們給老奴做主??!”
秦云舟裝模作樣的扶起王管家。
“王管家你這是做什么?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什么話不能直說?你放心,若你有冤屈,我和娘一定會為你做主,公主和諸位夫人也會為你主持公道的?!?/p>
王管家怨毒的瞪著秦迦南。
“大公子,大小姐她實在欺人太甚!”
“哦?怎么回事?”
接下來,王管家便開始說起門口之事。
著重說明了秦迦南是如何粗俗淺薄的盯上了府里的石獅子。
又說了秦迦南如何借題發(fā)揮。
至于讓走側(cè)門?
不存在。
他只是忘了囑咐人開大門。
“......大夫人,大公子,老奴不過是勸大小姐幾句,她就要罰老奴跪滿兩個時辰,老奴冤枉?。 ?/p>
向南枝一副為秦迦南想的模樣。
“你想要錢財,可以進府跟母親說,何必為難王管家?他也在府里伺候了三十幾年,你張口就要責罰,這事兒就算是鬧到老爺子那,你也說不過去!”
秦云舟冷哼。
“邊關長大的野丫頭,眼皮子自然淺薄!就因為王管家得罪了你,你就要往婉月身上潑臟水泄憤,我怎會有你這種道德敗壞的妹妹!”
馮婉月眼角臉上依舊委屈。
“表妹,你怎能如此遷怒?我何其無辜!”
秦迦南對三人的話充耳不聞。
只是步履閑適的朝王管家走去。
“王康,你可知,按我大寧律,以奴誣主,以下犯上,輕則杖五十,重則流放三千兩?!?/p>
王管家可沒忘記先前秦迦南的凌厲姿態(tài)。
心虛的挪開眼。
“大小姐不必嚇我,老奴不是嚇大的?!?/p>
“哦,是嗎?”
秦迦南腳下一頓,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反問。
“聽說我父親三年前死的妾室李姨娘和王管家是同鄉(xiāng)?”
王管家狐疑的看著她。
秦迦南拍拍他的肩膀。
“我父親把你當下人,你拿他當兄弟,王管家,你可以啊?!?/p>
在夢里,四年后向南枝的身體開始出現(xiàn)問題。
為了托舉馮婉月,她不顧世俗眼光,讓其學著掌家。
就是因為查到了這個秘密。
王管家才徹底向馮婉月臣服。
王管家震驚的瞪大雙眼,老臉一片慘白。
秦迦南笑的越發(fā)溫和。
“說說吧,到底是誰在針對我.....”
她話音未落,求生欲極強的王管家就指出了幕后之人。
“大小姐,是表姑娘,都是她在指使我給您找麻煩!”
嘖,難怪能給侯府當了三十多年狗腿子。
就這反水的速度都出奇的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