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7年，手機還只是用來打電話和發(fā)短信的磚頭，

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的概念遙遠得像火星殖民。學生們無處安放的荷爾蒙和表達欲，

全都傾瀉在了學校的BBS論壇上。仕蘭中學自建的BBS叫“仕蘭草堂”。

這所貴族學校在硬件投入上從不吝嗇，論壇服務器的規(guī)格高得離譜。

在那個年代的教育網(wǎng)圈子里，甚至有“北有水木清華，南有仕蘭草堂”的說法。

論壇里時不時有常春藤名校的學長發(fā)學術帖，或者金融圈的校友匿名指點江山。

但這些高大上的內容只是點綴。論壇的流量主要靠八卦支撐。

路明非在“仕蘭草堂”里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

這得感謝文學社副社長趙孟華和他的跟班們。路明非暗戀陳雯雯這件事，

被他們添油加醋地在論壇上反復鞭尸，標題通常是《震驚！

某L姓衰仔竟對C姓才女心懷不軌！》或者《論癩蛤蟆的自我修養(yǎng)》。當然，

論壇的頂流永遠是楚子航。那個萬年冰山臉的學生會長，

常年霸占“仕蘭風云榜”和“此獠當誅榜”雙榜首。

女生們在匿名版塊哭著喊著要給他生猴子，

男生們則在實名版塊咬牙切齒地聲討他拉高了全校男生的擇偶難度。

這些愛恨情仇、青春期的躁動和無聊的口水仗，全都化成了數(shù)據(jù)流，

日夜不停地在學校的服務器里奔涌。而這臺服務器，就放在行政樓的四層。下課鈴聲響起，

教室里瞬間沸騰起來。路明非把數(shù)學書合上，小心地把椅子下面的雙肩包提起來，背在身上。

他避開那些在走廊里打鬧的同學，快步走向行政樓。行政樓比教學樓安靜得多，

走廊里鋪著地毯，空氣里有股淡淡的檀香味。這里是老師和校領導的地盤，

學生們沒事一般不會來。路明非放輕了腳步，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執(zhí)行《碟中諜》里的潛入任務，只不過阿湯哥的目標是核彈密碼，

航天中心，而他的目標是學校機房。他溜到四樓。走廊盡頭倒數(shù)第二間，門牌號：404。

網(wǎng)絡中心機房。貼著“機房重地，閑人免進”的警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