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是天上決了口,雨滴狠狠砸在顧氏莊園巨大的落地窗上。我獨自站在窗前,
背對著身后空曠得令人窒息的客廳。指尖深深陷進掌心,
握著那三年來唯一的“紀念品”——顧淮當初丟給屬于替身的百達翡麗仿表。
冰冷的金屬表殼硌著皮膚,那份廉價感如同淬毒的針,扎在心臟最柔軟的地方。身后,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規(guī)律而冰冷的聲響,如同精準的秒針,
仿佛是我離開這里的倒計時。“林小姐?!惫芗业穆曇繇懫?,毫無波瀾,像設定好的程序,
“協(xié)議到期,請即刻搬離。”我甚至懶得回頭。視線穿透模糊的雨幕,
聚焦在噴泉池邊那個刺目的身影上。林楚楚,所謂的正主,她的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用她那鑲著碎鉆的尖頭高跟鞋,一下、又一下地踢踹著池邊那個孤零零的黑色行李箱。
箱子在濕滑的地面上翻滾,最終“噗通”一聲,沉入了噴泉池冰冷的水中。
她心滿意足地揚起手腕,特意調整了一下角度。腕間那塊真正的百達翡麗腕表,
在莊園的景觀燈下,折射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正是昨夜,
顧淮為她舉辦的、慶祝她學成歸來的盛大晚宴上,他親手為她戴上的。
無數(shù)艷羨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而我,變成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小丑。
賓客們的哄笑聲尖銳地刺進我的耳膜,他們就像是一群在腐肉上盤旋的禿鷲。“看??!
替身永遠是贗品!”“顧先生眼光真毒,贗品終究是贗品,永遠登不上臺面!”“覺悟?
她懂什么叫覺悟?賴在這里不走就是最大的沒覺悟!”“覺悟?
” 胸腔里壓抑了三年的火山,終于找到了噴發(fā)的裂口。這個虛偽至極的詞,
點燃了我最后的理智。我猛地轉過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手腕狠狠一甩。
那塊仿表帶著我所有的屈辱,沖向地面,四分五裂。我盯著滿地的碎片,聲音不高,
卻像淬了冰的刀刃,清晰地穿透雨聲,每一個字都砸在管家僵硬的面孔上:“告訴顧淮,
他的戲,”我頓了頓,齒縫間擠出最后三個字,“爛透了。”話音落下的瞬間,
我撕碎了另一只手里那張早已揉皺的羊皮紙——那份冰冷的替身協(xié)議。
脆弱的紙片如同枯葉般散落。就在剎那,身后一直如同精密儀器般紋絲不動的管家,
毫無征兆地、重重地跪倒在大理石地面上。膝蓋撞擊地面的悶響,在死寂的客廳里異常清晰。
“小……小姐!”他的聲音不再是冰冷的機械音,而是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甚至有一絲恐懼,“顧總…顧總已成功收購林氏集團51%的絕對控股權!
他…他在頂層會議室等您!”客廳側面一整面原本是藝術畫作的墻壁,瞬間亮起刺目的藍光。
巨大的電子幕墻激活,切換成財經新聞快訊頻道。
滾動的血紅標題如同驚雷劈入眼簾:【顧氏資本閃電鯨吞!林氏集團控股權易主!
神秘繼承人今日現(xiàn)身!】畫面快速切換,閃過林氏總部大樓下混亂的記者群,
最后定格在一張熟悉又令人心頭發(fā)寒的側臉——顧淮,站在顧氏頂層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整座城市,嘴角似乎噙著一絲掌控一切的冰冷弧度。“啊——?。?!”窗外,
一聲凄厲到變形的尖叫猛地撕裂雨幕。林楚楚死死盯著那面亮起的新聞墻,
臉上的得意和惡毒瞬間被巨大的驚恐和崩潰取代。她發(fā)瘋似的沖向停在不遠處的加長林肯,
似乎想逃離這個讓她瞬間跌落深淵的噩夢之地。車門打開,
四名穿著黑色西裝、面無表情的保鏢如鬼魅般迅速出現(xiàn),毫不留情地架住了她纖細的胳膊,
強硬地將她往車里塞?!胺砰_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林楚楚!顧淮他不能這樣!
他答應過我……”她歇斯底里地掙扎,昂貴的禮服被扯得變形。被強行按進車廂的瞬間,
她染著鮮紅丹蔻的指甲,絕望地在深色的防彈車窗上死命抓撓。
她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住落地窗后我的方向,聲音尖利得如同鬼嘯:“林晚!
你以為你贏了嗎?他在利用你——?。?!”林肯車的引擎發(fā)出低沉的咆哮,
載著她絕望的詛咒,快速駛向茫茫雨幕中。頂層的會議室,像一個巨大的水晶棺槨,
懸浮在城市的雨夜之上。沉重的檀木長桌散發(fā)著冷硬的光澤,空氣里彌漫著昂貴的雪松香氛。
顧淮就坐在長桌的主位,昂貴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只穿著質地精良的白襯衫,
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線條冷硬的喉結。他面前的桌上,攤開著一份厚厚的文件,
紙張的邊緣在燈光下顯得異常銳利。“簽了它?!彼穆曇舻统?。
修長的手指將那疊文件推過光滑的檀木桌面,穩(wěn)穩(wěn)地停在我面前?!昂灹怂?,整個林家,
就是你一個人的獵場?!蔽募饷鎺讉€冰冷的黑體字:【林氏集團股權轉讓確認書】。
我的目光沒有在文件上停留一秒,只是定定地看著他。這個用三年時間,
一點點碾碎我所有尊嚴的男人。就在我準備開口的瞬間,他的身體忽然前傾,
帶著一種極具壓迫感的侵略性。他的指尖,帶著薄繭,無比精準地,
抵在了我鎖骨下方那個早已褪色、卻永遠無法抹去的圓形疤痕上!
“嘶——”仿佛有燒紅的烙鐵猛地按在了舊傷口上。五歲那年的劇痛,
裹挾著濃煙、惡臭的汗味和一個男人猙獰的笑聲,瞬間沖垮了記憶的閘門?;璋灯茢〉慕锹洌?/p>
灼熱的疼痛穿透皮肉,那個叼著煙卷的人販子,看著在地上蜷縮抽搐的小女孩,
聲音里滿是殘忍的快意:“小雜種,嚎什么?就你這命,只配這個價!
”身體控制不住地細微顫抖起來,那疤痕下的皮肉似乎重新變得滾燙。
顧淮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他收回手指,目光銳利如鷹隼,
牢牢鎖住我眼底翻涌的痛楚和恨意,嘴角勾起一絲近乎殘酷的弧度:“怎么?
當了三年愚蠢聽話的替身,現(xiàn)在覺得委屈了?”不等我回答,他抬手,
用遙控器點亮了會議室側面一整塊巨大的屏幕。監(jiān)控畫面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
是林家主宅的客廳。畫面里,林楚楚頭發(fā)凌亂,狀若瘋癲,
正死死揪著沙發(fā)上那個保養(yǎng)得宜、此刻卻嚇得花容失色的林夫人,我生物學上的“母親”。
“說啊!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林楚楚的聲音尖利刺耳,帶著崩潰的哭腔,“當年是你們!
是你們故意弄丟姐姐的!就為了獨吞外公那筆該死的遺產!對不對?!
你們怕她回來搶走屬于你們的一切!你們這群劊子手!”林夫人哭喊著掙扎,
試圖掰開林楚楚的手,妝容糊了一臉,狼狽不堪。林楚楚的父親,
那個永遠一副儒雅成功人士模樣的林董事長,此刻臉色煞白地站在一旁,
徒勞地想要拉開瘋狂的林楚楚,卻又畏畏縮縮。屏幕右下角,
一個文件預覽的小窗口自動彈出。
標題是:【關于林氏夫婦挪用晨曦孤兒基金專項資金的調查報告及證據鏈】。
而在那舉報人簽名處,赫然是我自己的簽名。我猛地轉頭,
死死盯住顧淮那張完美卻冷酷的臉,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fā)顫:“偽造文件?
顧總的手段,真是臟得令人嘆為觀止!”“臟?”顧淮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嗤笑聲在空曠的會議室里回蕩,帶著濃濃的不屑和一種奇異的自嘲。他猛地抬手,
狠狠扯開了自己的領帶,動作粗暴地一把扯開了襯衫領口。燈光下,他頸側靠近鎖骨的位置,
赫然暴露出一道與我鎖骨疤痕幾乎完全同源的圓形烙印。同樣陳舊,同樣猙獰,
像一枚蓋在皮肉深處的恥辱印章。他微微偏過頭,將那烙印完全展現(xiàn)在我眼前,
眼神銳利如刀,直刺我的眼底:“還記得嗎?當年在城南那個臭水溝邊的貧民窟里,
有個快餓死的小乞丐……”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敲在我的神經上,“那個你,
省下自己最后半塊發(fā)霉的面包,救下來的小乞丐……”轟隆——窗外的雷聲猛地炸響,
震得玻璃嗡嗡作響,瞬間壓過了他最后的話語。而就在這雷聲的掩蓋下,
另一聲更尖銳、更致命的爆響,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會議室的空氣?!芭椤獓W啦!??!
”我們正前方那面巨大的防彈落地窗,應聲炸開。
一股灼熱的沖擊波裹挾著玻璃碎屑撲面而來。“呃!”一聲壓抑的悶哼。
顧淮的身體猛地一震,右臂的襯衫袖口瞬間被涌出的鮮血染紅,
迅速蔓延開一大片刺目的暗紅。劇變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顧淮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自己流血的手臂。他的左手如同鐵鉗般,
閃電般抓住了我因為驚駭而僵住的手腕。同時,他沾著自己鮮血的右手,
將一支冰冷的鋼筆強硬地塞進了我的掌心。溫熱的、黏膩的血液瞬間包裹了我的手指。
他染血的唇貼近我的耳廓,聲音壓得極低,氣息灼熱地噴在我的皮膚上:“現(xiàn)在,
該我們討債了!”會議室沉重的雕花木門,在下一秒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狠狠撞開。
林楚楚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她的樣子比監(jiān)控里更加瘋狂扭曲,眼睛赤紅,
禮服上沾滿了泥污和水漬。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下巴靠近耳根處的皮膚,
似乎被什么東西撕裂開來,正詭異地向上卷曲著,
露出了下面一小片不屬于人類皮膚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底層結構?!翱己私K止!
”她嘶吼著,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某種程序化的冰冷而變得異常尖利刺耳,
完全不是之前那個驕縱的富家千金音色,“她根本不配當顧家主母!
她骨子里只有軟弱和愚蠢!計劃失敗!必須清除!”記憶,此刻回籠。原來如此!
原來這三年的替身生涯,顧淮每一次刻意的折辱,林楚楚每一次精心設計的刁難,
那些無處不在的輕蔑目光,那些將我踩進塵埃的瞬間……所有的一切!
都不過是一場為我量身定制的、殘酷無比的“劇本”。一場名為“替身覺醒”的冰冷實驗。
目的,僅僅是為了用極致的痛苦和羞辱,碾碎我身上所有屬于“林晚”的軟弱外殼,
逼迫出他們認為我應該擁有的、屬于“真千金”的狼性和復仇的火焰。
那個被我視為惡魔的顧淮,那個被我恨之入骨的林楚楚……他們,
竟然都是這場戲的導演和演員。“楚楚的演技課,確實拿了個滿分。
”一個冷靜到毫無波瀾的女聲從門口傳來。蘇冉,
顧淮那位永遠優(yōu)雅得體、像精密儀器般一絲不茍的心理醫(yī)師兼私人助理,
此刻正緩步走進一片狼藉的會議室。她穿著剪裁合體的米白色套裝,
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她走到仍在嘶吼掙扎的林楚楚身邊,
猛地抓住林楚楚臉上那片撕裂的皮膚邊緣?!班屠病币宦暳钊祟^皮發(fā)麻的聲音響起。
一張完整的、制作精良的仿真人臉面具,被蘇冉從林楚楚的臉上整個撕扯了下來。
面具下露出的,是一張截然不同的臉。年輕、干練,眼神銳利而缺乏溫度,
沒有任何屬于“林楚楚”的驕縱或瘋狂,只有程序執(zhí)行完畢后的漠然。她微微喘著氣,
看著蘇冉,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服從。蘇冉隨手將那張價值不菲的面具扔在地上,
目光轉向我,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失敗的作品,帶著一絲冰冷的遺憾?!昂芸上?,
”蘇冉的聲音如同手術刀般精準而冰冷,“你的心軟,是致命的缺陷。
剛才你若簽下那份股權轉讓書,此刻,林氏夫婦應該已經在警車里了。”她微微搖頭,
仿佛在惋惜一個精心設計的程序最終跑偏了方向。就在蘇冉話音落下的瞬間。顧淮動了!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染血的右臂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他低吼一聲,
身體爆發(fā)出恐怖的速度和力量,整個人如同炮彈般沖向蘇冉。
目標直指她握著那張人皮面具的手腕。“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在死寂的會議室里炸響???!太快了!
蘇冉那張永遠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極度的驚愕。
她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顧淮會突然對她發(fā)難,而且是以如此兇悍、如此不計后果的方式。
顧淮精準、兇狠地擰住了蘇冉的手腕。蘇冉手腕處的皮膚和肌肉組織,在巨大的扭力下,
如同劣質的硅膠般被強行撕裂開來。斷裂的白色人造肌腱和扭曲的金屬骨架,
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從皮肉的裂隙中猙獰地刺出。
一滴粘稠的、泛著詭異淡藍色光澤的“血液”,順著斷裂的金屬骨架滴落在地毯上。
顧淮沒有絲毫停頓,順勢向前一探精準地抓住了蘇冉的后衣領。猛地向下一扯!
“滋啦——”布料撕裂的聲音響起。蘇冉的后頸暴露在燈光下。那里,
皮膚被強行撕開一小片,清晰地露出一個硬幣大小的金屬接口。
接口周圍環(huán)繞著精密的微型電路,而此刻,接口中心,一個微小的、鮮紅的聯(lián)邦警徽圖案,
正急促地閃爍著刺目的紅光!“嗚——嗚——嗚——?。?!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響徹整個會議室。紅色的警示燈瘋狂旋轉閃爍。
蘇冉——或者說,頂著蘇冉皮囊的機械體——那張優(yōu)雅的臉上,
所有的偽裝在警報聲中徹底碎裂。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機質般冰冷,
瞳孔深處似乎有幽藍的數(shù)據流飛速閃過。被擰斷的機械手腕處,
斷裂的金屬骨骼猛地收縮、變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斑青?!
錚——”一截閃爍著幽藍電弧的離子短刃,如同毒蛇的獠牙,
瞬間從她斷裂的小臂機械結構中彈射而出。離子刃發(fā)出高頻的嗡鳴,
周圍的空氣都因為能量過載而微微扭曲。她的機械頭顱以一個絕對非人的角度猛地轉向我,
冰冷的合成音蓋過了刺耳的警報,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彈:“聯(lián)邦一級通緝犯,
林晚博士!立即交出‘文明火種’胚胎!放棄抵抗!
”“林晚博士”“文明火種”這兩個如同禁忌般的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