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虎牙山浸在幽藍(lán)的月光里。
山巔之上，兩道身影懸空而立，衣袍未動，腳下千丈深淵如沉睡的兇獸，寂靜無聲。
左側(cè)那人一襲雪色長衫垂落如月華傾瀉，衣袂間暗繡青竹紋。他身量修長，立如寒松映雪，肩寬而腰窄，袖口微卷時露出的腕骨如玉雕般分明。
面容清雅似水墨淡染，眉如遠(yuǎn)山含黛，眼尾微挑，眸色淺若琉璃，映著燭火時流轉(zhuǎn)出溫潤光澤。鼻梁高而挺直，唇色極淡，似初春新雪上一點(diǎn)薄紅，不笑時如謫仙臨塵，笑時眼角微彎，如春風(fēng)拂過靜潭。
長發(fā)半束，一支青玉簪斜插其間，余下墨發(fā)垂落肩背，發(fā)尾微卷，在夜風(fēng)中輕揚(yáng)如流云。
----賀狄
右側(cè)那人身穿黑衣，黑發(fā)間金絲纏繞，額間碎發(fā)隨動作輕晃，身量比尋常男子高出半頭，肩寬腰窄，肌理線條如精心雕琢的玉山。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對可愛的犬齒，笑時會閃過寒芒。
----比修
“賀狄，方位沒錯吧？”比修舔了舔尖牙，嗓音里帶著幾分躍躍欲試。
賀狄閉目凝神，片刻后睜眼，指向遠(yuǎn)處那座形似虎牙的黑色石峰。
“沒錯，就是那兒?！彼曇舫领o，“但洞口尚未開啟，還需再等兩日?！?/p>
比修挑眉：“還要兩日？我們來早了?！?/p>
賀狄淡淡掃他一眼：“原本要去的青蘿鎮(zhèn)沒有去，提前到了，我們先進(jìn)入山中看看周圍的情況吧?！?/p>
比修嘖了一聲，卻也沒反駁。
二人御風(fēng)飛向山腳，卻在臨近樹冠層時被無形屏障彈開。
"這座山有陣法，限制飛行，我們步行入內(nèi)。"賀狄并指劃開屏障裂隙。就在他們踏入的剎那，整座山的鳥鳴蟲噪瞬間消失。
濃稠的綠霧如活物般纏繞上來，頃刻間吞沒了來時的山路。參天古木的枝椏在霧中扭曲成怪異的形狀，遠(yuǎn)處隱約傳來溪水流動的聲響，卻辨不清方位。必修伸手揮了揮眼前的霧氣，那綠紗般的薄霧被攪散后又迅速聚攏，始終將視線局限在十丈之內(nèi)。
"這霧..."比修突然捂住口鼻"竟然能侵蝕護(hù)體真氣。"
賀狄未答，指尖泛起清光，在他們周身撐開一片薄薄的屏障。
“不是尋常瘴氣?！彼吐暤?，“整座山的靈氣都被陣法扭曲了。”
比修瞇起眼，發(fā)散神識，感知四周。半晌，他忽然笑了：“有趣，這陣法竟能壓制神識，我只能勉強(qiáng)穿透百丈?！?/p>
賀狄沒接話，只是抬眸望向遠(yuǎn)處。霧氣深處，隱約可見古木扭曲的枝椏，如鬼爪般伸展。
兩人沉默前行，腳步聲被霧氣吞噬，四周靜得可怕。
兩個時辰過去，虎牙峰的輪廓仍在霧中若即若離。比修突然發(fā)現(xiàn)腳邊的巖石上刻著一道淺淺的劍痕——那是他半個時辰前隨手留下的記號。
"賀狄，我們是不是在兜圈子..."比修的犬齒不自覺地磨了磨，"還是我們進(jìn)入幻陣了？"
賀狄亦駐足，目光落在那道刻痕上——那是他入陣時隨手留下的記號。
他閉目凝神，神識如潮水般擴(kuò)散，卻在觸及某處邊界時驟然受阻。
再睜眼時，他眸色微深。
“不是幻陣?！彼従彽?，“是‘界中界’。”
比修挑眉：“界中界？”
“這座山內(nèi)，藏著一處獨(dú)立的小世界?！辟R狄聲音低沉，“我們誤入了邊界?！?/p>
比修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那豈不是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找到了？”
賀狄搖頭：“不，這不是我們的目標(biāo)?！?/p>
比修頓時來勁了：“那現(xiàn)在怎么辦？進(jìn)去看看嗎？”
賀狄沉吟片刻，忽而抬眸，望向霧氣深處。
“它過來了。”他低聲道。
比修一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原本靜止的霧氣，忽然如潮水般翻涌起來，霧氣驟然凝實(shí)，緩緩朝他們逼近。
“跑！”賀狄一把拽住比修手腕，兩人身形如電，疾退數(shù)丈。
比修被拉得踉蹌，卻仍忍不住回頭：“這霧……是活的？！”
賀狄沒回答，只是眉頭緊鎖。霧潮已追至身后三丈，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如一張巨網(wǎng)，無聲無息地籠罩而來。
兩人疾馳如風(fēng)，可無論他們?nèi)绾渭铀?，霧氣始終緊追不舍。
最終，霧潮如巨浪般拍下，將兩人徹底吞沒。
——
世界驟然沉寂。
賀狄睜開眼，四周的霧氣比先前更加濃重，如凝滯的墨綠色湖水，將他們徹底包裹。
賀狄撐開了一個隔絕結(jié)界 ，他們背靠著背，少年溫?zé)岬捏w溫透過衣料傳來。賀狄能感覺到比修在發(fā)抖，不是恐懼，而是某種更原始的震顫。
“賀狄……”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驚動什么，“我們被霧吞了嗎？”
賀狄沒有立刻回答。
他緩緩抬手，指尖觸及霧氣，竟感受到一絲細(xì)微的……脈動。
如心跳一般。
“不。”他低聲道，“我們進(jìn)入小世界里面了?！?/p>
比修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犬齒不自覺地磨了磨。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賀狄靜默片刻，忽而抬眸，望向霧氣深處。
“往邊界走看看能不能出去?！闭f著往身邊的大樹劃下了記號，“霧太濃，我們小心些?！?/p>
果不其然，他們又回到了原地。
“這一天天的盡是鬼打墻，這日子沒法過了?！北刃逇庑α恕?/p>
“往前走吧。”他聲音極輕，卻無比清晰。
“既然退不出去，那就進(jìn)去看看里面……外面的洞口還有二天才開，時間還來得及?！?/p>
“正合我意，進(jìn)去探索一下，說不定還有寶藏等著我們撿呢?！北刃抟桓念j廢興奮了起來，他們出來本就是尋寶的，坐著枯等不是他的性格。
經(jīng)過短暫的思考，他們毅然踏入這片未知的領(lǐng)域。霧氣在腳下流動，如同有生命的綢緞，時而散開，時而聚攏。遠(yuǎn)處不時閃過紫色的電光，將霧氣映照得如同夢境般迷離。
兩人背靠背謹(jǐn)慎前行，隨著腳步移動，霧氣逐漸稀薄。不遠(yuǎn)處，閃電的紫光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將翻涌的霧氣染成妖異的藍(lán)紫色，在黑暗中勾勒出詭異的輪廓?？諝庵袕浡环N特殊的金屬氣味，像是千萬道閃電過后留下的焦灼氣息。
"這霧氣..."賀狄突然停下腳步，伸手觸碰空氣中飄浮的細(xì)微電弧，"帶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