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我跟你們說我剛才發(fā)現(xiàn)了個事兒!”
剛才拿到簽名的cpf服務員小姐姐小心翼翼地將冷影后和謝視后的簽名照收進貼身口袋,轉(zhuǎn)身就激動地拉住同事的手腕,眼睛亮得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秘密。
“以我這五年化妝的化妝經(jīng)驗打包票,”她壓低聲音卻掩不住興奮,“冷影后和謝視后今天絕對都是純素顏!”說著掏出手機,劃拉著剛偷拍到的照片,“你們看看這皮膚狀態(tài),這膠原蛋白,怕是連個毛孔都看不見!”
周圍很快聚攏了一圈八卦的姐妹,她指著照片繼續(xù)分析:“特別是眼角這里,要是化了妝肯定會有粉感。但你們看,這自然的光澤感,說是電影學院的現(xiàn)役女大學生都有人信!”
“最絕的是,”她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我剛才送餐時近距離觀察過,謝視后連眉毛都沒畫!就這原生眉形,比我精心描半小時的都好看!唉,羨慕的淚水從我的嘴角流了出來……”
一旁的領(lǐng)班忍不住插話:“人家那叫天生麗質(zhì),而且是大明星,咱們就是素人,不能比……”話沒說完就被七嘴八舌的驚嘆聲淹沒。
“不過說真的,”這個服務員小姐姐總結(jié)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放簽名照的口袋,“以她們兩個如今的咖位,即便是私人約會,敢這樣素顏出門這才是真頂流的底氣吧?”
“還有還有!你們是沒看到那個畫面!”cpf服務員小姐姐激動得手指都在微微發(fā)抖,捧著手機繼續(xù)扒拉剛剛偷拍到的照片,“冷影后平時不是出了名的高冷嗎?可剛才她居然——居然主動摟著謝視后拍雙人合照!那眼神,那動作,溫柔得能掐出水來!我差點以為自己在看拍偶像劇的現(xiàn)場!”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狂跳的心臟,壓低聲音繼續(xù)道:“而且你們知道嗎?冷影后平時連單人營業(yè)照都懶得拍,只有在CP營業(yè)的時候才能看到她們倆的合照,但是今天居然讓我看見她配合謝視后擺了好幾個姿勢!我懷疑她們又是在拍攝CP營業(yè)物料,但就是不知道今天在我們店里拍的照片什么時候能發(fā)出來,求求媽媽媽咪救救我們這群嗷嗷待哺的CP粉吧!”
“還有更絕的!”旁邊另一個服務員忍不住插話,眼睛亮得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大糖,“謝視后疑似妻管嚴實錘了!剛才我們?nèi)ニ齻兊陌鼛?,我們小心翼翼地問謝視后能不能要個簽名,你們猜怎么著?謝視后第一反應不是回答我們,而是——轉(zhuǎn)頭去看冷影后!那個眼神,那個下意識的反應,完全就是‘老婆,我能簽嗎?’的既視感!”
“啊啊啊對對對!”第一個小姐姐瘋狂點頭,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我當時站在旁邊,差點嗑到缺氧!這是什么絕世妻管嚴×高冷寵妻狂魔的設(shè)定??!謝視后在外人面前看著生人勿進的,結(jié)果在冷影后面前乖得像只微笑天使薩摩耶!這反差誰頂?shù)米“?!?/p>
幾個服務員湊在一起,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仿佛已經(jīng)預見了今晚超話里即將掀起的腥風血雨。
“哎哎哎——工作時間摸魚吃瓜還這么囂張,真當我是瞎的?。俊鳖I(lǐng)班叉著腰,一把揪住還在激情輸出CP分析的服務員小姐姐的后衣領(lǐng),像拎小貓似的把她往廚房拽,“照片收收好,口水擦一擦,前廳三號桌的客人還等著上菜呢!”
被拖走的服務員小姐姐還戀戀不舍地回頭張望,手指在嘴邊比劃著拉鏈的動作,沖姐妹們使眼色暗示“待會微信繼續(xù)”。其他吃瓜群眾立刻作鳥獸散,只是互相交換的眼神里分明寫著:“等下班了非得把這幾張照片發(fā)超話不可!”
而此時,裝飾典雅的包間內(nèi)。
服務員們口中的冷影后正慢條斯理地剝著蝦,瑩白的指尖沾了點醬汁都沒察覺。謝視后見狀自然地抽了張紙巾,卻在遞過去的瞬間被對方握住手腕——
“我自己來?!崩涫枘曇羟謇?,眼底卻漾著不易察覺的細碎笑意。
落地窗外,暮色漸沉。誰也不知道后廚的八卦風暴正在醞釀,更不知道服務生們的手機相冊里,已經(jīng)悄悄存滿了足以讓CP粉狂歡三天三夜的絕密素材。
包廂內(nèi)一時只剩下碗筷輕碰的聲響。
冷疏墨垂眸夾了一筷子清蒸鱸魚,余光卻不自覺地瞥向?qū)γ娴娜?。謝折卿今天格外安靜,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努力找話題活躍氣氛,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對面吃飯——太反常了。
鱸魚肉鮮嫩爽滑,冷疏墨卻嘗不出什么滋味。她抿了抿唇,終于忍不住開口:“謝折卿……”
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難道要直接問“你今天怎么不說話了”?這未免顯得太過在意。可若是拐彎抹角,又不符合她的性格。
冷疏墨蹙了蹙眉,索性放下筷子。瓷勺碰到骨碟,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謝折卿這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眼底閃過一絲波動:“怎么了?冷老師?”
——原來她根本沒在專心吃飯。
冷疏墨心里那點不自在忽然就消散了,剛想說什么的時候,就看到謝折卿給自己倒了一點冰糖雪梨水后喝了一小口,潤了潤喉嚨后,淡聲詢問,“冷老師有何吩咐?”
“沒吩咐,吃飯吧?!?/p>
冷疏墨自己都沒察覺,這句話里的寒意幾乎能凝出冰碴。她垂眸盯著碗里的米飯,筷子尖無意識地在米粒間劃出一道痕跡。
——“謝老師”。
這個再尋常不過的稱呼,今天卻像根細小的刺,悄無聲息地扎在心頭。明明以前從不在意,現(xiàn)在卻莫名讓人煩躁。冷疏墨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胸口正涌動著某種陌生的情緒,像被貓爪揉亂的毛線團,理不出頭緒。
包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瓷勺偶爾碰到骨碟,發(fā)出清脆的“?!甭?。謝折卿咀嚼時輕微的呼吸聲,筷子擱在筷枕上細微的碰撞聲,此刻都被無限放大。冷疏墨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數(shù)謝折卿夾菜的次數(shù)——第三次伸向糖醋排骨時,對方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后卻轉(zhuǎn)向了清炒時蔬。
太安靜了。
這種安靜讓冷疏墨想起去年拍《冬寂》時,那個大雪封山的清晨。當時鏡頭需要她站在結(jié)冰的湖面中央,四下寂靜得能聽見雪花落在睫毛上的聲響。而現(xiàn)在,她又一次體會到了那種詭異的、令人心慌的寂靜。
謝折卿的筷子突然頓了頓。
冷疏墨立刻收回視線,假裝專注地挑著魚刺。她沒看見對方欲言又止的表情,更沒發(fā)現(xiàn)謝折卿悄悄把她最愛吃的蟹粉豆腐往她那邊推了推。
兩人再次各自沉默,專心吃飯,一時之間,包間內(nèi)只剩下餐具之間碰撞的聲音和她們二人咀嚼食物以及呼吸的聲音。
銀質(zhì)餐具在骨瓷盤沿輕輕一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冷疏墨慢條斯理地用亞麻餐巾拭過唇角,抬眸時正撞見謝折卿放下水杯的模樣——杯壁上還凝著幾顆未落的水珠,而對方纖長的睫毛正微微顫動,顯然又在強忍咳嗽。
“下個月中旬,”冷疏墨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浸了霜,“我們之間的合約到期?!彼D了頓,目光掃過謝折卿驟然繃緊的指節(jié),“但跟我們的拍攝檔期撞了,估計沒有時間去辦手續(xù)。”
謝折卿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她下意識去摸水杯,卻發(fā)現(xiàn)杯底早已空了。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半空懸了半晌,最終徒然地落回桌布上,在暗紋提花的布料上壓出一道轉(zhuǎn)瞬即逝的褶皺。
“等……等殺青后……”謝折卿的嗓音有些啞,像是被方才未咳出的氣息灼傷了喉嚨。她忽然覺得離婚這兩個字重若千鈞,在舌尖打了個轉(zhuǎn),“……再辦手續(xù)?”
最后一個音節(jié)輕得幾乎消散在空調(diào)送風的嗡鳴里。謝折卿自己都沒察覺,她說這話時無意識摩挲著無名指根部的婚戒。
冷疏墨的目光在那處停留了一瞬。落地窗外,暮春的梧桐絮正紛紛揚揚地飄過,有一片沾在了玻璃上,像極了她們領(lǐng)結(jié)婚證那年,謝折卿發(fā)間落的雪。
“可以?!被剡^神后,冷疏墨微微頷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我也正有此意。不過——”
話音未落,謝折卿的背脊已經(jīng)不自覺繃直。她看著冷疏墨抿了一口水,水汽氤氳間,對方的神色顯得格外朦朧。
“我希望隱瞞消息至少三年?!?/p>
水杯與托盤相觸,發(fā)出一聲輕響。謝折卿的指尖在桌下蜷縮起來,喉間泛起一絲苦澀:“隱瞞消息?是指我們……分開的消息嗎?”她刻意避開了那個更直白的詞。
“……對?!崩涫枘哪抗饴湓诖巴怙h落的梧桐絮上,停頓了片刻才繼續(xù)道,“CP粉需要緩沖期。如果突然公布,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彼恼Z氣平靜得像在討論明天的天氣,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謝折卿低垂的眼睫顫了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好?!彼犚娮约哼@樣回答,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包廂里一時只剩下空調(diào)運轉(zhuǎn)的嗡鳴聲。
謝折卿盯著自己面前已經(jīng)空了的杯子,突然開口:“那……各自生日和紀念日的營業(yè)……”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含在嘴里,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冷疏墨似乎沒料到這個問題,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窗外的光影在她臉上流轉(zhuǎn),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明天520的營業(yè)博發(fā)完后,這類紀念日就不必再發(fā)了?!崩涫枘闹讣庠趯嵞咀烂嫔陷p輕叩擊,規(guī)律的聲響像是某種倒計時,“不過生日和法定紀念日還得繼續(xù)。冷卻期也要循序漸進。”
謝折卿的睫毛輕輕一顫,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好?!?/p>
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雪花落在結(jié)了冰的湖面上。
多諷刺啊。
謝折卿盯著自己交疊的雙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她能如此周全地為CP粉考慮緩沖期,卻連你今天咳嗽不是因為感冒都不知道。
那分明是她們第一次合作拍戲時她受傷后落下的病根,甚至那傷還是當時她是為了救冷疏墨才受的。
“那就這么定了?!崩涫枘鹕頃r,衣料摩擦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謝折卿沒有抬頭。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比方才冷疏墨敲桌子的聲音還要清晰。
原來在這場戲里,入戲太深的從來只有她一個人。
謝折卿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暗罵了自己幾句,但面上卻絲毫不顯。這五年來與冷大影后的“深度”捆綁,倒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她的演技突飛猛進,成功摘得視后桂冠,還收獲了一群可愛至極的粉絲。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謝折卿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根部的婚戒,金屬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
多么諷刺啊……
她和冷疏墨確實是法律認可的合法伴侶,結(jié)婚證至今還鎖在保險柜里。但很快,她們就要去領(lǐng)取另一份證件——那個象征著恢復單身的紅色小本本。畢竟從一開始,這段婚姻就只是一紙合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為期五年,下個月中旬到期。
謝折卿記得簽約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冷疏墨穿著簡單的休閑小西裝,簽字時連睫毛都沒顫一下,仿佛只是在簽一份再普通不過的商務合同。而她當時還天真地以為,五年的時間足夠讓這塊寒冰融化。
暮春的風裹挾著梧桐絮拂過臉頰時,謝折卿在飯店門口駐足。她微微仰起頭,讓風肆意穿過發(fā)絲。
“這就是……自由的味道嗎?”她在心底輕聲問自己。深吸一口氣,肺葉舒展——很好,這次沒有咳嗽。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像是在應和這個即將到來的新開始。
“上車?!崩涫枘穆曇魪纳砗髠鱽?,車窗降下半截。她的私人座駕還是那輛低調(diào)的黑色奔馳,連說這句話時的語氣都和五年前商議簽訂合約見面時如出一轍——不是詢問,而是通知。
謝折卿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她原本想沿著林蔭道慢慢走回去,讓晚風帶走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最終,她還是順著她的意上了她的車,只不過是繞到另一邊后打開車門上車。
車門打開的瞬間,熟悉的雪松山茶沉香木氣息撲面而來。
作為一朵長在極地的烈焰玫瑰,冷疏墨身上的氣息味道如她本人一般充滿著矛盾美學。
謝折卿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試圖從各種香水中找到類似的味道,但卻只能找到有一丟丟相似的。
若是非要認真形容的話,冷疏墨身上的氣息前調(diào)如凜冽的阿爾卑斯雪松混合著清晨第一縷穿透冰川的陽光,帶著一點金屬質(zhì)感的冷冽,就像她本人給網(wǎng)友們留下的印象——美得鋒利,冷得攝人;中調(diào)如雪層下悄然綻放的白色山茶,混著被體溫融化的霜雪水汽;而與她在同一個空間呆的時間久了之后,又會聞到如將熄未熄的沉香木香,余溫里藏著幾不可聞的威士忌酒香,如同殺青宴后,她獨自站在露臺吹風時,真絲襯衫領(lǐng)口隱約透出的那抹人間絕景。
謝折卿動作頓了頓,目光落在窗外不斷后退的街景上。后視鏡里,飯店的招牌漸漸變成一個小光點,就像某些即將成為過往的羈絆。
冷疏墨的經(jīng)紀人坐在副駕駛,見同坐在后排的兩個人各自看向各自的窗外,中間的距離好像還能再塞下兩個人似的,無奈嘆了口氣,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吩咐助理小圓開車。
“你明天五點出工,記得設(shè)三個鬧鐘?!敝x折卿的聲音突然劃破車廂的寂靜,驚得正在開車的助理小圓手抖了一下差點按了喇叭。
謝折卿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閉目養(yǎng)神的人,語氣不自覺地放軟:“早餐必須吃,你要是實在沒胃口的話……至少吃個水煮蛋。”
冷疏墨的睫毛在昏暗的車廂里顫了顫,月光透過車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嗯。”她依舊閉著眼,這個單音節(jié)像一片雪花落在湖面,轉(zhuǎn)瞬即逝。
駕駛座的小圓借著等紅燈的間隙,悄悄抬眸瞥向后視鏡——后座兩人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結(jié)界,一個望著窗外流動的霓虹,一個仍沉浸在假寐的世界里。小圓握緊方向盤,把涌到嘴邊的嘆息咽了回去。
當?shù)叵萝噹斓母袘獰舸蔚诹疗饡r,謝折卿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助理小樂抱著一個羊絨披肩正在電梯口踱步。
“不是給你發(fā)了信息,讓你在房間休息嗎?”謝折卿皺了皺眉,快步上前,“你怎么在這兒等著?”
小樂懷里抱著的羊絨披肩還帶著暖意,不由分說便往謝折卿肩上一裹。她動作麻利地攏緊衣襟,又仔細地在前襟打了個結(jié),這才滿意地退后一步。
“卿姐,我的親姐——”小樂有些氣呼呼的拿出手機,手指戳著手機上的天氣預報,“昨天才剛下過雨,今天氣溫直降八度!這小涼風颼颼的,你穿這么薄的衣服就往外跑可擔心死我了!”她邊說邊把紅色保溫杯塞進謝折卿手里,“趕緊喝點熱水暖暖?!?/p>
披肩上殘留的暖意滲入肌膚,謝折卿低頭嗅到一絲薰衣草柔順劑的清香——是小樂慣用的那款。她忽然想起去年拍《春寒》時,這丫頭也是這樣,每天雷打不動地往她戲服里塞暖寶寶。
冷疏墨關(guān)車門的動作微不可察地滯了一瞬。
“就算和冷老師約會再重要,您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小樂絮絮叨叨地給謝折卿整理著披肩,“風度能有溫度重要嘛……”
話音戛然而止。
小樂突然僵住,瞪圓的眼睛里倒映出不知何時站在三步之外的冷疏墨。月光從車庫頂棚的縫隙漏下來,在那張精致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冷、冷老師好!麻煩冷老師照顧我家卿姐了,她還要回去喝中藥,我們就先失陪了?!毙奉D了一下之后,一口氣說完便要拉著謝折卿離開。
“小樂。”
謝折卿腳下紋絲未動,只是優(yōu)雅地側(cè)轉(zhuǎn)脖頸。她今天梳著慵懶的低馬尾,發(fā)尾隨著這個動作在香檳色小西裝外套上輕輕一蕩。抬眼時,正對上冷疏墨那雙永遠像凝著冰湖霧靄的眼睛。
“我家這小朋友太擔心我了,”她下意識地用大拇指摩挲無名指上的婚戒,“讓冷老師見笑了?!甭曇衾飵е〉胶锰幍那敢?,像杯溫過的清酒,“我替她向冷老師道歉。”
小樂咬著嘴唇往前挪了半步,雖然不太情愿,但也還是鞠了一躬給冷疏墨道歉,“冷老師對不起!”九十度鞠躬時,扎著的丸子頭都跟著顫了顫。
冷疏墨微微抬眸,纖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她朱唇輕啟,聲音如碎冰相擊:“不是著急回去讓你家姐姐喝藥嗎?快回去吧,藥涼了更苦。”
小樂聞言一怔,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保溫袋。袋口露出的藥包還散發(fā)著淡淡的中藥香,在空調(diào)冷氣中氤氳成一片苦澀的霧。
目送謝折卿和小樂的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冷疏墨忽然轉(zhuǎn)身,她修長的手指扣住經(jīng)紀人陳姐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謝折卿在喝中藥?”她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尾音那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陳姐,她身體怎么了?”
此時,又一輛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冷白的光將冷疏墨緊繃的下頜線照得近乎透明。她這才驚覺自己失態(tài),松開的手指在身側(cè)蜷了蜷,卻抹不去腕間殘留的溫度差。
經(jīng)紀人陳婧比冷疏墨年長兩歲,平時冷疏墨習慣叫她陳姐,她也總是習慣性地替冷疏墨打點好一切。此刻她看著冷疏墨瞬間繃緊的側(cè)臉,不由得放輕了聲音:“疏墨啊……”
她斟酌著詞句,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包包邊緣:“小謝之前拍戲受傷,其實當時說沒什么大礙的。后面才知道落下病根了……”陳婧嘆了口氣,“后來每逢陰雨天、或者氣溫驟降的時候,她就又疼又咳的,已經(jīng)嚴重到影響拍攝工作了,這才去看的老中醫(yī)。老中醫(yī)給她針灸治療一段時間后,開了個方子,讓她喝藥調(diào)理。不過她說讓我們保密,我們才沒告訴你。”
冷疏墨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立刻記起剛才小樂說過的話——這兩天氣溫驟降了8度……
那她們在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謝折卿拼命壓制著的咳嗽……
冷疏墨微微擰著眉,心臟處有些悶悶的。
“她什么時候去看的中醫(yī)?”冷疏墨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陳婧猶豫了一下:“如果從現(xiàn)在算起的話……應該是四年前?!?/p>
四年前。
這個數(shù)字像一記悶錘重重砸在冷疏墨心上。
那時候她們明明已經(jīng)領(lǐng)證一年了,謝折卿卻在她面前從未顯露過半分異樣。
而她這個合法妻子,竟然是在四年后,才從旁人口中知道的。
多么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