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央怎么也沒想到——
慕容鸞的酒量會如此之差。
一進(jìn)門光是聞著味道都已紅了臉,三兩杯酒下肚,更是立馬開始說起了胡話。
“他憑什么……他憑什么!”
少女單腳踩上桌子,端著酒碗指手畫腳。
“本公主金枝玉葉,天……天潢貴胄……嗝!他拿我當(dāng)什么!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挪動時踩桌的腳不小心踏空,險些摔個狗吃屎,姜央忙伸手將人扶住。
帶孩子,真是心累。
正要招呼謝拂過來替自己受罪,她好出去透口氣醒醒腦子,袖口卻被一把攥住。
“你說他該不該死?”慕容鸞死死抓住姜央的袖口,說什么也不肯撒開,“你說……你說?。 ?/p>
“該死,他該死……”
實在無法,姜央只得順著小醉鬼的話茬子往下接,暗地里給謝拂遞了個眼神。
“公主,太后,”男人會意,上前幾步提醒,“時候不早,該回去了?!?/p>
“聽見沒,時候不早得回去了,不喝了……”
姜央半哄半騙,好不容易才把慕容鸞牢牢扣在爪子里的酒碗拿過來。
誰料不過半刻——
“我要喝……我要喝!”
少女任性奪回酒碗,任酒水撒了自己一身也不在意,悶頭又干了一碗。
不知觸及了哪道機關(guān),慕容鸞突然嚎啕痛哭起來。
哭了半晌,轉(zhuǎn)頭又盯著姜央的臉開始笑。
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姜央與謝拂對視一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東西啊……
慕容鸞這是在看什么呢?
正納悶著,忽見少女色瞇瞇湊近了些,恨不得在她臉上盯出朵花來。
“姐姐,你生的真俊……”
姜央:……
傻孩子確是喝大了,連輩分都岔了。
“俊,你也俊,他也俊,大家都俊……”邊說邊沖少女伸手,“酒碗給我——”
“噫……不給!”
慕容鸞一個扭身將酒碗藏進(jìn)懷里,紅彤彤的臉蛋上醉意朦朧,卻絞盡腦汁像是在思索什么。
“我記得我還有個兄長來著,他今年多大……”
掰著指頭算了半晌也沒數(shù)明白,索性暴躁放棄。
“愛多大多大吧……”
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
“反正我記得……嗝!他好像還不曾婚配……”
回想起慕容鸞方才色瞇瞇看向自己的模樣,姜央嘴角一抽,心下頓時涌過一陣不祥的預(yù)感。
來不及阻攔,已聽得神志不清的少女噼里啪啦發(fā)了話。
“姐姐……好姐姐……你給同輝當(dāng)嫂嫂好不好……”
此話一出,姜央與謝拂皆僵了片刻。
……母后變嫂嫂?
有點荒唐。
“怎么……嗝!姐姐……你不愿嗎……”
將姜央的沉默失語誤以為拒絕,慕容鸞頓時有些急了,忙忙替自家毫不知情的皇兄說起了話。
“我兄長模樣俏,身材……嗝!我也沒見過……反正……你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讓他打狗絕不攆雞……”
姜央:……
謝拂:……
等這丫頭明日酒醒了,若是還能記起自己親口所說的這番話,不知會作何反應(yīng)。
“不說話……那我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
慕容鸞酒氣上頭,竟賴在姜央身上說什么也不肯下去,嘴里還一個勁兒地念叨著。
“嫂嫂……你是同輝的好嫂嫂……”
姜央忍不住扶額。
“嫂什么嫂!看清楚了,我現(xiàn)在是你娘……”
少女手腳并用,八爪魚似的纏繞在自己身上,姜央怎么也扒拉不開她,又是頭疼又是無奈。
“謝拂,快把她給我弄下去……”
誰料還不等男人湊近,慕容鸞卻忽然睜開神志不清的醉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娘啊……娘?”少女眼神登時放了光,將她纏繞得更緊,“好阿娘,同輝要吃奶……”
姜央頓時黑了臉。
“……”
有些人喝酒要錢,有些人喝酒要命。
當(dāng)慕容鸞的爪子得寸進(jìn)尺開始往她懷里鉆時,姜央忍無可忍,用力將人扒拉下來推給了謝拂。
沒了負(fù)重感,姜央長舒了口氣,轉(zhuǎn)頭卻見正在被撕扯衣襟的謝拂一臉無措。
好謝拂,對不住了。
“太后……”男人身子僵硬,卻不敢冒犯觸碰,“公主這是……要做什么?”
“她要吃奶,”姜央如釋重負(fù)地甩了甩手腕,語氣格外自然,“你給她吃?!?/p>
謝拂:?
鬧歸鬧,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怎么把慕容鸞給弄回宮里去。
馬車?yán)镉腥司漂偹3蛇@樣,宮門侍衛(wèi)便是瞎了聾了也能察覺不對勁,正門是必定不能走的了。
可出宮采買的馬車還得按時返還,該有的流程也不能缺。
思慮片刻,姜央轉(zhuǎn)頭看向謝拂。
“你先策馬送公主回宮,記得走皇宮西角門邊上的通風(fēng)暗道,萬不可被人察覺。”
深夜醉酒之事若傳了出去,她一個寡婦倒是沒什么,可到底對未出閣的姑娘家名聲有損。
聽她這般安排,謝拂一愣,忍不住詢問。
“那……太后您呢?”
姜央擺擺手,示意他不必?fù)?dān)心。
“我去采買馬車上等著,你再派個人來將車駕回去便是了,只要不誤了時辰就好。”
謝拂眉心緊皺,似有遲疑。
雖說車駕停得隱蔽,再加上車身印有宮中圖紋,輕易不敢有人接近滋事,可他還是不放心將她一人留在此處。
奈何時辰將至,再拖延下去怕是會耽誤回宮,謝拂也只得順從去了。
目送二人離去,姜央也晃晃悠悠上了馬車。
奇怪……
她打小便愛同二師兄一起偷喝師父的仙釀,酒量自是不錯,怎么今日不過兩杯勁酒下肚,臉上就開始燒的厲害了。
算算謝拂趕路的路程,距回來還有一段時辰,剛好夠她小睡一陣了。
姜央抬手揉了揉悶脹的眉心,打了個哈欠倒在了軟墊上。
此時——
酒館東隅,危樓一角。
男人一襲紅衣烈烈,狹長的鳳眼目不斜視,直勾勾注視著遠(yuǎn)處馬車。
夜風(fēng)拂過,揚起車簾下角。
入目是女人皎白如月的面龐,呼吸清淺,依稀能捕捉到微顫如羽的長睫。
薄唇微微上挑,牽起一道妖氣十足的笑。
好久不見——
小央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