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良在外面搞出的動靜,因為有晉剛在一旁而沒有傳入煉藥房中,打攪到里面的人。
“她這是中毒了,可能是為了煉制涕零散必須要做出的犧牲吧,如果每一次都要先中毒才能煉藥,那她的身體肯定不如表面上那么好?!?/p>
這話是妖靈晉剛說的,說的有些自作主張,令神首晉剛心生不滿,加上了句多嘴多舌的斥責(zé)。
“算了算了,逛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地方,不值得繼續(xù)夜探了,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回去進(jìn)行那下一步吧。”
從良嘿嘿一笑,沒急著去追問清楚,反而出乎預(yù)料的主動尋求起了上進(jìn)之道,但他那點(diǎn)小心思,相處已久的神首還是能猜到的。
回到小院,妖靈抬手一揮,布下了一道防止窺探的術(shù)法,這是進(jìn)入人族地界后時刻也不能丟下的謹(jǐn)小慎微。
開門進(jìn)屋后,晉剛?cè)∠伦约航鸹位蔚哪X袋放在了桌上,剩下的部分正要轉(zhuǎn)身出門,那顆神首便出聲說道。
“你可以聽,也可以學(xué),雖不一定適合,但絕對無害。”
妖靈大喜,一高興變回真身,扇動起翅膀飛到了床上,用爪子勾開鋪蓋轉(zhuǎn)著圈擰成一個巢,然后舒坦的臥在了上面。
從良看的嘖嘖稱奇,有口無心的說道:“要是你出現(xiàn)在水潭邊上那天是這樣子,我肯定會把你砍了吃掉的,哈哈?!?/p>
妖靈是聽者有意,心中膽寒,決定今后再也不會在從良面前變回真身了。
神首端放在圓桌上,顯現(xiàn)出一派寶相莊嚴(yán)的容光道:“好了,下面我可要開始講正事了,仔細(xì)聽好?!?/p>
“世間修行之道,無非是清濁二法,昔日也曾不分軒輊,共同維系道統(tǒng)平穩(wěn),然而忽有一日,出現(xiàn)一眾說法,說這世間修行之道,應(yīng)該是清在上而濁在下,只有修清之法才能臻至無上圓滿,最終撞碎虛空,超脫永生。”
“只是原本應(yīng)者寥寥,沒有誰真當(dāng)做大事,可平靜了一陣子后,有一修濁法者忽地掀起軒然大波,要膺懲信口雌黃之人,以生死斗法一較高下,繼而連斬數(shù)十名清法修士,于天宮山上邀月稱魔,自號噬清魔君,引得世間清法修士群起而攻,盡管不時有濁法修士鼎力相助,可還是在不久之后隕落冥冥?!?/p>
“但自此開始,世間清濁二法便已是水火難容,逐漸爭斗頻發(fā),日益激烈,莫逆之交能因此反目成仇,父輩請家法將忤逆子女永逐,道統(tǒng)決裂,天無二日,誓要真正分個高下?!?/p>
“現(xiàn)如今清法之道如日中天,對世間濁法極盡傾軋,致使今日濁法修士寸步難行,再無一席之地,道統(tǒng)傳承岌岌可危?!?/p>
從良聽到這里,嗯的一聲拉長了音說:“等等!你好像省略掉了很多情節(jié),怎么一下子就分出高下了,中間的大戰(zhàn)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應(yīng)該知道你代表了哪一條道?!?/p>
“其實我已經(jīng)猜到了?!?/p>
“猜到什么?”
“清法勝之不武,濁法輸?shù)母C囊?!?/p>
神首不置可否,返回正題道:“無論清濁,修的都是道法,不同之處在于方式,所以相殘到這種地步,實在是愚蠢至極,現(xiàn)在最大的疑問是我不清楚咱們所在的今日,與我記憶里濁法一敗涂地的那個今日,相去了多少年,這點(diǎn)不好明著打聽,得咱們自己慢慢摸索了解。”
從良站著聽累了,走到桌旁坐下,端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光后說:“你說我的修行早已經(jīng)開始了,那我就濁法而言,掌握了幾分呢?”
神首道:“你能破陣而出,那自然是通天一般的滿分了?!?/p>
從良一抹嘴,高興的當(dāng)即再浮一大杯白水,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我是驚才絕艷的稀世奇才,舉世無雙,絕無僅有!簡單點(diǎn)直接說吧,需要我去除掉誰,拳打哪家大仙,腳踢哪個大圣,早做完早收工回家?!?/p>
神首感覺自己要裂開了,金燦燦的腦殼咔嚓作響,像一顆即將破殼的蛋,蛋十分疼,疼到?jīng)]力氣去與從良生氣,只能耐住心向他解釋。
“你還真沒有一丁點(diǎn)自知之明,你是得了大便宜,不然這么點(diǎn)時間別說回家了,你連一品的境界也到不了,我與你說過陣法相當(dāng)于容器,你在其中得到的修為是撐破容器的水,所以這修為得來的太過簡單,破陣之后就會散落的到處都是,而你本身至多算個勺子,留不下什么,不信的話你明天找那位護(hù)法堂堂主試一試,你別用斧頭他能打得你滿地找牙。”
想著是不與從良較真生氣,結(jié)果神首卻越說越氣,若不是從良把壺里的水全喝光了,站起來要出去解小手,神首是明顯不會住口的。
從良回來后,在臉盆里洗了把手,甩了甩,又在屁股后面揩了揩,坐回桌上把手往下巴上一支,沖著神首道:“你繼續(xù)?!?/p>
神首似乎已經(jīng)聽見了自己裂開的聲音,好似咬著牙般繼續(xù)說道。
“我直接說重點(diǎn)的,你只不過是對這些還一竅不通,需從頭學(xué)起,一一撿拾,方能將你放出去的修為都召回來,到時候才能為你所用,你也才會用?!?/p>
說完,從良與妖靈好像都聽見了神首重重一嘆。
“這么簡單就完了?”
“完了?!?/p>
“那你前面啰啰嗦嗦講那么多干嘛?你咋不從開天辟地講起,直接講到這里不完事了嘛,害得我喝了那么多水,等會兒睡著后光剩下起夜了。”
“你……!”咔嚓!一道蛋殼破裂的聲音,好像從虛空中傳出。
“呵呵,哈哈,不怨你,是我的錯,我就該讓你當(dāng)初把我砸了賣掉才對?!鄙袷拙谷恍α?,然后胡言亂語。
從良沒想到這東西竟是這般開不起玩笑,啥還沒做呢,開始自暴自棄了,連忙不惜自損的寬慰起神首道。
“唉!哪里的話,不怪你,我笨是笨了點(diǎn),窮也是窮了點(diǎn),但頭笨手不笨,人窮志不窮,不怕從頭再來,你該教什么教起來,我該學(xué)什么也保證學(xué)會,無論你是要我?guī)颓宄鰸釟?,還是幫濁出清氣,事成之后只要好歸家,不說全須全尾的吧,別后半輩子臥床不起那就行?!?/p>
話已至此,從良的表態(tài)令神首心滿意足,再發(fā)出呵呵的笑聲時,也與前一種明顯不同了,仿佛再無芥蒂與隔閡般,打開天窗說亮話。
“無論清法,還是濁法,所論修為都是一層又一層,以鍛打提煉后的靈力,筑起的高樓,如浩瀚書海中文字累牘,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靈力源于靈氣,靈氣無處不在,世人修行以獲之?!?/p>
“清之法,尋洞天福地,靈氣匯聚,靈脈蟠伏之寶地,開宗立派,廣納仙緣?!?/p>
“以術(shù)法運(yùn)功法,只取靈氣中精粹留存,修養(yǎng)靈識神魂,善假于物,所長千奇百怪,英杰層出不窮?!?/p>
“濁之法,包羅萬象,不拘一地,形神升騰,遨游天地,術(shù)法隨行止瓢舀靈氣,功法如埏埴以為器,攝取靈氣后不講究去蕪存菁,不分畛域,因材制宜,造化內(nèi)外,尊臨道統(tǒng)?!?/p>
神首說到這里停了下來,從良眨著眼張大嘴,結(jié)巴一樣啊啊了兩聲道:“講的……好有文化,就是沒咋聽懂?!?/p>
神首突然一改話頭說:“我教,你練,直到融會貫通為止?!?/p>
“哦?!睆牧加昧c(diǎn)頭,表達(dá)出我地明白。
“此為捉天導(dǎo)引術(shù),能助你鍛造出一副極強(qiáng)體魄,容納自身所召回的修為,你需記清每一招每一式,每一道力的發(fā)與收,每一次氣的散與聚,練到全身氣竅經(jīng)絡(luò)無不通暢,練到舉手抬足自行發(fā)功,一舉一動無不在招式運(yùn)行之內(nèi),才算是真的融會貫通了?!?/p>
從良沒有立馬點(diǎn)頭,臉上的神情這一次認(rèn)真了許多,屁股離開了凳子,在一旁挺拔站立,隨后才看向神首,是在告知他已經(jīng)可以開始了。
這一夜,屋內(nèi)到處響起拳拳腳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膭屿o,直到破曉時分,仍未停歇。
屠魔平原上,人族建城共十三座,外界來人若想問這屠魔平原上的人族核心要地是哪里,那么一定是非龍雀二城莫屬,可為什么是二城呢?
因為這兩座城是呈犄角之勢而建,作為最后的屏障共同抵御獸潮,以防屠魔平原會完全淪陷。
所以越是靠近前方的城,危險越大,日子過得也必然不會安穩(wěn),遠(yuǎn)不如后方的城那般日益繁榮壯大。
好在近幾百年來,蕩霄大狩都還算成功也徹底,屠魔平原上引起的大規(guī)模獸潮少之又少,僅在前一次蕩霄大狩中發(fā)生過一次城破人亡的慘案,除此之外皆可以忽略不計,這對于此地漫長的歷史而言已經(jīng)算得上是太平盛世了。
這一日臨近黃昏時,龍城城門正要關(guān)閉,遠(yuǎn)處有一騎疾馳而來,手持一塊玉石質(zhì)地的令牌,向城門樓上一照,便有一道光束射出,恰好透入城門樓上掛著的匾額鏤空處,完美勘合。
于是城門又再度敞開,迎接輕騎直入。
這一騎,正是青衫劍客與那頭搶來的平原獸。
入了城他依然騎獸疾行,沒有半點(diǎn)要遵守城內(nèi)不得騎行的意思,所過之處也無人敢管,顯然他在這里是一位無人不知的人物。
而在這座城里另一種無人不曉的存在,就是仙幫了。
仙幫就是這里頭頂上的天空,代表了這里的規(guī)矩,律法,甚至公平。
什么是公平?能活著再說。
所以誰能從魔獸的爪牙下保住最多人的性命,那么誰就是這里最公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