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戰(zhàn)場中央的斷碑前，晨露在殘破的甲胄上凝結成珠，折射出刺目的光。沐古蘇正用精神力修復斷裂的劍刃，銀色紋路順著指尖流淌，在銹跡斑斑的金屬表面游走，將崩裂的缺口一點點彌合。這是他新領悟的能力 ——“精神鍛打”，能通過精神力改變物體的分子結構，雖不能讓斷劍重鑄，卻能恢復幾分鋒利。
“你的精神力又精進了?！?/p>
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沐古蘇猛地轉身，精神力瞬間凝聚成盾，只見葉昊斜倚在半截石獸上，青銅面具不知何時已摘下，露出一張俊朗卻帶著倦容的臉，眼底有淡淡的血絲，顯然多日未曾安睡。
“你來干什么？” 沐古蘇的聲音冷硬，掌心的源初石悄然發(fā)燙。自山洞混戰(zhàn)一別，兩人已有半月未見，葉昊的突然出現(xiàn)讓他本能地警惕 —— 這個以獻祭為生的天才，此刻身上的血氣竟收斂了許多，金色光芒變得溫潤，不再像之前那般霸道。
葉昊直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卷獸皮地圖，扔給沐古蘇：“影盟的老巢在黑風谷的地下溶洞，這是布防圖?！?他的目光落在沐古蘇手中的斷劍上，“你用精神力修復兵器時，血氣會本能回避，這說明兩種力量并非完全對立?！?/p>
沐古蘇展開地圖，上面用朱砂標注著影盟的巡邏路線和暗哨位置，甚至詳細到每個守衛(wèi)的換班時間。這絕非臨時繪制，顯然是血河教的內部情報。他抬頭看向葉昊，眼中的警惕更甚：“你想做什么？”
“合作?！?葉昊的回答簡潔明了，他走到斷碑旁，指尖輕撫碑上模糊的刻字，“我卡在祭司境三重已有三月，獻祭再多生靈也無法突破。那日在山洞，你的精神力能瓦解影盟的蝕靈文，或許…… 我們能找到融合兩種體系的方法?！?/p>
沐古蘇握著地圖的手指微微收緊。葉昊的轉變太過突兀，這個向來視精神力為旁門左道的天才，竟會主動尋求合作？他看向葉昊的丹田位置，那里的金色血氣確實比之前凝滯許多，邊緣甚至泛起淡淡的灰敗，像是被某種力量侵蝕。
“你怕了？” 葉昊捕捉到他的遲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怕我借機偷學你的精神力？還是覺得獻祭之道骯臟，不配與你的‘共生’相提并論？”
“我只是不明白?！?沐古蘇收起地圖，“你是獻祭體系的天命之子，為何要舍本逐末？”
葉昊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捂住嘴的指縫間滲出金色的血液。他深吸一口氣，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因為我發(fā)現(xiàn)，獻祭來的力量有反噬?！?他攤開手掌，掌心浮現(xiàn)出細密的黑色紋路，“這些是‘血咒’，每獻祭一個生靈就會加深一分，到最后…… 會被血氣吞噬神智。”
沐古蘇心中一驚。他曾在楚幼薇的古籍中見過血咒的記載，那是上紀元炎獄部族的禁忌之術，沒想到血河教的獻祭也會引發(fā)同樣的反噬。
“影盟的紫衣長老體內也有血咒?！?葉昊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他們尋找通天塔，或許就是為了解除血咒。但我查到的資料顯示，通天塔根本不是什么希望之門，而是上紀元用來封印‘噬靈源’的囚籠?！?/p>
“噬靈源？” 這個名詞沐古蘇從未聽過。
“一種以精神力和血氣為食的怪物?！?葉昊從懷中掏出一塊血色玉簡，“血河教的秘典記載，當年炎獄部族就是想用噬靈源吞噬世界，才被精神力修士封印在通天塔下。影盟現(xiàn)在做的，就是重蹈覆轍。”
沐古蘇接過玉簡，精神力探入其中，果然看到關于噬靈源的記載。玉簡末尾畫著一幅圖案：通天塔下纏繞著無數(shù)觸須，塔尖的封印陣眼中，鑲嵌著一塊與源初石相似的黑色石頭。
“所以你想合作阻止他們？” 沐古蘇抬頭看向葉昊，對方的眼神坦誠得讓他意外。
“我想活下去?！?葉昊的聲音低沉，“也想弄明白，除了獻祭，是否真的有其他修行之道?！?他頓了頓，補充道，“作為合作的誠意，我可以幫你找到觀天閣的線索，你不是一直在查那個眼睛徽章嗎？”
沐古蘇心中一動。觀天閣的神秘徽章始終是他的心病，楚幼薇翻遍皇室典籍也找不到更多信息。他看著葉昊眼底的血絲和掌心的血咒，終于點了點頭：“可以合作，但我不會教你《共生訣》，只能共同研究兩種力量的互動。”
“足夠了?！?葉昊的眼中閃過一絲釋然。
接下來的七日，兩人在古戰(zhàn)場的廢棄營地里開始了奇特的合作。沐古蘇在地上畫出精神力運行的星圖，銀色紋路如同活物般流轉；葉昊則釋放出金色血氣，在星圖旁勾勒出獻祭陣的符文。兩種力量在地面上相遇，時而相互排斥，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時而又莫名融合，形成金銀交織的漩渦。
“這里不對?！?第五日午后，沐古蘇突然叫停。他指著星圖與符文的交匯點，那里的能量總是莫名潰散，“你的血氣太過霸道，像在撕扯精神力，而不是融合?！?/p>
葉昊皺眉，嘗試收斂血氣，金色光芒變得黯淡許多。這次兩種力量相遇時平靜了些，卻始終隔著一層無形的壁壘。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掌心的血咒又泛起黑紋：“明明感覺到可以融合，為什么總是差一點？”
沐古蘇沉默片刻，將源初石放在星圖中央。銀色紋路瞬間暴漲，與葉昊的血氣產生強烈共鳴。他突然想起柳神說過的話：“精神力是溪流，血氣是火焰，溪水能滅火，也能助燃，關鍵在于引導的方式?！?/p>
“試試用精神力包裹血氣?！?沐古蘇提議，“像水流包裹火焰，既不熄滅它，也不讓它蔓延?！?/p>
葉昊依言照做，金色血氣在銀色紋路的包裹下，竟真的穩(wěn)定下來。兩種力量形成奇異的太極圖案，在地面上緩緩旋轉，散發(fā)出溫和的能量波動。
“成了！” 葉昊的眼中閃過驚喜，他能感覺到血氣中的暴戾在減少，血咒帶來的灼痛感也減輕了許多。
沐古蘇也松了口氣，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引導兩種力量融合對他的精神力消耗極大，源初石的銀色紋路都黯淡了幾分。
就在這時，葉昊突然指著太極圖案的中心：“你看那里！”
沐古蘇低頭望去，只見兩種力量的交匯處，竟浮現(xiàn)出模糊的畫面 —— 那是一座高聳入云的黑色塔樓，塔身上布滿眼睛徽章，無數(shù)修士被鐵鏈拴在塔下，既是祭品，又是守衛(wèi)。畫面的最后，一只巨大的豎瞳在塔頂緩緩睜開，散發(fā)出吞噬一切的氣息。
“這是…… 通天塔？” 沐古蘇的心臟猛地一縮。
葉昊沒有回答，他的臉色變得煞白，瞳孔驟縮，死死盯著那幅畫面，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的精神力與血氣相連，此刻正被畫面中的豎瞳引動，腦海中涌入無數(shù)混亂的信息 —— 噬靈源的咆哮，被吞噬修士的慘叫，還有觀天閣成員戴著面具的詭異笑容。
“不…… 不可能……” 葉昊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呼，猛地后退幾步，撞翻了身后的石桌。他捂住腦袋，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他們在…… 他們在培養(yǎng)噬靈源的容器！”
沐古蘇連忙散去地上的星圖和符文，畫面瞬間消失。他扶住搖搖欲墜的葉昊，對方的身體冰冷得像塊石頭，掌心的血咒竟擴散到了手腕：“你看到了什么？”
葉昊大口喘著粗氣，眼神渙散，過了許久才勉強鎮(zhèn)定下來。他指著地面上殘留的能量痕跡，聲音帶著顫抖：“那些被鐵鏈拴在塔下的修士…… 他們的眉心都有血咒，和我的一模一樣。觀天閣根本不是想解除血咒，而是要用血咒把我們變成噬靈源的養(yǎng)料！”
沐古蘇的心頭掀起驚濤駭浪。如果葉昊說的是真的，那影盟、炎獄部族，甚至血河教，都只是觀天閣的棋子，他們的血咒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喂養(yǎng)噬靈源而設下的陷阱。
“還有那個眼睛徽章……” 葉昊的聲音更低了，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懼，“我在畫面里看到，徽章上的豎瞳不是圖案，而是…… 真正的眼睛，是噬靈源用來觀察外界的眼睛！”
夕陽的余暉透過殘破的帳篷照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沐古蘇看著葉昊驚魂未定的臉，突然明白對方為何如此恐懼 —— 血咒不僅是反噬，更是定位器，觀天閣隨時能通過血咒找到他們，將其拖入通天塔下的囚籠。
而更讓他不安的是，葉昊看到的畫面里，那些被鐵鏈拴住的修士中，有一個身影隱約穿著大楚皇室的服飾，腰間似乎還掛著半塊龍紋玉佩。
“幼薇……” 沐古蘇的心臟驟然收緊。
葉昊似乎察覺到他的異樣，勉強說道：“畫面里的景象應該是未來的預演，不是已經發(fā)生的事。我們還有時間阻止……”
話音未落，營地外突然傳來一陣異動。沐古蘇的精神力瞬間擴散，臉色驟變：“是影盟的人，還有…… 觀天閣的徽章氣息！”
葉昊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決絕：“看來他們不想讓我們繼續(xù)查下去了?！?他握緊腰間的彎刀，金色血氣再次暴漲，這一次竟主動纏繞上沐古蘇的銀色精神力，“看來得提前試試真正的融合了?！?/p>
沐古蘇點頭，精神力與血氣再次交織。這一次沒有猶豫，沒有排斥，金銀雙色的光芒在兩人周身形成巨大的漩渦，斷碑前的塵土被卷起，在空中凝結成無數(shù)細小的光刃。
營地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熟悉的蝕靈文波動和那令人心悸的眼睛徽章氣息。沐古蘇與葉昊背靠背站在漩渦中央，看著彼此眼中的堅定，都明白這場突如其來的合作，已經將他們的命運緊緊綁在了一起。
而葉昊在畫面中看到的恐怖景象，僅僅是冰山一角。觀天閣的真正目的，噬靈源的可怕力量，以及那枚眼睛徽章背后的終極秘密，正隨著影盟的逼近，一點點揭開神秘的面紗。古戰(zhàn)場的殘陽如血，映照著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