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光太刺眼了,林臨停不下眼淚。
好心的警官姐姐給了他濕紙巾,讓他簡單的清理了一下臉上和手上的血跡。
可仍舊狼狽。
脊柱好似直不起來的成熟的麥穗,耷拉著,配上卑微眉眼的姿態(tài),就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流浪狗。
跟昨天大相庭徑,又毫無違和。
李曜雙手插兜,和顧風一同站在單向玻璃的另一面。
“是你要找的人嗎?”顧風問他。
李曜不可置否地嗯了一聲,目光下落,打量著林臨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會所的制服。
可惜實在看不過眼,明明漂亮平整的制服,在他身上愣是體現(xiàn)出濃烈的窩囊氣來。
“你說他是為什么進來?”李曜像是不太確定,“殺人?”
顧風想著同事報上來的信息,語氣也不是很確定,“也可能是防衛(wèi)過當。”
“根據他身上的痕跡和現(xiàn)場初步調查,存在這種情況,如果請一個好一點兒的律師……你知道的,Omega打這種案子最輕松了?!?/p>
李曜樂了一聲,戲謔道,“難得,一向秉公執(zhí)法的顧大隊長嘴里能聽到這種言論?!?/p>
顧風雙手環(huán)胸,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是在努力說服我自己,你想帶人走,還不是動動手指的事?!?/p>
嘴邊笑意深了幾許,李曜沒有反駁。
畢竟他確實抱著想把人帶走的心思。
說實話,一晚春風渡,他還挺食髓知味。
好久沒有這么盡興過了。
昨晚的小家伙一副任人予求的樣子,可憐兮兮的,激的人心底施虐欲爆棚。
李曜一向自詡是個好情人,但昨晚好像沒控制住,有點暴露本性了。
正好身邊空窗期,不如收這么個好拿捏的在手里,玩玩兒也不錯。
身邊人半天沒吭聲,顧風瞥了幾眼,瞧他盯著審訊室的Omega,難掩興致盎然,一看就沒憋什么好主意。
“所以這是你下一個獵艷目標?說實在的,他這款,看著不像你的口味?!鳖欙L的目光挪過去,“你們那群人喜歡怎么形容來著?劣質?”
李曜斂了斂神色,眉梢微挑,“了不得,顧大隊長嘴里又開始吐不出象牙了。”
顧風翻了個白眼,眼見審訊室推不下去進展,打開門出去,“我去喊個心理醫(yī)生來,心里意志這么脆弱,我都怕你折騰幾下鬧人命出來?!?/p>
李曜老神神在在反駁,“那顧大隊長可太不了解我了,我是出了名的會疼人?!?/p>
哐當!
門被甩上了,顧風沒鳥他。
李曜又欣賞了一會兒Omega抽抽噎噎的樣子,心里有了主意。
顧風帶著心理醫(yī)生過來的時候,李曜已經走了,一個小警員替他傳話,讓顧風善待他的小倉鼠,過幾天他來領。
顧大隊長額角暴起青筋。
當警局是什么地方?。?!
不過他也沒待多久,就被電話叫走了,市刑偵大隊長,忙得很,手里要跟的案子多,既然這里案情明朗,警局的各位也都不是吃素的,實在用不著他。
等他想起來李曜叮囑的那句話時,已經過了18個小時。
彼時他手里剛扣押住一名嫌犯。
好巧不巧,也是個Omega,驀地就想起林臨來。
他手里這個Omega像是磕了藥,狂躁的很,跟乖乖的林臨大相庭徑。
解決完手上的事兒,他又回了趟分局。
女警說林臨已經送看守所了。
如果他不請律師的話,大概率要受牢獄之災。
說到這兒,女警還是忍不住憐愛之心,“顧隊長,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他好像沒有親人了,就連在醫(yī)院的……唉……”
她又忍不住想起那個Omega跪下來求人的時候。
沒人愿意承得住他的乞求,畢竟他現(xiàn)在沒人保釋,作為公職人員,誰也沒法替他做擔保。
女警扛不住同情心泛濫,偷偷去醫(yī)院幫他打探他妹妹的情況,結果就被醫(yī)生告知了噩耗。
林臨的妹妹在醫(yī)院去世了。
就在他們逮捕林臨的時候。
醫(yī)生讓家屬盡快認領遺體,超過72小時,遺體會被火化。
女警從醫(yī)院回來,都沒敢去見林臨,跟他這事兒。
顧風聽了一耳朵,沒什么情緒。
世界上可憐的人太多了,要真一個一個可憐惋惜過去,那這日子別過了。
他拍了拍女警的肩膀,什么話沒說,扭頭卻給李曜打了個電話。
他不心疼,不代表有人不心疼。
顧風一板一眼的把聽到的事兒跟李曜說了,跟念故事似的。
李曜彼時正在球場,幾個老總捏著球桿,談笑風生,他一樣,心里沒什么同情心泛濫,面上也是逶迤的笑。
只不過心里又有個蔫壞的主意,想看Omega情緒崩潰。
“知道了,幫我瞞著他這事兒,過幾天我去找人保釋他。”
顧風冷嘲熱諷,“心疼了?心疼還要過幾天再保釋?”
李曜不可置否,“一下子吃飯?zhí)怯惺裁匆馑迹砍缘阶銐虻目?,甜味兒才顯得珍貴?!?/p>
“是是是,誰能有你李大總裁懂得拿捏人心?!鳖欙L沒好氣,“總之,你記得就行,這幾天我忙別的案子,沒空管你的什么小老鼠?!?/p>
“是小倉鼠,沒風情的家伙?!崩铌子们驐U抵住草地,覺得日頭晃眼。
“我管你什么東西,掛了。”
“木頭疙瘩?!崩铌装咽謾C扔給球童,球桿輕輕一揮,白色的球飛躍出漂亮的弧線。
周圍一片奉承聲。
李曜突然覺得沒意思。
林臨在看守所里夜不能寐。
他的通訊都被收走了,不知道醫(yī)院的情況,如果不是馬成逼他,他也不會失手把人砸死,更不會錯過醫(yī)院的電話。
糯糯怎么樣了……
當時情況一團亂,林臨根本不想再回憶起他是怎么殺了人,又怎么報了警。
真的不能再糟糕了。
林臨甚至不太敢閉眼,眼睛一閉上,都是猩紅一片。
溫熱的、濺射出來的血液。
林臨在看守所待了6天,即將到第7天最后一天留置期的時候,李曜帶了律師來。
證據材料一應俱全,警局放了人。
林臨畏畏縮縮跟在警察身后,穿過長長的陰暗的過道,門子打開,耀眼的光投射進來,刺的他雙目犯疼。
門的那頭,李曜衣冠楚楚站在光里,沖他露出一個笑來,“跟我走吧,小家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