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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婷婷喉間翻涌著酸腐腥氣，指甲幾乎要將掌心掐出血痕。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強(qiáng)壓下胃部的陣陣痙攣，聲音像是裹著臘月寒冰："你們的據(jù)點(diǎn)在哪？"
"城北瓜子胡同，甲五號！"
"你們手里有多少白冰？"
"三斤！"
"寶鈔數(shù)量？"
"現(xiàn)鈔兩百萬，其余都存在吉祥票號！"
"平安縣城官吏可有勾結(jié)？"
"有......"
每問一句，蘇判嘴角的笑意便更深幾分。那笑意如同沸騰的鐵水，表面扭曲著猙獰的弧度，內(nèi)里卻翻涌著灼人的怒意。
"好個福王府，果真是頭貪得無厭的碩鼠！" 蘇判冷笑出聲，字字如刀?；秀遍g，杜甫那句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在耳畔轟然炸響。
這福王府的罪惡豈止是私藏害人白冰？人口買賣、活人礦奴、跨國販賣...... 一樁樁血案樁樁屬實(shí)。平安縣消失的百姓，有的被押進(jìn)城外黑窯做苦役，有的被賣到天涯海角，更有甚者竟成了女真國的奴隸！
"該殺！統(tǒng)統(tǒng)都該殺！"
話音未落，蘇判掌風(fēng)如電，重重劈向奄奄一息的男子。顱骨碎裂的悶響中，腦漿混著血水四下飛濺。
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白骨兵卒開始有條不紊地打掃戰(zhàn)場。它們貪婪地舔舐著每一滴腦漿，這對它們而言，是難得的饕餮盛宴。那頭高大的骨將更是徘徊在蘇判掌心，猩紅的眼窩里跳動著渴望。
"賞你！" 蘇判隨手將沾滿紅白之物的手掌甩向骨將。骨將興奮地躬身行禮，而后伸出枯槁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殘漬舔舐干凈。在它看來，血肉腦漿不足為貴，主人的賞賜才是無上珍寶。
"還能行動嗎？" 蘇判轉(zhuǎn)頭看向楚婷婷。
"能！" 楚婷婷雖闖蕩江湖多年，見過不少腌臜事，此刻卻仍忍不住一陣反胃。福王府的暴行太過駭人，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如同一把把利刃，剜著她的心。
蘇判猩紅的眼眸中殺意翻涌，宛如從九幽地獄爬出的修羅："罷了，你留在這吧。省得誤傷了你，也省得我殺紅了眼，連你也......" 話未說完，鈴聲響起，一股陰風(fēng)吹過，城隍廟內(nèi)哪還有半分腐臭之氣和殺伐之聲，只有泥胎的城隍爺高高的俯視著整個平安縣城。
福王府在平安縣安排了十幾個人手，來的三位屬于府中的暗衛(wèi)，和楚婷婷這樣因銀錢賣兇的江湖人還不一樣，論身手楚婷婷他們更勝一籌，可論忠誠，十個楚婷婷也不如人家一個。
所以楚婷婷身上的福王世子令牌就很可疑。
在城隍廟附近降落了一只黑色的烏鴉，要是楚婷婷跑了，烏鴉會跟著她，然后等待著蘇判找上她辣手摧花。
知道蘇判法武雙修的，至今活著的只有楚婷婷一個。
許是一個人去女真太過寂寞，蘇判發(fā)了點(diǎn)善心，讓她自己選擇一次。
鎖在城隍爺腳下的楚婷婷不知道蘇判的良苦用心，她的腦中一般是剛才白骨陰森的畫面，一面是腐朽福王府的下賤，偶爾還會閃過昨晚蘇判那……
城北瓜子胡同甲五號，灰撲撲的土坯院墻圍著三間大瓦房。歪斜的毛竹門柱旁，兩個懶漢歪靠著打盹，涎水順著嘴角滴在補(bǔ)丁摞補(bǔ)丁的粗布衫上。
若湊近些，就能聽見院里飄出塞子撞擊瓷碗的脆響，混著牌九嘩啦啦的推搡聲。穿過前院繞到后院，只見一間大通鋪里，幾團(tuán)人影蜷在搖曳的燭光下。他們握著長短不一的煙桿 —— 有的鑲著烏沉沉的鐵嘴，有的纏著裂開的布條 —— 吞吐的煙絲里摻著細(xì)碎的白冰，那是宅子主人特制的 "妙方"。
再往里走，青磚砌的隔間錯落排列。紗帳后，裹著肚兜的女子半倚榻上，手中攥著玉質(zhì)或銀制的煙嘴。這些精貴物件都是客人們自備的，只為了一品此處獨(dú)有的 "冰葉"，在繚繞煙霧中尋一場虛妄的極樂。
"開個單間！老子今兒手氣旺得很！" 前院傳來一聲粗糲叫嚷。話音未落，早有小廝哈著腰迎上去，三兩下拍去客人身上的酒氣汗臭，"爺您里邊請！"
隔間內(nèi)，紅衣女子正將煙葉湊近炭盆烘烤。醇厚煙香混著冰葉特有的甜膩，直往剛跨進(jìn)門的男人鼻腔里鉆。"磨蹭什么！快點(diǎn)火！" 男人一把奪過煙桿，女子半露的肩頭在煙霧中若隱若現(xiàn)，卻引不起他分毫興致 —— 唯有那口能讓人靈魂出竅的煙霧，才是此刻的頭等大事。
三條街外，蘇判驟然頓住腳步。腐臭與甜膩交織的氣息刺入鼻腔，燒得他眼眶通紅。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幼年熟誦的《大誥》字句在齒間反復(fù)碾磨："凡造蠱毒、妖書妖言及傳用惑眾者，皆斬......"
蘇判足尖輕點(diǎn)快步接近甲五號小院，掠過墻根那坨凝結(jié)多日的狗屎時，蒼白的手指詭譎地勾了個弧度。腐臭的穢物竟逆著地心引力騰空而起，在罡氣裹卷下飛速旋轉(zhuǎn)成團(tuán)。他指尖凝出一縷青黑色陰氣注入其中，眨眼間，那團(tuán)臟污便成了冒著幽綠微光的 "惡臭彈"。
來到小院附近，蘇判手指一動，惡臭彈裹挾著破空聲直墜敞開的大門，因倉促搓制而不夠緊實(shí)的球體在空中崩裂，細(xì)碎渣滓如天女散花般四下飛濺。搖骰子的赤膊漢子剛扯開嗓子要喊 "開寶"，一粒帶著狗毛的碎塊正巧滾進(jìn)他大張的嘴里。
漢子五官瞬間扭曲成麻花，喉間發(fā)出 "嘔 ——" 的劇烈干嘔聲。與此同時，爆開的惡臭彈釋放出滾滾濃煙，令人作嘔的氣味在賭坊內(nèi)炸開。賭徒們涕淚橫流地捂著口鼻咒罵，看場子的打手們舉著棍棒罵罵咧咧往外沖 —— 自打崔三爺盤下這塊地盤，還從未有人敢來踢場子。
門外的動靜驚醒了守門壯漢。
"看見人沒？" 為首的曹二揮著哨棒咆哮。
"沒、沒瞅見！" 手下顫聲回答。
曹二暴怒之下猛揮哨棒，木質(zhì)棒身與懶漢的大腿骨同時發(fā)出清脆的斷裂聲。"廢物！老子養(yǎng)你們是吃白飯的？滾！" 被打斷腿的懶漢慘叫著撞向墻壁，另一個懶漢嚇得連連磕頭。
曹二沒空理會求饒聲，橫刀立在門前。賭坊內(nèi)四散奔逃的賭徒被他和手下用刀槍逼回院內(nèi)，"贏了錢就想跑？沒那么容易！"
前院的騷動如瘟疫般順著雕花木廊蔓延，驚動了后院雅間里閉目養(yǎng)神的貴客。剛伺候縣尉公子安歇的崔三爺猛地拽過身側(cè)鐵塔般的護(hù)衛(wèi)，青筋暴起的右手如鐵鉗般扣住對方脖頸，陰沉的目光里淬著淬毒的匕首："去，看看前院怎么回事。"
正值關(guān)鍵時刻，他十分不想有人亂了他的計(jì)劃。
那枯瘦如柴的手指深深陷進(jìn)護(hù)衛(wèi)頸間皮肉，常年握刀的八品煉皮武者竟忍不住悶哼出聲。皮肉下暗勁如毒蛇游走，饒是尋常刀刃難傷的軀體，此刻也疼得仿佛有無數(shù)鋼針在骨髓里攪動。護(hù)衛(wèi)踉蹌著倒退三步。
“是，三爺！”
護(hù)衛(wèi)跌跌撞撞穿過九曲回廊，廊下懸掛的銅鈴被撞得叮當(dāng)作響。當(dāng)他趕到前院時，只見曹二正橫眉立目地堵在賭廳門前，腰間雁翎刀半出鞘，將十幾個賭徒逼得連連后退。這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漢子此刻面色慘白，有人甚至牙齒打顫，發(fā)出咯咯聲響。
"二哥！三爺問前頭出了何事？" 護(hù)衛(wèi)扶著門框大口喘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浸濕了粗布衣襟。
曹二啐了口唾沫，鷹鉤鼻皺成一團(tuán)，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厭惡："晦氣！也不知哪個殺千刀的，把狗屎扔在前院了！"
護(hù)衛(wèi)這才注意到賭廳內(nèi)灰黃煙霧翻涌，腐臭氣直沖腦門，熏得人幾欲作嘔。胃袋猛地抽搐，他踉蹌著扶住廊柱，酸水直往喉頭涌："嘔...... 二哥您盯著，我這就回稟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