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寧迎著他們刻毒的目光,緩緩站直了身體,脊背挺直如青竹。
她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既然無論我如何辯白,你們都執(zhí)意將這污名加諸我身……那好?!?/p>
她目光如冰刃,直射陸珩之:
“就請陸二公子,賜我一紙和離書。自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永不相干!”
“什么?!和離?!”
忠勇侯夫人臉色驟變!
“你這不知廉恥的賤人!做出這等丑事,還敢妄想和離?!我兒不休了你,已是仁至義盡!為了侯府名聲,此刻也絕不能休你!若是成婚次日便被休棄,我兒的名聲豈不也毀在你手里?!洛昭寧,你休想得逞!!”
陸珩之也慌了神,急急道:“寧寧!你怎能如此狠心提和離?!若是因為大嫂之事,我向你保證,只要大嫂一有身孕,我立刻回到你身邊!從此只守著你一人……”
眼看陸珩之心生動搖,顏沁雪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
她絕不能讓洛昭寧借此脫身!
“是啊妹妹!”
她立刻搶過話頭,再次將臟水潑回洛昭寧身上。
“就算你心中有怨,也不能用偷人這種下作手段報復(fù)?。∧銓㈢裰糜诤蔚??又將侯府的顏面置于何地?此事若傳揚出去,我們忠勇侯府……往后在盛京還如何立足?!”
她精準地戳中了忠勇侯夫人和陸珩之最致命的軟肋——侯府那搖搖欲墜的聲名與地位。
果然,忠勇侯夫人被最后一句話徹底激怒:
“來人??!將這不知廉恥的賤婦給我拿下!堵上她的嘴??!”
呼啦一聲,幾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粗使婆子如狼似虎般撲了上來,擼起袖子就要將洛昭寧強行按??!
洛昭寧眼中寒光一閃,正欲拼力反抗——
“何事……如此喧嘩?”
一道低沉、清越,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韻律的聲音,驟然穿透了滿室的嘈雜與戾氣,自門口傳來。
這聲音并不高亢,卻如古剎梵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莊嚴,瞬間鎮(zhèn)住了所有人。
眾人齊齊噤聲,驚愕地循聲望去。
只見夜風鼓蕩,寬大的玄色袈裟翻涌如暗夜怒濤,在清冷如水的月色下獵獵作響。
沈懷讓手持九環(huán)錫杖,步履沉穩(wěn),一步,一生蓮,仿佛踏著無形的蓮臺,自月華深處緩緩行來。
門隙間斜入的月光,如利刃般精準地劈過他的額心。
那道天生的朱砂豎痕,在光暗交界處灼灼生輝!
長睫低垂,掩映著那雙剔透如琉璃、澄澈似雪山天湖的灰色眼瞳。
高挺的鼻梁至冷峻的下頜線,沒入幽深的陰影之中,凝成一道寒玉雕琢般的、鋒銳逼人的側(cè)影。
他的目光,淡漠地掠過室內(nèi)劍拔弩張的眾人,無形的威壓如寒潮席卷,令人望而生畏,幾欲窒息。
陸珩之渾身一激靈,慌忙躬身行禮,聲音都變了調(diào):“表……表叔!您……您怎會在此?驚擾了您清修,侄兒……侄兒罪該萬死!”
顏沁雪亦是心頭一凜,強壓著對這位玄境國師本能的敬畏,小心翼翼地福身:“妾身見過表叔。都怪妾身不好……妹妹她……她因不滿珩之昨夜留宿妾身房中,竟……竟私藏外男,還包庇那野男人!也不知是哪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膽敢玷污侯府新婦,爬上妹妹的床榻!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罪該萬死!!”
聽著顏沁雪口中那一聲聲刺耳的“野男人”、“狗東西”、“玷污”、“爬上床榻”,洛昭寧反倒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