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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傳太后娘娘諭旨,代未央宮出宮采買物資,必于亥時前返還。”
宮門侍衛(wèi)接過通行令牌看了兩眼,恭恭敬敬呈遞了回去。
“……放行!”
馬車一路顛簸,徑直朝著遠處去了。
直至駛出皇宮大老遠,小窗車簾才被幾根蔥尖般的玉指輕輕掀開,一張璞玉般無瑕精俏的臉露了出來。
終于出宮了,感覺鼻腔吸進來的空氣都清新干凈了不少。
姜央心滿意足地深吸了口氣。
……不好!
是馬糞的味道。
“真沒見識……”身側少女翻著白眼冷哼一聲,“出個宮都能稀罕成這樣,真丟本公主的人?!?/p>
姜央隨手放下車簾,似笑非笑地理了理身上的宮女衣裳。
“是啊,哀家不像公主率性自在,每月都有足足半日的功夫出宮放風……”
一句話精準戳中了慕容鸞的肺管子。
她雖想日日出宮去尋長亭哥哥玩,奈何宮規(guī)森嚴,皇兄每月只準了她半日的時間。
今日若不是沾了姜央這女人的光,她想再見長亭哥哥便只能等到下個月了。
不過對姜央此舉,慕容鸞越想越覺得蹊蹺。
“……長亭哥哥已有婚配,還是你親口所指,今日為何又攛掇著本公主出宮去見他?”
姜央眼皮不抬,語氣淡淡。
“公主到時一看便知?!?/p>
……神神秘秘。
慕容鸞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不看她。
半晌后,馬車悠悠停下。
看著外側入目天香樓三個大字,慕容鸞一時傻了眼,半天才想起來質問。
“你不是帶我來見長亭哥哥嗎,到青樓來做什么?”
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姜央不答,隨手丟了個包裹給她。
“換上?!?/p>
二人在外穿著宮裝招搖容易被人盯上,不若尋常平民女子的衣裳來得方便。
“你竟然讓本公主穿這等破爛之物……”
慕容鸞頗為嫌棄地兩指捻起衣角,秀眉緊擰。
今晨出宮她已屈尊穿了宮女的衣服,本就百般不愿,哪能受得了眼前這等粗布料子。
“本公主身份何等尊貴,豈能——”
話音未落,手中包裹竟已被人一把奪了回去。
“……哎!”慕容鸞難以置信轉頭,看向奪了自己包裹之人,“你做什么!”
姜央順手將包裹扔在了馬車一角,自顧自穿了起來。
“不換算了。”
女人語氣淡淡,一副懶得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的模樣。
從小到大,慕容鸞何曾被人這般對待過,一時間愣怔在了原地。
她方才嘴上嫌棄著,卻也知曉穿著宮裝行事多有不便,鬧上那一遭也不過是想耍耍公主威風罷了。
若是還在宮里,定會有一圈宮人圍著哄勸恭維,她也就勉為其難穿上了。
沒想到姜央壓根不吃自己這一套。
兀自生了會兒悶氣,見左右實在無處發(fā)泄,慕容鸞也只得灰溜溜將衣裳撿起來換了。
余光瞥過少女的動作,姜央不動聲色勾了勾唇。
小丫頭片子……
哀家這把年紀還治不了你?
換過衣裳后,姜央便帶著慕容鸞自后門七拐八拐入內,順利避開人潮攢涌之處,目標明確一路上了貴賓樓。
跟了她半晌,慕容鸞不免疑惑。
“你……為何對這里如此熟悉?”
姜央腳步略有停頓。
說來也巧,上輩子傅遲將此地選為了接頭之所,她來來往往走得多了,可不就熟悉了。
如今想想,傅遲將青樓定為會面之地,壓根就沒考慮過她的身份被人知曉會有什么后果。
又或許考慮過,只是不在意。
依舊沒有回答慕容鸞的問話,姜央自顧自目光搜尋著,最終精準鎖定了最頭上的那扇門。
房門緊閉,里面有客人。
慕容鸞心心念念的李家長公子就在里頭。
姜央清楚記著,當日自己宮里的小丫頭外出采買,可巧撞見李長亭點了三個妓子摟抱著擁進了房。
她那時尚未被深宮高墻磨平俠義之心,專程派了人打探清楚此事,巴巴地親自上門告知慕容鸞,要她當心這個男人。
誰承想剛進門說明來意,便被慕容鸞臭罵一頓攆了出去。
當日天真的小公主義正詞嚴,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擔保,稱自己的長亭哥哥絕不會如此風流好色。
每每回想起慕容鸞那時的神情,姜央總覺得唏噓。
今日時機正好,也能讓她親眼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長亭哥哥究竟是什么德行。
此般安排并非是姜央記仇報復,而是因為她太了解慕容鸞了。
除非這丫頭自己放棄,否則便是旁人說破了天也無用。
再加上慕容鸞性子急躁沖動,倘若日后被李家人三言兩語攛掇起來,闖出更大的禍事來也說不準。
確認房間無誤,姜央沖身后的慕容鸞招了招手,壓低聲音。
“過來?!?/p>
整層臥房里皆是樓中貴客,輕易無人敢上來打擾,暫時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們。
見姜央招呼自己,慕容鸞略有遲疑,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上前去了。
躡手躡腳,像是在做賊。
第一次在慕容鸞臉上看見這種神情,姜央難免覺得有趣,帶著她在門口蹲了下來。
“你……”少女滿面震驚,“你帶本公主來青樓,竟然還偷聽人家床角!成何體……”
姜央抬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你聽——”
慕容鸞也豎耳聽去。
一室纏綿,床腳吱呀混著男女的喘息嬌哼,時不時還會冒出些不堪入耳的低俗情話。
“李公子……”
女人嬌滴滴輕喚男人,從這聲音里,依稀能令人聯(lián)想到柔若無骨的身子。
“是奴家伺候得舒服,還是公主伺候得舒服?”
此話一出,姜央嘴角輕抽。
不是……
一上來就這么刺激嗎。
忍不住側目看向蹲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只見慕容鸞正瞳孔輕震,面上已有愕然。
正糾結自己是不是帶壞了小孩子,轉頭卻聽屋內男人說話了。
“公主一團孩氣,定不肯屈尊在床上討好人,哪能有你這個小妖精玩的花?”
聽著里頭傳來的熟悉嗓音,慕容鸞越發(fā)難以置信。
怎么會……
真的是長亭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