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雨跟只落湯野貓似的,從將軍府后巷墻頭滾下來時(shí)。
玉嬤嬤正撅著腚,拿她那把玄鐵鍋鏟,“吭哧吭哧”撬狗洞呢。
“小姐!”
老嬤嬤眼尖,撲上來時(shí)左胳膊纏的破布條還在滲血。
“慧明那老毒尼!她那串破珠子會炸!”
“轟一聲!地道塌了半邊,老奴是刨出來的!”
她咧著嘴,牙花子上還沾著血沫子。
“人還在就行!”
云星雨心口一松,二話不說。
“刺啦”撕下自己半幅濕裙擺,麻溜地給玉嬤嬤重新包扎,聲音壓得賊低。
“墳場那姑娘呢?救出來沒?”
“救下了!藏我鄉(xiāng)下表侄女家了,安全!”
玉嬤嬤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那丫頭嚇破了膽,抖抖嗦嗦說,她是被張氏那毒婦用‘招體面丫鬟’的幌子騙進(jìn)府的!”
“每月十五!月圓的時(shí)候!就被捆去小黑屋放血!喂那罐子里的肉蟲子!”
每月十五!
云星雨猛地一摸自己手腕——
玉鐲碎掉的地方,皮膚底下正隱隱發(fā)燙!像揣了塊小火炭!
她心頭一跳:難道這預(yù)知未來的邪門本事,跟那又大又圓的月亮有關(guān)?
“嬤嬤,事兒還沒完!”
她眼神跟淬了冰的小刀子似的。
“您再幫我辦三件事兒,要快!”
“頭一件,把慕容博淹死側(cè)妃孕婦、張氏拿活人養(yǎng)蠱蟲這些爛腸子事兒,寫成小紙條,不用多,撿要命的寫!”
“想法子,塞給大理寺那個(gè)新來的、愣頭青趙御史!那小子軸,認(rèn)死理,天王老子都敢參!”
“第二件,”
她嘴角勾起一絲壞笑。
“找個(gè)機(jī)會,把云星夢屋里那個(gè)寶貝鹿血罐子,給我砸嘍!換成豬血!要新鮮的,味兒沖的那種!”
“第三件…”
她湊到玉嬤嬤耳朵邊,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卻帶著狠勁兒。
“摸進(jìn)我爹書房,把他那個(gè)…空心兒的虎符,給我順出來!”
玉嬤嬤手里的鍋鏟“當(dāng)啷”一聲,差點(diǎn)掉地上,眼珠子瞪圓了:
“小姐!您…您要?jiǎng)幽莻€(gè)扎小人的巫蠱娃娃?!這玩意兒沾手可是要掉腦袋的!”
“腦袋?再不動手,咱們脖子上這玩意兒就保不住了!”
云星雨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掐進(jìn)肉里。
幻象里那個(gè)穿著龍袍的布娃娃,腳底板繡著的“一禾”倆字。
就是捅穿張氏和她那渣爹最狠的刀子!核彈級別的!
“火燒眉毛了嬤嬤!信我!”
連滾帶爬溜回自己那小破院時(shí),天邊都泛魚肚白了。
月見頂著倆熊貓似的黑眼圈,跟個(gè)小炮彈似的撲上來: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張氏那邊的人,一晚上來查了三次房!跟催命鬼似的!”
“我說您宴上喝大了,吐得昏天黑地,還在凈房抱著馬桶醒神兒呢!”
小丫頭臉都嚇白了。
“干得漂亮!”
云星雨胡亂甩掉一身濕噠噠的臟衣服,抓起桌上隔夜的冷包子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
“府里有啥新鮮事兒?快說說!”
“翠濃跟王衙內(nèi)在您門口那點(diǎn)破事,傳得滿府都是!蒼蠅都知道了!”
“張氏今兒個(gè)一早,乒乒乓乓砸碎了兩套上好的青瓷茶具!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月見湊得更近,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
“還有…廚房的劉婆子偷偷跟我說,昨兒后半夜,西院角門悄悄抬出去個(gè)長條麻袋…”
“看那大小形狀…劉婆子說,瞧著…像個(gè)人!”
云星雨捏著包子的手猛地一緊,冷硬的包子皮陷進(jìn)去幾個(gè)指印。
又一個(gè)“藥引”!張氏在滅口!手腳真快!
她得再快點(diǎn)!更快點(diǎn)!
打發(fā)走月見,她攤開一張宣紙,毛筆蘸飽了墨,唰唰唰畫了三個(gè)小圈圈,標(biāo)上位置:
鎖骨窩、后脖頸子、腰窩下頭。
旁邊龍飛鳳舞寫滿歪七扭八的小字:
慕容湛那冰塊也有同款痣 → 一窩生的?前朝落難皇子皇孫?
他看見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 認(rèn)識其他帶痣的倒霉蛋?
拉他入伙一起干慕容博? → 行不行?… 六成把握吧(剩下四成扣在那要命的潔癖上?。?/p>
寫完這張“痣的猜想”,她另起一頁,筆走龍蛇,殺氣騰騰寫下五個(gè)大字:
《復(fù)仇進(jìn)度條》
1.0 階段目標(biāo)(砍死這幫王八蛋!):
撕了云星夢假千金的畫皮?。ǖ谰撸旱窝J(rèn)親用的明礬√ 已到手!)
抓住張氏養(yǎng)蠱蟲的鐵證?。ɑ羁诰认乱粋€(gè)√,還得找到養(yǎng)蟲子的老巢?。?/p>
偷虎符!亮巫蠱娃娃!炸翻他們?。ㄕ谶M(jìn)行中…玉嬤嬤加油?。?/p>
搞臭慕容博,讓他遺臭萬年!(大理寺舉報(bào)信已啟動√)
筆尖懸在“養(yǎng)蠱地線索”幾個(gè)字上,正琢磨著怎么挖張氏的老底呢,腦袋瓜子“嗡”地一下!
預(yù)知幻象,又他媽來了!招呼都不打!
【畫面一閃】:陰森森的祠堂。
張氏那毒婦跪在個(gè)暗格前,哆哆嗦嗦捧出個(gè)眼熟的黑陶罐子。
罐子里,那條血紅的肉蟲子跟瘋了似的,“砰砰砰”撞著罐壁!
張氏那張假菩薩臉扭曲著,抄起把小刀,“嗤啦”在自己手腕上劃了道大口子!
血“滴滴答答”淌進(jìn)罐子里。
她看著吸血的蟲子,獰笑:
“乖…吃了娘的血…長力氣…去!去咬死云星雨那個(gè)小賤人??!”
“嗬!”
云星雨猛地回神,后背瞬間被冷汗?jié)裢福P“吧嗒”掉在紙上。
張氏在用自個(gè)兒的精血催蠱!這瘋婆子!要玩命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
房門“哐當(dāng)”一聲被月見撞開,小丫頭臉白得像紙,嘴唇哆嗦著。
“玉嬤嬤!玉嬤嬤她…偷虎符的時(shí)候…被張氏的人…按住了!”
“現(xiàn)在…現(xiàn)在被押去刑房了!張氏嚷嚷著…要按家法…活活打死嬤嬤!”
云星雨“霍”地站起身!打翻了桌上的硯臺。
“哐啷!”
墨汁潑了一地,黑漆漆的,像一灘污血。
正好淹沒了宣紙上那行“張氏血蠶蠱罪證”。
“家法?”
云星雨嘴角扯出一個(gè)冰冷的、淬著毒的笑。
她猛地彎腰,從枕頭底下“唰”地抽出一根沉甸甸、閃著寒光的金簪!
“走!”
她聲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溜子。
“給咱們那位‘賢良淑德’的好繼母…送份‘大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