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熠得到消息趕到院子里時,池溏剛被保鏢們拖了出來。
他幾乎從頭到腳都是泥沙,一張白凈的小臉臟的已經(jīng)看不出五官。
聞熠有點頭疼,這小傻子也不如時序交代的安靜聽話啊。
鐘姐心疼壞了,小心的替他擦著手,“溏溏乖,我們回去洗洗。”
池溏哭懵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
聞熠蹙眉,“究竟是怎么回事?”
鐘姐也跟著哭紅了眼,“溏溏可能以為爸爸媽媽都埋在這坑里?!?/p>
聞熠心口一滯,他們都以為傻子是不懂七情六欲,畢竟他認知有限,生離死別這種事,他估計也感受不到痛苦。
可是人吃五谷,怎么可能不懂難過呢?至親死亡,又怎會一無所知?
聞熠道:“把他帶回去好好洗干凈,馬上叫人過來把坑填上。”
池溏被帶回了房間,等周圍安靜下來,他一個深呼吸完全回過神。
十指上全是泥巴,衣服褲子也臟的不成樣子。
他有些不懂,剛剛為什么會那么難過,好像身臨其境過這樣的畫面,那個黑乎乎的洞里睡著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沒有了,他們沒有了。
“溏溏不哭了,我們洗干凈就好?!辩娊阈奶鄣哪ㄈズ⒆友劢堑臏I痕。
池溏呆愣的坐在凳子上,任憑保姆阿姨給他擦手擦腳。
……
午夜,安靜的聞家大宅傳來一陣嘈雜聲。
聞熠被驚醒,神色不悅的皺了皺眉。
樓下腳步聲凌亂,大概是有人不懂規(guī)矩在夜跑。
聞熠面無表情的推門而出,迎面就對上管家陳伯疾步而至的身影。
陳伯:“池少爺高燒不退,已經(jīng)燒的人事不省。”
聞熠神色一凜,短暫的木訥后匆匆下了三樓。
陳伯氣喘吁吁道:“已經(jīng)去請醫(yī)生了?!?/p>
房中,池溏整個人紅彤彤的,只是唇色很不正常,有些泛紫。
鐘姐往他額頭上搭著冰袋,開口道:“我來看看小少爺會不會踢被子,就發(fā)現(xiàn)他燒的已經(jīng)沒了意識?!?/p>
聞熠沒睡醒,額間有些輕微的脹痛,他道:“吃了退燒藥嗎?”
“剛剛喂了兩顆藥,喂不進去。”
“喂不進去那就灌?!甭勳跀D開舍不得動手的保姆,接過陳伯送來的藥片,強硬的塞進了池溏嘴里。
池溏哪怕燒的意識模糊,也在擺頭抗拒,“苦?!?/p>
“不吃就會死?!甭勳诓粫z香惜玉,直接掰開他的嘴,毫不客氣的把藥片灌了進去,然后用大手掌死死捂著,生怕被他吐出來。
池溏大概是被苦醒了,可憐兮兮的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眼尾很紅,不知是委屈,還是高燒的緣故。
聞熠心神微動,但依舊強勢,“不許吐?!?/p>
“二哥哥?!?/p>
“嗯,吃了藥才會好。”聞熠把人放回床上。
池溏畏寒,止不住的打顫,“冷?!?/p>
聞熠看向他身上的棉被。
鐘姐上前想要提醒老板再抱抱他。
聞熠卻直接吩咐道:“抱兩床羽絨被過來。”
鐘姐:“……”
聞熠見人不為所動,加重語氣,“沒聽見?他冷,抱兩床厚一點的被子過來。”
鐘姐欲言又止,她就不該指望她家無情無愛的老板去溫暖小可憐。
醫(yī)生來的很快,一針藥下去,池溏的高燒總算緩慢降下。
高燒是退了,只是池溏依舊睡不踏實,時不時就嗚咽兩聲,好像很難過。
醫(yī)生認真的檢查著病人的心肺情況,眉頭越擰越緊,“先天不足,以后得好好照顧?!?/p>
聞熠沒有吭聲,時序送人過來的時候也沒有說過這小孩這么多毛病。
“今天是不是還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高燒,不是病毒原因,那就是心理原因?!贬t(yī)生望向屋內(nèi)的管事。
鐘姐回憶了一下今天發(fā)生的所有事,除了在院子里莫名其妙的跳坑以外,好像還有個突發(fā)意外。
她忙道:“池少爺剛進門的時候,有些害怕,池老就建議給他放點動畫片?!?/p>
“什么動畫片?”醫(yī)生問。
鐘姐:“本來池少爺看的挺好的,只不過我離開了幾分鐘后,動畫片提前結(jié)束放了一段時事新聞,江梅高速突發(fā)十車相撞,航拍到未打碼的血腥畫面,池少爺當時就被嚇傻了,我喚了好久他才恢復意識。”
醫(yī)生神色凝重,“我來之前粗略的看了看小少爺以往的病例,他父母都是車禍去世的,對嗎?”
“嗯?!甭勳谳p嗯一聲,目光落在睡得極其不安穩(wěn)的小傻子身上,汗水涔涔,應該是熱的,可他的身體卻在控制不住的發(fā)抖,又像是冷。
醫(yī)生道:“我懷疑小少爺有很嚴重的車禍ptsd,以后盡量不要讓他接觸或者再目睹車禍慘況。”
“怪我疏忽,我沒想到會突然插播新聞,更沒想到池少爺會受這種刺激,他一聲不吭,我以為他是坐車坐累了?!辩娊阕载煹馈?/p>
醫(yī)生沉默中再注射了一針,這一下池溏徹底恢復了安靜,安穩(wěn)的睡了過去。
翌日,天亮,窗臺上小鳥嘰嘰喳喳鬧騰個不停。
池溏睡意惺忪的睜開雙眼,高燒燒的他骨頭都是軟的,在床上挺尸了半天才積攢夠起床的力氣。
昨天后半夜他就感受到身體滾燙,可是怎么都動不了,好像被人困住了手腳,喉嚨像要噴火一樣的被灼燒著,他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他差點以為自己剛重生第一天又要死了。
還好,他堅強的挺了過來!
“叩叩叩?!辩娊阃崎T而進,“溏溏醒了?”
池溏笑盈盈的咧開嘴。
鐘姐摸了摸他的額頭,“真乖,退燒了?!?/p>
池溏拍了拍肚子。
鐘姐心領神會,“溏溏餓了?”
池溏點頭如搗蒜。
“我們洗漱好就可以下樓吃飯?!辩娊銧恐俗哌M洗手間。
簡單的洗漱后,池溏樂不思蜀的跟著保姆阿姨下樓。
餐桌上,聞熠正漫不經(jīng)心的喝著咖啡,聽見動靜,抬了抬眼。
池溏臉上的笑容凝固,似乎是不理解怎么他又在?
不嘻嘻!
聞熠清晰的捕捉到小傻子眼底閃過的一抹驚慌,難不成還在記仇昨晚灌他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