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百戶已死,千戶還不快快上路
細雨沖刷著滿是鮮血的小院,幾名小使鬼手腳麻利地打掃著戰(zhàn)場。寒光閃爍的兵器、染血的衣袍、沉甸甸裝著寶鈔的檀木錢箱,還有鼓囊囊的米袋,很快便在蘇判面前堆成小山。
蘇判手指輕彈幾枚秘制的血丸進入小使鬼的口中,后者連連作揖。
他抬手輕晃腰間銅鈴,清脆聲響中,眼前物什連同地上小使鬼們?nèi)缜酂煱阆?—— 這枚家傳的青銅鈴鐺,不僅是取人性命的兇器,更是世間罕見的儲物法器。
蘇判將玄鐵面具扣在臉上,冰寒觸感讓他眼神愈發(fā)森冷。他抬眸望向百米外張員外的土院,原本嘈雜的做工聲早就沒有了動靜,只余幾縷炊煙在夜色中飄搖。
"算你識趣。" 他嗤笑一聲,足尖輕點屋檐,身形如夜梟掠起。幾個起落間,便將趙德全宅院里未熄的燈火甩在身后。行至城郊土道,路邊橫七豎八躺著數(shù)具仆婦尸首,個個七竅滲血,指甲深深剜進臉頰,在蒼白的皮膚上劃出猙獰血痕。
"噬心蠱的卵蟲,豈是凡人能強行摳出的?" 蘇判嘆了一聲,銅鈴再度搖晃,幽藍光芒中,幾縷飄忽的魂火被震成齏粉,化作絲絲縷縷的陰氣融入夜色。他將尸體一一擺放在道旁柳樹下,刻意保持掙扎姿態(tài) —— 這些都是他精心設(shè)計的 "罪證"。
夜色愈深,蘇判雙臂舒展,黑袍化作寬大羽翼,宛若一只通體漆黑的夜梟。他迎著京城方向疾飛,遠處朱雀大街的燈火如同鬼火般明明滅滅,勾得他心中殺意翻涌。明日他便要離京脫苦海,但在此之前,若不將劉毅那老匹夫挫骨揚灰,又怎么對得起這六年自己孝敬給他的三十六萬八千四百三十二的寶鈔呢。
"劉大人,劉大爺……" 蘇判發(fā)出陰冷怪笑,"可千萬別讓我撲個空啊......"
與此同時,京城外城隆陽大街。一座三進三出的深宅大院燈火通明,飛檐斗拱間金釘朱漆,占地規(guī)模竟與城郊趙德全的宅院不相上下。此處正是正五品錦衣衛(wèi)千戶劉毅的家宅—— 要知道,整個京城也僅有十三位這樣的天子親衛(wèi)。自從首輔隨陛下從大夏共和國游歷歸來,朝廷推行新政,錦衣衛(wèi)權(quán)勢不僅恢復至先帝鼎盛時期,更有過之。單看這遍布京城的十三座千戶所,便可知當今圣上對這 "天子耳目" 的倚重,與往昔一省僅設(shè)一處的規(guī)制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剛剛下值的劉毅剛換好衣袍,就從小妾的手里抱過剛滿月的幼子,青緞錦袍下擺隨著他輕柔搖晃的動作微微起伏。左右兩側(cè)各站著位開襟小娘,皆是新聘的乳娘 —— 左邊那位正捧著彩繪銀壺,壺嘴還冒著裊裊熱氣;右邊的則半跪著,露出胸前乳袋,做好隨時哺乳的準備。
哄孩子本就是樁累人的差事,沒走幾步劉毅便喉間發(fā)緊。眼尖的年輕乳娘立刻款步上前,她不過雙十年華,身形纖細卻胸脯高聳,恰到好處地托住主人下頜。劉毅含住溫熱的乳尖,吮吸三口便瞳孔驟縮:"今日摻了百花蜜?"
"郎君好舌頭!" 乳娘垂眸淺笑,頸間珍珠步搖輕輕晃動,"特意尋了城外蜂戶新采的花蜜,熬制時還添了桂圓肉。"
"妙!往后都按這個方子。" 劉毅滿意地抹了抹唇角,將裹著金線襁褓的幼子高高舉起。孩童頸間金鎖隨著動作叮咚作響,燭火映得鎏金紋路宛如活物,在他眼底投下細碎金光,"明日便著人籌備滿月宴,咱家麟兒日后可是要喝大夏的駝乳粉,我這點俸祿..." 話音未落,他已笑得眼角泛起細紋,"只怕要再向岳丈討些賞賜了!"
在劉毅品嘗人乳,含弄幼子時,蘇判的黑靴已經(jīng)踏入隆陽大街。從大夏引進的白熾電燈在鑄鐵燈柱上次第綻放,將青石板路照得透亮。兩側(cè)民宅門楣懸掛著絳紅色燈籠,燙金姓氏在光暈里若隱若現(xiàn),宛如浮動的流霞。他邁步時,身后并未投下倒影,整個人如一團濃稠的黑霧詭譎翻涌,又如同蟄伏的巨獸般緩緩蠕動。
“大夏,大明…… 女真…… 諸夏聯(lián)盟!”
穿越至此的蘇判,指尖摩挲著腰間銅鈴,目光掠過街邊路燈。這個時空交織著奇異的文明脈絡(luò) —— 史書里的古老王朝以全新姿態(tài)重生,紅星旗在高樓之巔獵獵作響。腳下的水泥路面泛著冷光,恍惚間竟與記憶里二十世紀的縣城重疊;而秋雨樓方向傳來的爵士樂聲,又將他拽回改革開放初期的沿海夜港。
他抬頭望向巍峨的鳳陽門,鎏金飛檐下,有汽車碾過青石板的轟鳴由遠及近。內(nèi)城方向,百米摩天樓刺破夜空,玻璃幕墻折射著萬家燈火,恍惚間如同星河傾瀉人間?;蕦m穹頂?shù)奶秸諢魟澠圃茖?,巡邏的火槍兵駕駛著锃亮的鐵皮汽車,槍管在車燈下泛著幽藍的光。
“如此瑰麗的世界……” 蘇判輕叩銅鈴,清脆聲響在寂靜街道蕩開漣漪,“為何總有人要將它污染呢?”
《太誥》第七章第三條,勾結(jié)異族者殺,出賣同僚者誅……
“劉大爺,我想你這么多條罪過,夷三族不過分吧!”
鐺鐺 ——
銅環(huán)撞擊門板的聲響在雨夜里格外刺耳。蘇判扼住門環(huán)的手掌青筋暴起,腕骨間滲出的勁力順著雕花木紋蜿蜒而下,在門扉上烙下暗紅指印。此刻他又化作身高八尺的雄壯漢子,玄色勁裝被雨水浸成深紫,肩背處崩裂的碎布下,肌肉如老樹盤根般虬結(jié) —— 那是用趙德全與牛頭人血肉再次祭煉強化的戰(zhàn)體,每寸肌理都涌動著初陽氣血。
“誰?。俊?門房剛攥住門閂,就覺掌心一震。厚重的棗木門突然發(fā)出 “吱呀”裂響,碗口粗的門閂竟從中折斷,木屑混著雨珠迸濺滿臉。他驚惶抬頭,正看見蘇判瞳孔里翻涌的煞氣,喉間未及發(fā)出的驚叫,下一秒就被“轟隆”巨響吞沒 —— 整扇門板如炮彈般倒飛而入,門軸崩裂的鐵屑劃破夜空,將門房撞得肋骨寸斷,貼著照壁滑落在地時,嘴角溢出的血沫里還有丫鬟的唇脂。
勁力卷起的風雨瞬間灌入院落,澆滅了廊下懸掛的走馬燈。兩側(cè)的電燈都發(fā)出滋滋的聲音。
蘇判踏過碎裂的大門,靴底在石板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劉毅!” 蘇判聲如洪鐘,震得正廳檐角銅鈴齊鳴,“出來受死!”
內(nèi)院突然爆起雜亂腳步聲。七八個持棍護院從月亮門涌出,當先那人頭戴萬字巾,腰間懸著繡春刀鞘 —— 正是劉毅新收的義子。也是蘇判的上司,錦衣衛(wèi)小旗劉修。他望見蘇判滿身血污的模樣,怒喝道:“哪來的狂徒!敢闖劉府……” 話音未落,蘇判屈指一彈,
掌心隨手抓來的門環(huán)被揉搓成鐵球,驟然化作數(shù)道暗器,精準洞穿護院們的肩井穴。眾人慘叫著倒飛出去,手中棍棒在半空斷成兩截,落地時已是筋脈盡斷的廢人。
正廳暖閣內(nèi),劉毅抱著幼子猛地站起。他剛從乳娘懷中接過襁褓,就聽見前院傳來的慘叫,繡春刀尚未出鞘,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檐下。暴雨在他周身形成三尺旱圈,玄色勁裝無風自動,露出胸前猙獰的惡鬼刺青。
“錦衣衛(wèi)辦事,閑雜人等回避!”
蘇判對著劉毅惡趣味的說道。
殊不知,他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