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窈聞言便垂下頭，睫毛蓋住眼睛，看著便是難過至極。
李溯語氣軟了些，“我明白，肅王對你有救命之恩，少女家喜歡英雄，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此事萬萬不可?！?/p>
他能想明白的事，李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陛下本就平庸，就是占了嫡長的身份，苦熬了多年，熬到他的嫡長子都病死了，才在四十八歲時登基。
如今才做了四年多的皇帝，他最怕的就是肅王搶他的位置。
肅王捏著兵權，皇帝只怕是寢食難安，而肅王也絕不可能放棄兵權的，那就如同將自己的命交到了別人的手上。
消息靈通些的為官者，都知道肅王回京，往后朝堂便會風起云涌。
李窈沒有選擇，她的任務不可更改。
因此，也沒有想過大張旗鼓的送，若是被父親知道了，她只怕是真的再也沒法出門了。
她拽著李溯的袖子，欲言又止，“二哥，我其實……是想幫你的?？茨阋钟舨坏弥?，心中實在是難受?！?/p>
李溯立刻否認道，“一派胡言，我瀟灑自在，哪來的不得志，何須你幫助？”
李窈眨眨眼，嘟囔道，“二哥，你現(xiàn)在一官半職都沒有，我知你并不想混吃等死，心中定有鴻鵠志。眼下是最好的機會。”
她壓低了聲音，湊到李溯耳邊，“陛下多疑，肯定會逼迫肅王的。若有不慎，怕是會逼人奪權造反，憑借他的聲望，你說誰會贏？”
李溯震驚她大逆不道之外，也不免多想了些。
就目前的形勢而言，只要有合適的理由，肅王怎么可能輸給陛下？
五年前，差點就上演奪嫡了，也就是邊關的外族聯(lián)合，來勢洶洶，肅王主動領兵前往以鼓舞士氣。
先皇駕崩，皇位自然而然的傳給了做了幾十年太子的陛下，這才避免了腥風血雨。
有傳言，當初是想傳位給肅王的，畢竟肅王也是嫡出，只不過是繼后的兒子。
肅王差點就成了帝王，卻痛失皇位，就算他沒有對此耿耿于懷，陛下也不會相信的。
如此說來，怕是安寧不了多久了。
李窈見他目光轉(zhuǎn)動，便繼續(xù)說道，“二哥，父親只保帝王，到時候難免會和肅王對上。若是你私底下投過去，屆時李家全族的性命，全都得靠你了?！?/p>
她當然是忽悠李溯的。
反正她知道的，肅王沒反。
哪怕是十年后，他都按兵不動。
可李溯不同意的話，她就無人可用，難不成還真的大張旗鼓的去接近肅王？
李維韜不喜歡她，似乎也沒多少父女情分，她看得分明，不能給她泯滅良心處理她的理由，得有李溯出頭。
眼見李溯心動了，她又添了一把火，“二哥，你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家以后落魄啊，你不只是我的英雄，也是全家的?！?/p>
李溯回神，沉吟道，“我投肅王也行，你不能摻和。”
“那也得有個由頭啊，要是不小心點，咱兄妹倆能被父親打斷腿。再說我二哥可是李家嫡子，也不能直接貼過去，先熟悉熟悉，等肅王明白了咱的意思，再給個差事辦，不就行了？”
李溯平時表現(xiàn)得毫不在意這些，整天和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可生在侯府，哪能不向往青云路，只奈何沒天賦。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那點念想徹底被她勾了起來。
又聽得云里霧里的，不免問道，“說得清楚些?！?/p>
李窈笑了笑，“二哥，也是巧了。昨日我聽秦葉小姐說漏嘴，才知道秦時川是肅王的人。你們是至交好友，不如請他引薦……不過，我們李家人不好放下面子，就拿我送禮物做幌子吧。”
李溯露出驚詫的神色，秦時川可是天子門生，他居然是肅王的人？
和秦時川交好，一向都是他引以為傲的事情。
不學無術的侯府公子，別人表面抬舉，私底下肯定嘲笑他沒有文墨，便格外喜歡有才華的人。
秦時川便是他最欽佩的。
少時家里落魄，照顧母親和妹妹，還能在殿試中拔得頭籌，年紀輕輕，已經(jīng)是翰林院的大學士了。
連他都投入肅王門下了，李溯的猶豫少了很多。
他看著李窈，“此話當真？你不會誆騙我吧？”
“二哥，你若是這樣，妹妹可就難過了?！崩铖簢@氣，“東西交給秦大人轉(zhuǎn)交，若是他并非肅王的人，我做的也是無用功啊?！?/p>
李溯想想也是，不妨試試。
即便是不成，以秦時川的品行，也不會將此事外傳，旁人不知，也不影響窈窈的名節(jié)。
若是成了，他和秦時川本就是來往頻繁的好友，以此作掩護，這層關系也不易被察覺。
不過，他有些疑惑，李窈一個閨閣女子，而且之前還是連這種事都接觸不到的，怎么會有這種政治敏感度？
就連他，都是聽父親和大哥討論過，才知道戰(zhàn)亂完全平定，對于肅王和大昭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李窈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看著他眼里逐漸升騰起來的懷疑，李窈垂眸說道，“其實我在虞城時，就聽聞過此事。曾經(jīng)和那些姐姐們?nèi)ミ^貴人府上彈琴，偶然聽人談論此事，便想到了這些。不過我也不知道是否正確，還得兄長拿主意?！?/p>
談個鬼的琴。
小姑娘自從被賣到青樓，全身心都在想著怎么逃走，實在是逃不掉，便以淚洗面。
什么都沒學，勉強識得幾個字。
沒被打的半死都是因為這張臉，老鴇實在舍不得。
李溯見她又提起不堪的往事，一副悲戚的模樣，也不敢再深究，“那便如你所言吧?！?/p>
他確信，自家妹妹還是喜歡肅王的。
若是以后大事成了，能讓她得償所愿，也算是他這個二哥彌補了。
李窈笑了起來，“二哥膽色非凡，一定能夠成就大事的。那這件事情就是咱們兄妹之間的秘密了，父親和大哥都看不上我們，得一鳴驚人才是?！?/p>
李溯也是如此想的，眼底燃起斗志。
他私底下接觸肅王，也不會影響到侯府，他日成了事，看父親還說他游手好閑嗎？
看看滿京城誰還會說，李家二郎就是廢物，與其大哥差遠矣的話！
李窈和他溝通完畢，又去主院拜訪了楊氏。
今兒回來的時候，便收到了彩云錦，說明楊氏是個容易討好的。
目前進宮一事，還不算穩(wěn)妥，若是有楊氏從旁周轉(zhuǎn)，才能穩(wěn)當。
非要進宮，也是知道，這一次的宮宴發(fā)生了大事，是有可趁之機的。
沒想到，楊氏的院里，已經(jīng)有人捷足先登。
她進門行了禮，才笑道，“三姐也在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