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恍惚我好像做了一個夢。母親扛著那個鼓脹的麻袋，走得很慢。麻袋很沉，
墜得她肩膀微微傾斜，里面有什么東西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夢里的我隱約覺得，那是死人。
路上有行人側(cè)目，一個戴草帽的男人停下腳步：“大姐，東西這么重，要不要幫忙？
”“不用！”母親的聲音繃得發(fā)緊，手指死死攥著麻袋口，“就是些舊衣服，我自己能行。
”我們拐進小樹林，想找個地方埋掉。可遠處傳來“咚咚”的砍樹聲，幾個工人正揮斧劈柴，
汗流浹背。母親臉色變了，低聲咒罵了一句，拽著我往回走?；氐郊?，父親已經(jīng)在等我們。
他接過麻袋，動作熟練得像接過一袋米?？纱蜷_，分明是三個死嬰，蜷縮在黑暗里，
皮膚青紫，像被凍僵的幼鳥。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是姐姐和哥哥們回來了。
父親猛地合上行李箱，推到了床底?！皠e讓他們看見。”他低聲說，眼神閃爍。然后，
夢境驟然扭曲。2 高臺之戰(zhàn)我站在一座破碎的高臺上，腳下是萬丈深淵。
左側(cè)是正派——我的父母、姐姐、哥哥，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白色制服，眼神冰冷。右側(cè)是反派，
一群陌生面孔。但我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像反派大boss的女人，
卻躺在了正派前方的貴妃椅上休息?！芭淹剑 闭傻娜伺??！矮C物！”反派的人冷笑。
而我站在中間，雙手凝聚著水藍色的能量，像握著一團流動的玻璃。
攻擊從四面八方襲來——正派的火焰、反派的毒霧……我不斷閃避、反擊。水刃劃破空氣，
擊碎一道道襲來的咒術(shù)?？扇颂嗔?，我漸漸支撐不住?！胺艞壈?，你逃不掉的。
”父親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平靜得可怕。然后，一柄金屬長矛刺穿了我的胸口。我死了。
但下一秒，我又睜開了眼睛。3 復(fù)生復(fù)活后的我，力量更強了。水不再是柔和的防御，
簡單的攻擊。而是徹徹底底的鋒利武器。我操控著暴雨，將高臺變成一片汪洋。
反派的人被卷入旋渦，正派的人被迫后退。我成功刺入那個看似反派boss的女人的身體，
然后——“我是莫紅綾?！蹦莻€女人動了。沒有試探，沒有優(yōu)雅，只有純粹的毀滅欲！
一柄造型猙獰、布滿倒刺的鏈鋸巨劍在她手中咆哮著啟動！她左臂一揮，
之前散落在地的無數(shù)金屬碎片瞬間匯聚成一條流動的金屬毒蛇，無聲無息地繞到我身后，
張開布滿利齒的巨口噬咬！面對正面沖鋒的鏈鋸巨劍，我竟主動將身體迎了上去！
但在接觸前的千分之一秒——“鏡花·碎影！”無數(shù)道高壓水箭如同霰彈槍的彈幕，
以我為中心呈球形瘋狂炸開！高速水箭如同無數(shù)根灼熱的鋼針，狠狠扎進她的身體！
她的沖鋒戛然而止，鏈鋸巨劍發(fā)出痛苦的嗡鳴！
身后的金屬毒蛇更是被密集的水箭打得千瘡百孔，哀鳴著解體！“嗬…嗬…你找死！
”那雙赤紅的眼睛只剩下毀滅的欲望！她猛地將鏈鋸巨劍插入地面！以她為中心，
方圓百米內(nèi)所有的金屬——無論大小、無論形態(tài)——都發(fā)出尖銳的悲鳴！空氣被切割，
發(fā)出鬼哭般的尖嘯！任何進入其中的物體，都會被瞬間絞成齏粉！“給我——碎成渣吧！
”莫紅綾狂笑著，張開雙臂，如同擁抱死亡。
一道凝練到極致、只有手臂粗細的深藍色高壓水線，如同宇宙中最鋒利的粒子束，
從我雙掌之間暴射而出！毀滅性的金屬風(fēng)暴狠狠撞上了暗藍血旋！
這是最原始、最野蠻的力量碰撞！整個高臺都在劇烈震顫、崩塌！
腳下堅固的地面如同餅干般碎裂、塌陷！轟————?。。。。?！光芒散去。
一個直徑超過百米的巨大深坑出現(xiàn)在原本高臺的位置，坑壁光滑如鏡，
覆蓋著一層暗藍色的結(jié)晶。深坑中心。莫紅綾跪在那里。她微微抬著頭，
僅存的右眼望著陰沉的天穹，
眼神里的瘋狂、怨毒、暴戾……所有屬于“莫紅綾”的情緒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釋然？她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聲音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
卻清晰地傳入我?guī)缀跏數(shù)亩校骸版i鏈……終于……斷了……”話音未落。咔啦！
一聲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聲音，從她焦黑的眉心傳出。一道刺目的、純凈的銀色裂痕，
毫無征兆地在她額頭中央綻開！沒有鮮血，
只有冰冷的、如同液態(tài)水銀般的銀灰色光芒從中洶涌噴薄而出！
那光芒瞬間包裹住她殘破不堪的軀體，如同一個巨大的銀色蟲繭。
繭內(nèi)傳來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和某種……新生的氣息。我癱倒在深坑邊緣，渾身浴血，
力量耗盡，連動一根手指都困難。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銀色的光繭劇烈搏動，
表面浮現(xiàn)出玄奧的紋路。噗！光繭破裂。一個修長、赤裸的身影緩緩站起。
銀灰色的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角，皮膚是毫無血色的蒼白，如同新剝的玉石。
他有著一張極其俊美卻毫無表情的臉，一雙純粹的、如同水銀湖泊般的銀灰色瞳孔，
正平靜地、帶著一絲新生的懵懂，看向坑邊奄奄一息的我。他低頭，
看了看自己沾著銀色粘液和莫紅綾殘燼的雙手，然后有些笨拙地、嘗試性地活動了一下手指。
仿佛在適應(yīng)這具全新的身體。接著，他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沒有敵意，
沒有殺意，只有一種純粹到令人不安的好奇，如同初生的嬰兒第一次打量這個世界。
“下午好?！彼穆曇羟遒⑵椒€(wěn)，如同冰泉滴落玉盤，
沒有絲毫屬于“莫紅綾”的暴戾殘渣?！拔沂前钻??！鄙羁又?，
莫紅綾的殘軀在銀光中迅速化作飛灰，徹底消散。只有那個銀發(fā)銀眸、赤身裸體的白曜，
如同從毀滅的灰燼中誕生的神祇（亦或是惡魔），靜靜地站在那里，
宣告著舊時代的終結(jié)和一個未知未來的開啟?？諝馑兰牛?/p>
唯有我粗重的喘息和遠處廢墟崩塌的悶響。4 意外的同行者深坑邊緣，
我像一灘爛泥般癱在碎石和暗藍結(jié)晶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
視野邊緣發(fā)黑，耳中嗡鳴不止。白曜——那個從莫紅綾毀滅的殘骸中誕生的男人，
正一絲不掛地站在坑底中心，銀灰色的瞳孔帶著純粹的、不諳世事的探究，安靜地注視著我。
他周身散發(fā)的氣息并非莫紅綾那種暴戾的毀滅感，
而是一種更深沉、更浩瀚、也更冰冷的威壓。像站在無垠的冰川邊緣，
感受著腳下萬載寒冰的沉寂力量。這股力量遠勝莫紅綾，足以讓任何感知到它的人靈魂戰(zhàn)栗。
我知道，無論是左側(cè)那些穿著白色制服、眼神冰冷的“家人”，
還是右側(cè)那些虎視眈眈、殺意未消的反派余孽，此刻都絕不會放過我們。我是叛徒，
更是剛剛“殺死”了他們（以為的）大敵的人；而他，一個來歷不明、力量恐怖的未知存在，
更是天然的威脅。無家可歸。這個詞冰冷地砸在心頭。世界之大，竟無一處容身之所。
絕望像深坑里的寒氣，絲絲縷縷地滲入骨髓?？粗拥啄莻€好奇地打量著自己手指的白曜，
一個荒謬到極點的念頭冒了出來。帶著自嘲和最后一絲微弱的、連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
我用盡僅存的力氣，聲音嘶啞破碎，
幾乎淹沒在風(fēng)聲里：“喂……新生的家伙……” 我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
對上他那雙純凈得過分的銀灰色眸子，“對……這個世界……好奇嗎？
”他停下了對手指的觀察，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臉上，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偏了偏頭，
像在理解這個陌生的詞匯組合。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無家可歸了……他們……”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高臺廢墟上虎視眈眈的兩撥人，
……還有你的……反正也沒地方去……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
”說出這話，我自己都覺得可笑。一個剛剛毀滅了強大敵人的“怪物”，
邀請另一個從毀滅中誕生的、更強大的“未知”？簡直是天方夜譚。我閉上眼，
等著他可能的漠視，或者更糟，像莫紅綾一樣直接動手。然而，
預(yù)想中的攻擊或沉默并未降臨。一個清冽平靜，毫無波瀾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好啊。
”我猛地睜開眼。白曜已經(jīng)不知何時站在了我面前，依舊赤身裸體，
銀發(fā)在廢墟的風(fēng)中微微拂動。他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沒有喜悅，也沒有戒備，
仿佛只是答應(yīng)了一個“去散步”的普通請求。那股龐大的威壓依舊存在，
卻奇異地沒有針對我，反而像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遠處那些蠢蠢欲動的惡意目光。
他答應(yīng)了？就這么簡單？5 插曲“學(xué)校。” 白曜忽然開口，聲音依舊平穩(wěn)，
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興趣。他銀灰色的眼睛望向廢墟之外，城市模糊的輪廓線，
“那里……是什么？”我愣了一下，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望去，
隱約能看到一片被特殊能量場籠罩的區(qū)域——正是正派用來培養(yǎng)預(yù)備役能力者的特殊學(xué)院。
“一個……學(xué)習(xí)的地方。教人使用……像我們這樣的能力?！?我艱難地解釋，
心中卻升起巨大的不安。帶他去那？簡直是自投羅網(wǎng)！
但他似乎只捕捉到了“學(xué)習(xí)”和“能力”兩個詞，
眼神里閃過一絲微弱的、類似“好奇”的光。“去看看?！?他說，語氣平淡，
卻帶著一種孩童般的固執(zhí)。我能拒絕嗎？面對這個深不可測的存在，我毫無選擇。
或許……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有一線生機？我壓下心中的忐忑，勉強支撐著站起來，
踉蹌了一下。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及時扶住了我的胳膊——是白曜。他的觸碰沒有任何溫度，
卻異常穩(wěn)定。我們就這樣，一個浴血狼狽，
一個赤身裸體卻姿態(tài)從容（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狀態(tài)），無視了廢墟上凝固的氣氛，
無視了那些驚疑、恐懼、仇恨交織的目光，一步步走出了深坑，走向城市。
白曜身上那股無形的威壓仿佛實質(zhì)的墻壁，所過之處，無論是正派還是反派的殘兵，
都不由自主地后退，讓開了一條路，無人敢上前阻攔。特殊能力預(yù)備學(xué)院被強大的結(jié)界包裹，
尋常人無法窺見其真容。憑借殘留的身份權(quán)限或許還有白曜無形中干擾了結(jié)界識別，
我?guī)е炝诉M去。學(xué)院內(nèi)部環(huán)境清幽，綠樹成蔭，建筑風(fēng)格現(xiàn)代而肅穆。
穿著統(tǒng)一制服的年輕學(xué)員們來來往往，有的在練習(xí)基礎(chǔ)咒術(shù)，有的在討論理論，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又充滿希望的氛圍——為未來的戰(zhàn)場做準備。白曜安靜地跟在我身邊，
銀發(fā)銀眸和赤足行走的姿態(tài)異常醒目，引來了無數(shù)好奇或警惕的目光。但他渾然不覺，
只是用那雙純凈的眼睛，
展示著元素原理的發(fā)光圖譜、穿著制服匆匆走過的學(xué)生……我?guī)哌M一間理論課的大教室，
坐在最后一排角落。講師正在講解“精神場域共鳴與防御”。
白曜起初還饒有興致地看著講臺上的全息投影，但漸漸地，他的眉頭微微蹙起。
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斑怼?一聲壓抑的悶哼從他喉嚨里溢出。
我立刻察覺到他不對勁。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透明，
銀灰色的瞳孔深處似乎有細碎的銀芒在亂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一股極其隱晦卻令人心悸的躁動能量開始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
與整個學(xué)院充斥的、訓(xùn)練有素、偏向“秩序”和“戰(zhàn)斗”的正派能量場產(chǎn)生了劇烈的排斥！
“這里……太吵了……” 他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種難以忍受的煩躁和痛苦，
…無數(shù)根針……在扎……”他的指尖開始不受控制地凝聚出細小的、不穩(wěn)定的銀色能量火花，
桌面發(fā)出輕微的焦糊味。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要么他失控爆發(fā)，
要么被學(xué)院的防御系統(tǒng)察覺！“我們走！”我當機立斷，一把抓住他冰涼的手腕。
他幾乎沒有反抗，順從地被我拉著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地快步離開了教室。
身后傳來一些學(xué)員的竊竊私語和講師疑惑的目光，但我們顧不上那么多了。
6 星光離開學(xué)院壓抑的能量場，白曜的狀態(tài)明顯緩和下來，雖然臉色依舊蒼白，
但那種令人不安的躁動感消失了。我們漫無目的地走著，疲憊和傷痛再次席卷而來。最終，
我們在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旁，看到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餐廳。推門進去，
暖黃的燈光和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與外面殘酷的超能力世界仿佛兩個天地。
正是下午茶時間，人不算多。我扶著白曜在最角落的卡座坐下，他靠在柔軟的椅背上，
閉著眼，長長的銀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似乎在努力平復(fù)剛才的不適?！昂赛c什么？
” 我沙啞地問，感覺自己喉嚨干得冒煙。白曜睜開眼，看了看菜單上花花綠綠的圖片，
眼神里透出一絲茫然，最終只是搖了搖頭。就在我準備去點單時，
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響起：“咦？云？是你嗎？”我抬頭，
看見兩個穿著休閑裝的年輕男女站在桌旁，是我初中時的同學(xué)！畢業(yè)后就再沒見過，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李薇？王浩？” 我有些意外，也有些尷尬，畢竟我現(xiàn)在渾身狼狽，
還帶著一個看起來就很奇怪的同伴?！罢媸悄惆?！好久不見！” 李薇熱情地說，
目光好奇地轉(zhuǎn)向閉目養(yǎng)神的白曜，“這位是……？”“呃…朋友，白曜。” 我含糊地介紹，
“他有點不舒服?！薄芭杜?，那你們先坐，我們不打擾了，就在那邊。
”王浩指了指不遠處的位置，善解人意地拉著還想八卦的李薇走開了。
他們的出現(xiàn)像一個小小的插曲，帶來了一絲久違的、屬于“普通人”世界的煙火氣。
我稍微松了口氣，起身去吧臺點了兩杯熱飲。等我端著飲料回來時，白曜已經(jīng)不在座位上了。
“他去洗手間了。” 李薇遠遠地朝我示意了一下。我點點頭坐下，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
剛抿了一口熱可可，就聽見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驚嘆和吸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