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祁年醒來的時候入眼的便是白茫茫的天花板,他有些沒反應過來,他的記憶力還停留在昨日被司徒掐到昏厥,寧鳶帶著警察來救他的畫面,還以為自己死了呢,還真是命大。
他偏了偏頭,房間里的遮光窗簾拉著,風吹動,絲絲陽光灑了進來,宣告著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
他微微偏過了頭,趴在他床邊的是寧鳶,半張臉埋在了胳膊里,但他看到了寧鳶眼睛下的青黑,估計是實在撐不住了吧,才會在自己的床前睡著。
他又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左祁年和寧愿都在沙發(fā)上睡著,寧愿一半身子是坐著,還有一半身子是躺在左祁然腿上,這姿勢還真是委屈了寧愿這個大高個兒,身上還蓋著一件外套,那件外套他認識,是左祁然的。
左祁然則是坐在沙發(fā)里,頭倚在了靠背上,頭發(fā)遮住了臉。
左祁年的目光最后又落在了寧鳶身上,這兩姑娘,也真是,也不給寧鳶蓋個什么,凍了一晚上能行嗎。
左祁年這會兒徹底清醒了,才感覺到脖子上的疼痛,他伸手微微摸了一下,疼的他一哆嗦
“嘶……”
他吸了口氣,其實聲音不大,他還刻意控制了,可就這么一聲,三個人同時睜眼,寧鳶最先反應過來,幾乎是從椅子上彈射起來,看到左祁年睜了眼,頓時欣喜過望
“你醒了……”
左祁然也湊了過來,寧愿身上仍舊披著左祁然的外套,她開口叫了一聲“哥”,聲音不似昨晚的那般支離破碎,而是比往常還要平靜,左祁年剛要開口,寧鳶溫熱的手指,抵在了他唇間
“噓,你現(xiàn)在不能說話,昨天那幫子畜生把你掐的聲帶水腫,暫時不能說話”,說到這兒病房的氣氛都降到了冰點,左祁然擦著一把水果刀,沒有說話。
左祁年倒是沒有那么在意,不說話倒是還省了事兒,不同于其他三個人的凝重,左祁年指了指左祁然的平板,示意讓她拿過來,左祁然雖然不明所以卻也遞給了他。
左祁年打開里面的繪畫板,用觸屏筆在上面寫寫畫畫,過一會兒把平板轉(zhuǎn)了過去:
“我成啞巴了?”
左祁然:……
寧鳶:……
寧愿:……
左祁然看他哥都有心情開玩笑了,緊繃的弦也徹底松了下來
“對,殷淮給你毒啞嘍,這張破嘴,趕快能閉一段時間,為民造福了”
左祁年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左祁然,隨后又在平板上寫了一行字
“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寧鳶看到這的時候蹙了蹙眉
“多住兩天吧,學校那邊你請個假,這不是還有我呢嘛”
左祁年搖了搖頭,立刻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殷淮沒一會兒就趕了過來
“醒了?醒了就沒事兒了,他那個嗓子得養(yǎng)一陣子了,給你開些藥,回去拿著吃”
左祁年又把剛剛寫的那段話給殷淮看,殷淮瞥了一眼,沒好氣道
“你以為我樂意收留你啊,把這針打完趕緊滾,哦,還有你那個脖子,給你開了藥膏回去涂著點”
左祁年回學校上班的時候,穿著米白色的高領(lǐng)毛衣,把脖頸處遮的嚴嚴實實,反正天氣也越來越冷,他這一身倒也……蠻好看。
他進了辦公室,把加濕器打開,大衣掛在了衣架上,打開電腦準備改一改課件,現(xiàn)在嗓子說不了話,就得把ppt整得詳細一些,了然一些。
沒過一會兒,高一五班的班主任就進來了,這個姑娘雖然帶班嚴格的很,但是私底下卻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兒,姓阮。
“哎~左老師,早上好啊”
左祁年也笑了笑,算是對她打的招呼
“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啊”
左祁年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本子,快速地寫到,然后給人家看
“感冒了,嗓子啞的說不出話”
阮老師看到后,立刻十分共情的很
“哎呦,那我可太知道這種感覺了,我之前陽的時候和你一個樣,一開口和公鴨一樣”
左祁年嘴角抽了抽,心里面暗自腹誹道,不,你可能不知道,畢竟被人掐到聲帶水腫這種經(jīng)歷不是誰都能有的。
阮老師忽的一拍腦門,眼睛亮晶晶的
“我男朋友之前給我買了好多梨膏糖,我吃完了之后自己又買了一些,你等一下,我記得我放辦公室里了一些”
左祁年立刻搖頭,表示不需要,畢竟他這個還沒準真不是嗓子問題,是聲帶問題,感冒和被人掐還是……有點區(qū)別的吧。
然而小姑娘卻一直低頭翻找著梨膏糖,就算左祁年頭搖成風扇了,她也不一定會搭理他。
終于,在阮老師把抽屜都翻了一個遍的時候,找出了梨膏糖,看了看日期,確定沒有過期,才遞給左祁年。
左祁年看人家找了這么久,也只好含笑應下,并把之前左祁然給他的小零食給了人家。
今天早上的早讀是他的,他進班的時候,高一七班還在收作業(yè),左祁然看到他沒有湊過去,而是用胳膊捅了捅坐在旁邊的江緣,在江緣耳邊低語了幾句,江緣的臉色從原先的不可置信,驚訝,到后面的平靜。
江緣是左祁年的語文課代表,上課鈴一響,江緣就招呼大家回座位,并且安靜下來。
左祁年拿了一根粉筆,熟練地掰下了粉筆的一頭,在黑板上寫了一段話,筆跡蒼勁有力,與他溫文爾雅的性格倒是形成了對比,上面寫的是
“老師感冒了,嗓子說不出話,你們稍微安靜一些,我們把課快速講完”
寫完讓開身,有的人讀了出來,然后給予回復
“好”
“知道了,左老師”
左祁年滿意地點了點頭,打開課件,后面的寧安顯然也是看到了這行字,心里面泛著嘀咕,把語文書放在上面,下面壓著的是別的學科的練習冊。
左祁年以為能順順利利地把課上完,再又一次把粉筆放下,停下來,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們,那幫子學生,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一節(jié)課,才上了十五分鐘不到,他停了五次,那幫小兔崽子,怎么可能是些個安分的主,嘴上答應的好好的,看他說不了話,就愈發(fā)猖狂。
左祁然也沒法子管,他又不能打斷,左祁年一停,那些個玩鬧說話的學生,也就會停下來,一左一右,她臉色也不好看。
左祁年見安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翻動著ppt,在黑板上寫著,貓捉老鼠,有的人就是這樣。
“不想聽課的給我滾出去”
這聲音不是左祁年,因為左祁年明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斥責給嚇了一跳。
寧鳶倚在門框上,冷冷地盯著那幾個說不停的,有的人也小聲的竊竊私語開
“寧老師在后門看了多久了?”
“我哪知道,幸虧我沒干什么”
寧鳶將寧安壓在下面的練習冊直接抽了出來,寧安頓時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想要護住,對上寧鳶的眼神,卻又堪堪松了手。
寧鳶本想著看看他們語文課老不老實,就站在后門看了一會兒,越看他越火大,實在沒忍住
“你們一個兒二個兒我平時怎么沒看出來,仗著人家左老師說不了話,就這么欺負人家是吧”
寧鳶如同空調(diào)制冷一樣,散發(fā)著冷氣,班里沒有一個敢說話的,全都低著頭裝鵪鶉。
寧鳶明顯是生氣了
“左祁然,班長怎么當?shù)?,亂成這樣,不帶管的嗎?”
左祁然已經(jīng)猜到自己要當炮灰,也沒說話,寧鳶明顯覺著不夠,又看向了左祁然旁邊坐著的人
“江緣,語文課代表啊可是,少和左祁然學,全都給我學壞了”
“剛剛?cè)蛹垐F的,給我現(xiàn)在立刻馬上,滾到后面站著,要不然地理課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又有四個學生訕訕的拿著語文書,到后面站成了一排。
寧鳶走到一個空桌子后,將凳子拉開,坐下,隨意地出聲
“左老師,耽誤你上課了,繼續(xù)吧”
左祁年也沒料到寧鳶來這么一招,轉(zhuǎn)過身寫字的時候,嘴角止不住上揚。
他心情是好了,后面的學生那是苦不堪言,總覺著寧鳶的視線在自己的后腦勺,自己的頭和那個靶子一樣,一不留神就被射了個對穿,直接抱頭。
尤其是坐在寧鳶前面的那個男生,腰板挺得可直,明明是秋天,滿腦門子汗。
但其實只要他們之中有一個敢回頭,就能發(fā)現(xiàn),寧鳶的注意力壓根就沒在他們身上,目光全貢獻給了講臺上講課的。
他還從來沒有聽過左祁年講課,這是第一次,雖然是一場沒有聲音的課,他卻依舊入迷,講臺上的人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神,即使是場啞劇,那左祁年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演員,寧鳶的眼神隨著左祁年拿起粉筆的手,而跟隨,那雙修長的手指似乎就該拿著粉筆,站上那一方講臺。
時間好像被拉長,似乎他們本該就是這樣,他們沒有流失那些歲月,他的左祁年,依舊是那個閃閃發(fā)光的少年。
而寧安,一節(jié)課的目光也沒有離開他哥,跟個牛皮糖一樣,方才被拿走練習冊的恐懼被掃蕩一空,眼里充滿了扭曲的愛意。
左祁年太表看了眼時間,看著快下課了,在黑板上寫下
“下課抽時間找我背《登泰山記》”
大家看到后不禁哀嚎聲一片,寧鳶被這哀嚎聲“驚醒”,不禁皺了皺眉,開始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都嚎什么吶”
馬上有人大著膽子告狀
“左老師殺人誅心??!那么長,背不完啊,寧老師,救救我們啊”
寧鳶點了點頭,吐出來的話卻讓人更加崩潰
“好好背,還有地理等著你們吶,語文背累了,背背地理哈”
左祁年看著他們哭天搶地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走廊外面也熱鬧了起來,剛剛他們哀嚎聲都把下課鈴蓋過去了。
左祁年走下講臺,開門往辦公室走,寧鳶見狀叮囑了兩句,就跟著左祁年一塊兒回了辦公室。
第二節(jié)課下課,物理老師剛一走,她就跟兔子一樣竄了出去,比物理老師都提前到辦公室,下課鈴還沒打完就站到了左祁年跟前,她跑的太快,把江緣都差點連人帶人拖出去。
“哎呦媽呀,班長這跑的,跟讓狗追了似的”
江緣氣大的把椅子擺好,拿著語文書,不禁有些幸災樂禍
“跑那么快,不一定過啊”左祁年不讓她多背兩遍是不可能的。
左祁年看著拿著語文書站在自己身前的左祁然,也沒什么其他反應,像是早有預料到般,他準備了一個草稿本,上面啥格子也沒有的那種,寫了幾個大字,給左祁然看
“你又物理課上背東西?”
左祁然有些心虛,但是越心虛她就越不可能承認
“我才沒有,你別瞎說”
左祁年也不和她杠,擺了擺手示意讓她背,左祁然背的挺流暢的,左祁年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面,就在左祁然背到最后一自然段快背完的時候,左祁年直起身,左祁然不明所以,緊接著,剛剛那個大草稿本,又出現(xiàn)在了她眼前,只是這次的內(nèi)容不一樣了
“滾”
左祁然:?
“不……不是,這啥意思啊?”
言簡意賅,就一個滾字兒??啥意思哦。
左祁年扯過她手上的書,指著最后一段的字,又看了看左祁然,屈尊地在上面標了個音,然后一臉嫌棄地還給她。
“不是,我就背錯了一個字哎,您倒是讓我背完啊”
左祁年點了點頭,把剛剛寫有“滾”字的一頁翻了過去,左祁然湊近一看,差點爆粗口
“你背,你背完我也不給你劃名字”
她想要罵人,可還是忍下來,往隊伍最后面去,讓剛剛排在她身后的同學先背。
也是,錯了一個字兒,但左祁然看到了,左祁年給人家寫的是“回去好好背一下再來”。
她頓時跟吃了一噸鯡魚罐頭一樣,臉色一會兒綠一會兒白,好不容易終于排到她了,預備鈴響了。
左祁年在左祁然臉上看到了一絲空白,彎了彎眉眼,翻過一張紙
“上課了,建議你趕快回去,回去晚了,要罰站的哦”
左祁然沒辦法,瞪了他一眼,意思讓他等著,左祁年自然不會怕他,聳了聳肩,并不在意,他向來是個記仇的主兒,誰讓左祁然敢獨自和司音交鋒的,該!
左祁然回到座位上,簡直快氣死了,江緣見她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又看了看前后門,確定老師還沒有來,壓低聲音問到
“你過了?”
左祁然憤憤地拿出書,沒好氣道
“你覺著那個老登能讓我過?”
“平常不也是,基本上第一遍你都得打道回府嗎?我以為你都習慣了”
一說到這兒,左祁然就來氣
“我過去,背錯了一個字兒,他言簡意賅的讓我滾,人家過去,同樣是背錯一個字,他讓人家背好了再來,還搞區(qū)別對待”
江緣聽到這兒實在是哭笑不得,也不怪左祁年讓她多背兩遍,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嘛,整一整也就當娛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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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兩眼一睜就是寫啊,我還說司徒蠢呢。我比他還蠢。。。二十章寫其他老師四十章的量。。(沒有內(nèi)涵任何老師,只是感嘆我蠢),然后愣是想情節(jié)的呢,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自己挖坑自己跳,跳完之后,還得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