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鵝之殤完美的木偶:母愛編織的牢籠期末匯報演出后臺,
我的學生孫薇蜷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 她手腕上幾道新鮮血痕刺得我眼睛生疼。
“趙老師…我跳不動了…媽媽會殺了我的…”她眼神渙散。 高跟鞋聲如同喪鐘逼近,
孫莉沖進來無視女兒慘狀。 她尖聲質問:“你對薇薇做了什么?為什么沒上場?!
” 當我從孫薇日記發(fā)現(xiàn)“營養(yǎng)劑”真相。 報警檢測結果讓孫莉癱倒在地。
違禁藥物檢測單飄落在地:“為了比賽狀態(tài)”。
后臺的空氣混雜著廉價發(fā)膠、汗水、還有粉餅甜膩的香氣,悶得人透不過氣。我捏著節(jié)目單,
在擁擠嘈雜的后臺通道里艱難穿行,高跟鞋敲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急促又清脆的回響。
心懸在嗓子眼,手心全是汗。壓軸獨舞《天鵝之死》的主角,孫薇,還沒到位?!皩O薇呢?
誰看到孫薇了?!”我抬高聲音,壓過一片喧鬧?!皼]看見啊趙主任!
” “剛好像去A3更衣室換衣服了?” “她媽一直跟著呢……”孫莉。
這個名字像根小刺,輕輕扎了我一下。
那個永遠妝容精致、眼神銳利得像能剝開人皮的前職業(yè)舞者,孫薇的母親,女兒的影子,
或者說,牢籠。我快步走向走廊盡頭的A3更衣室。門虛掩著,里面沒開主燈,
只有化妝鏡前一圈慘白的光暈。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推開門。“孫薇?”更衣室角落里,
一團蜷縮的影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借著鏡前燈慘白的光,我看清了。
孫薇縮在堆滿雜物的墻角,身上還穿著那件為她量身定做的、潔白的芭蕾舞裙。
裙擺像被揉皺的云,沾染了星星點點的灰塵。她雙臂緊緊抱著膝蓋,頭深深埋在臂彎里,
瘦削的肩膀如同風中枯葉,劇烈地、無聲地抖動著?!稗鞭??”我放輕腳步,心猛地沉下去,
一種強烈的不安攥住了我。她沒有回應,只是抖得更厲害了,
喉嚨里發(fā)出小動物般壓抑的嗚咽。我蹲下身,手輕輕搭上她冰涼的肩膀:“薇薇,別怕,
是趙老師。你怎么了?馬上要上場了……”她猛地抬起頭!那一瞬間,
我渾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又在瞬間凍結成冰!女孩原本精致得像瓷娃娃的臉上,
此刻涕淚橫流,脂粉被沖刷得一片狼藉,露出底下不健康的蒼白。最刺目的,
是她左小臂內側!那纖細的、舞者引以為傲的手腕上,赫然是幾道新鮮的、深深淺淺的抓痕!
暗紅的血珠正從其中一道較深的傷口里緩慢地滲出來,在白得晃眼的皮膚上蜿蜒,觸目驚心!
“?。 蔽业钩橐豢诶錃?。孫薇的眼神空洞渙散,巨大的恐懼像濃霧一樣彌漫其中,
幾乎要溢出來。她看著我,嘴唇哆嗦著,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入骨髓的絕望:“趙老師……我跳不動了……真的……跳不動了……”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驚人,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里,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瀕死的驚惶,
“媽媽……媽媽會殺了我的!真的……她會殺了我的——!??!”“薇薇!別怕!別怕!
”我一把將她顫抖的身體緊緊摟進懷里,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又驚又怒又痛!殺?孫莉?
她對她的女兒做了什么?!
就在這時——“嗒、嗒、嗒……”清晰、穩(wěn)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的高跟鞋聲,
由遠及近,如同催命的鼓點,在空曠的后臺走廊里驟然響起!每一步,
都精準地敲在人心跳的間隙上!聲音在A3更衣室門口,戛然而止。
虛掩的門被“砰”地一聲粗暴地推開,重重撞在墻上!孫莉站在門口。
一身剪裁利落的香檳色套裝,襯得她身姿挺拔。妝容依舊一絲不茍,紅唇飽滿。
她臉上慣有的、那種掌控一切的優(yōu)雅微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帶著審視和強烈不滿的慍怒。她的目光像探照燈,
瞬間掃過整個更衣室,掠過地上散落的雜物,
掠過蜷縮在我懷里、手臂上帶著血痕、哭得幾乎脫力的孫薇……最后,那淬了冰的目光,
死死地釘在了我身上。沒有一絲一毫對女兒的關切,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只有質問。
赤裸裸的、帶著居高臨下優(yōu)越感的質問。
尖利的、仿佛能刺穿耳膜的女聲在狹小的空間里炸開:“趙晴老師——?。。?/p>
”她踩著高跟鞋,噔噔幾步跨進來,尖細的鞋跟像要鑿穿地板,帶著一股凌厲的風,
直沖到我面前,幾乎要撞上我的鼻尖?!澳銓ξ业霓鞭弊隽耸裁矗浚。?!
”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臉上,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
帶著一種撕裂般的尖銳:“為什么她沒上場?!為什么?!你知道為了今天這場壓軸,
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她付出了多少汗水?!全毀了!全被你毀了!你到底跟她說了什么?!
做了什么?!讓她變成這副鬼樣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她完全無視了孫薇手臂上刺目的血痕,
無視了女兒在她尖利嗓音下如同篩糠般更加劇烈的顫抖,仿佛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道具,
或者一個礙眼的污點。她的眼里,只有她精心策劃的演出被破壞的滔天怒火,而這怒火,
理所當然地傾瀉在我這個“罪魁禍首”身上!“孫女士!”我強壓著翻騰的怒火和心驚,
護著懷里瑟瑟發(fā)抖的孫薇,聲音盡量平穩(wěn)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您沒看到薇薇的狀態(tài)嗎?
她受傷了!她需要的是醫(yī)生和心理安撫!不是質問!”“受傷?
”孫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紅唇勾起一抹極其刻薄的弧度,
目光終于吝嗇地掃了一眼孫薇的手臂,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不小心磕碰了的瓷器,
只有嫌棄和不耐煩,“一點小抓傷而已!大驚小怪!哪個舞者身上沒點傷?
這也能成為逃避演出的理由?!趙晴!我看就是你平時太縱容她了!才讓她這么嬌氣!
這么不堪一擊!”她猛地轉向孫薇,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嚴厲,
如同淬了毒的鞭子抽打下來:“孫薇!你給我站起來!馬上!補妝!換衣服!上場!
聽到?jīng)]有?!別給我裝死!我數(shù)到三!一!二……”“夠了——?。。?/p>
”一聲凄厲到完全變調的尖叫,猛地從孫薇喉嚨里迸發(fā)出來!
她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猛地從我懷里掙脫,雙手死死抱住頭,身體蜷縮到極致,
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我不跳了!我再也不跳了!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這崩潰的哭喊如同按下了暫停鍵。孫莉的“三”卡在喉嚨里,
她錯愕地看著徹底失控的女兒,
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短暫的、計劃之外的空白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但隨即被更深的惱怒取代。我死死盯著孫莉那張寫滿控制欲的臉,
看著她對女兒痛苦崩潰的無動于衷,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不是一個母親!
這是一個拿著鞭子的馴獸師!而孫薇,
就是那只被她用“愛”和“夢想”編織的牢籠囚禁、折磨到瀕臨崩潰的白天鵝!
“薇薇需要立刻就醫(yī)!”我斬釘截鐵地宣布,不再看孫莉,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
同時厲聲對門外聞聲趕來的學生干部喊:“快!叫校醫(yī)先過來!封鎖后臺,
不許任何人靠近A3更衣室!特別是記者!” 我必須保護孫薇,
不能再讓她暴露在母親冰冷的視線和可能的輿論風暴下。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劃破了校園的寧靜,也暫時中止了孫莉歇斯底里的咆哮。
她像一頭被強行按住、卻依舊不甘的困獸,陰沉著臉,跟著上了救護車,
目光始終像冰冷的鉤子,纏繞在我和擔架上昏睡過去的孫薇身上。
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
診斷結果像沉重的鉛塊砸在每個人心上:嚴重焦慮障礙伴隨自殘傾向,軀體化癥狀明顯,
需立刻住院治療,并進行長期心理干預。孫莉拿著診斷書,指尖用力到泛白,
臉上那精致的面具終于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底下鐵青的底色。她看向我的眼神,
不再是單純的憤怒,而是淬了毒的怨恨,仿佛是我一手導演了這場“鬧劇”,
毀了她精心雕琢的“作品”?!摆w主任,‘心理問題’?”她走到我面前,聲音壓得很低,
卻字字如刀,“我的女兒我最清楚!她從小目標明確,意志堅定!一定是學院的壓力,
或者……某些人別有用心的引導!”她意有所指地掃過我,“才讓她一時迷失!
我會給她請最好的心理醫(yī)生!但學院的責任,尤其是您這位班主任的責任,
我絕不會就此罷休!”她撂下狠話,轉身走向孫薇的病房,高跟鞋踩在醫(yī)院光潔的地板上,
依舊帶著掌控一切的節(jié)奏感,只是背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知道,
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平靜。孫莉絕不會善罷甘休。
她需要一個“兇手”來承擔她完美計劃破產(chǎn)的后果,而我,顯然是頭號目標。而孫薇,
她真正的痛苦根源,依舊被她的母親牢牢攥在手心。2 母愛牢籠不行,我必須做點什么!
為了孫薇,也為了撕開這“母愛”的假面!孫薇住院觀察期間,我以班主任探視的名義,
盡可能地去看她。每一次,孫莉都像一尊冰冷的門神守在病房里。她不再對我咆哮,
但那種無聲的、帶著審視和排斥的氣場,讓空氣都凝滯。孫薇的狀態(tài)很差。
藥物讓她大部分時間昏昏沉沉,醒著的時候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靈魂的精致人偶。
只有在孫莉暫時離開(比如去接電話或繳費)的短暫空隙,她才敢偷偷看我一眼,
那眼神里充滿了無助的哀求,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稗鞭保?/p>
”我趁著一次孫莉去和主治醫(yī)生“交流”的空檔,坐到她床邊,壓低聲音,“別怕,
告訴老師,在家……媽媽對你怎么樣?是不是管得很嚴?”我盡量問得委婉。
孫薇的身體明顯瑟縮了一下,眼神驚恐地瞟向門口,確定孫莉沒回來,
才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淚水無聲地滑落枕畔。她艱難地抬起沒打點滴的右手,
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口袋的位置,做了一個“聽”的動作,然后拼命搖頭,
眼中是巨大的恐懼。監(jiān)聽?我心頭劇震!孫莉竟然在家里裝監(jiān)聽設備?!“還有呢?
”我聲音更輕,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打你嗎?”孫薇用力搖頭,但又指了指自己的頭,
表情極其痛苦,手指神經(jīng)質地抓撓著身下的床單。不是身體暴力?是精神壓迫?言語羞辱?
還是……別的控制手段?“別怕,薇薇,”我握住她冰涼顫抖的手,“老師會幫你。
你好好休息,把身體養(yǎng)好?!?我知道不能再多問了,孫莉隨時可能回來。走出病房,
我立刻撥通了丈夫周正(刑警)的電話,聲音急促:“周正,我需要你幫我查點東西,
關于孫莉,孫薇的母親……對,就是那個前舞蹈演員。
查查她有沒有什么……特殊的藥物購買記錄?或者……非常規(guī)的醫(yī)療渠道?
我懷疑她對孫薇用了非常手段進行控制!很可能是藥物!”周正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藥物控制?好,我立刻想辦法。你注意安全,
孫莉這個女人不簡單?!睅滋旌螅?/p>
周正那邊有了模糊的反饋:孫莉近期確實頻繁出入一家私人高端醫(yī)療機構,
以“營養(yǎng)補充”和“體能優(yōu)化”為名,
購買了一些成分復雜、標注模糊的進口“營養(yǎng)補充劑”。具體成分,
對方以商業(yè)機密和患者隱私為由拒絕透露。營養(yǎng)補充劑?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家機構奢華官網(wǎng)的介紹,心里疑云重重。孫薇那異常蒼白的臉色,
眼底濃得化不開的青黑,還有那種藥物依賴般的疲憊感……僅僅是營養(yǎng)劑?就在這時,
我的手機響了,是院長打來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趙晴,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
孫薇的母親帶了律師,正式投訴你管理失職、引導不當導致孫薇精神崩潰!情況很嚴重!
”該來的,還是來了。院長辦公室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孫莉端坐在沙發(fā)上,
旁邊坐著一位西裝革履、表情嚴肅的中年男律師。她今天換了一身黑色套裝,更顯冷厲,
看我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堆垃圾。“趙晴老師,”院長揉著太陽穴,一臉疲憊和無奈,
“孫女士這邊……反映的情況很嚴重。說你長期給孫薇灌輸消極思想,
否定她母親的培養(yǎng)方式,質疑她的訓練計劃,甚至在演出前給她施加了不當壓力,
直接導致了她的崩潰和自殘行為?!彼噶酥嘎蓭熋媲皵傞_的一沓文件,
“律師這邊也準備了一些……材料?!睂O莉適時地開口,聲音冰冷而平靜,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控訴:“趙主任,我很尊重您的專業(yè)。但是,您對現(xiàn)代競技舞蹈的理解,
尤其是對頂尖舞者培養(yǎng)模式的認知,太過陳舊和理想化了。薇薇的目標是國際頂尖舞臺,
是成為大師!這需要常人無法想象的付出和絕對服從!您的所謂‘關懷’和‘放松’,
看似溫柔,實則是在瓦解她的斗志,摧毀她的自律!
您看看這個——”她示意律師遞給我一份打印文件。
練遲到兩分鐘(因為生理痛)、甚至在食堂和同學多聊了幾分鐘天……都被精確地記錄在案!
旁邊附有孫莉手寫的批注:“意志松懈!”“自律性下降!”“受不良影響!”“這些,
都是在您‘寬松’管理下出現(xiàn)的苗頭!”孫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痛心疾首的譴責,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正是您這種放任自流的態(tài)度,讓她滋生了逃避和軟弱的心理!
最終釀成大禍!趙晴老師,您必須為薇薇的崩潰負主要責任!學院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否則,
我們法庭上見!律師已經(jīng)準備好了所有材料!”律師配合地點點頭,推了推眼鏡,
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我看著那份荒謬的“罪證”,聽著孫莉顛倒黑白的控訴,
一股邪火直沖腦門!她不僅要把孫薇逼瘋,還要把臟水潑到我身上,讓我當替罪羊!
“孫女士!”我強壓怒火,聲音冷得像冰,“您口口聲聲說我的管理有問題。那好,
我想請問,您在家又是如何‘管理’孫薇的?您是否24小時監(jiān)聽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