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戎聯(lián)軍推來裹鐵攻城錘,撞上冰墻的剎那火星四濺。
>“此墻…名不歸。”他染血的指尖在我掌心畫下了的烙印。
>敵軍薩滿以尸油引燃漫天火鴉,冰墻蒸騰起遮天白霧。
>“殿下!冰要化了!”副將嘶吼。
>霧氣散盡,青灰墻體毫發(fā)無傷,枯草筋絡(luò)如神跡般龍鱗熠熠。
>他力竭倒下,卻死死攥住我撕裂的衣角:
>“別走…”
———————————
塞外的朔風(fēng)如同裹著冰碴的刀子,嗚咽著刮過新生的不歸城。那道橫亙在巨大豁口上的青灰色冰墻,沉默地矗立在殘陽如血的黃昏里。墻體表面流淌著金屬般冷硬的光澤,盤繞其間的枯草筋絡(luò)如同上古巨龍的鱗甲,在寒風(fēng)中透著一股非自然的、令人心悸的堅(jiān)固。
冰墻頂端,殘存的守軍如同攀附在礁石上的藤壺。他們拄著殘破的兵器,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墻體,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出長長的白霧。疲憊刻在每一張沾滿血污和煙灰的臉上,深入骨髓。白日里目睹“神跡”誕生的狂熱早已被透支的體力和刺骨的寒冷取代,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堅(jiān)韌。
顏傾城靠在一處背風(fēng)的墻垛后,火狐裘大氅緊緊裹著懷中的男人。他高大的身軀蜷縮著,頭枕在她腿上,呼吸灼熱而紊亂,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胸腔深處壓抑的痛楚嘶鳴。慘白的臉上,眉頭死死鎖成一個川字,干裂的嘴唇在無意識的痛苦中微微顫抖。白日里熔煉冰城的偉力,如同燃盡了生命本源,反噬帶來的劇痛正瘋狂撕扯著他的每一寸神經(jīng)。
她纖細(xì)的手指沾著珍貴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額角不斷滲出的冷汗和凝結(jié)的血痂。指尖拂過他緊蹙的眉心時,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膚下細(xì)微的、因能量紊亂而產(chǎn)生的痙攣。心口那塊溫潤古玉緊貼肌膚,散發(fā)出持續(xù)的、溫煦的暖流,絲絲縷縷地渡入他滾燙的體內(nèi),試圖平息那狂暴的余波。每一次暖流的注入,他緊鎖的眉頭似乎都會微微舒展一絲,但很快又被更洶涌的痛苦浪潮淹沒。
“殿下……”臨時副將陳平拖著傷腿,艱難地挪過來,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濃重的憂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目光掃過顏傾城懷中那個如同沉睡兇獸般的身影,“狄戎……狄戎的探馬回報,右谷蠡王拓跋烈……與左賢王殘部合流了!還有……還有西羌的狼騎兵!看那煙塵……怕是不下十萬之眾!前鋒……前鋒已到五里坡了!”
如同冰水澆頭!顏傾城擦拭的手指猛地一頓!
十萬聯(lián)軍!狄戎的怒火,西羌的貪婪,如同兩股毀滅的洪流,即將狠狠撞上這座剛剛誕生的、名為“不歸”的冰城!
她低頭,看向懷中男人痛苦扭曲的臉龐。他體內(nèi)的力量如同休眠的火山,此刻卻瀕臨失控的邊緣。喚醒他?無異于在炸藥桶旁點(diǎn)火!不喚醒?僅憑這幾百殘兵,如何抵擋十萬虎狼之師的踐踏?!
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蛇,再次纏繞上她的心臟。她下意識地收緊手臂,將他抱得更緊了些,仿佛這樣就能鎖住那隨時可能爆發(fā)的毀滅之力。
就在這時——
男人沾滿血污的右手,在昏迷的痛苦中猛地抬起!動作帶著一種本能的、不容抗拒的霸道,一把抓住了顏傾城正為他擦拭臉頰的手腕!
力道很大,帶著滾燙的溫度和細(xì)微的電流刺痛!
顏傾城渾身一顫,驚愕地看向他。
那雙緊閉的眼睛并未睜開,但他緊鎖的眉頭似乎因抓住她的手腕而得到了一絲奇異的安撫,痛苦的表情緩和了極其微弱的一瞬。他滾燙的手指,極其固執(zhí)地、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占有欲,死死攥著她的手腕,仿佛那是無邊苦海中唯一的浮木。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她腕間細(xì)膩的皮膚,留下滾燙的觸感和微弱的電流酥麻。
他喉嚨里發(fā)出模糊的、意義不明的咕噥,破碎的詞語在灼熱的呼吸中斷續(xù)逸出:
“…X…基地…清除…指令…失敗…”
“…能量…鎖…定…”
“…不…歸…”
最后兩個字,“不歸”,如同燒紅的烙鐵,清晰地烙印在顏傾城的心尖!她猛地抬頭,望向腳下那道沉默矗立、散發(fā)著冰冷青灰色光澤的巨墻!白日里他嘶啞的宣告——“此墻…名不歸!”——如同驚雷般在腦海中炸響!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震撼、明悟和決絕的情緒,瞬間沖垮了所有的猶豫!
“聽到了嗎?!”顏傾城猛地抽回被攥住的手腕(昏迷中的男人發(fā)出一聲不滿的嗚咽),豁然站起!火狐裘在寒風(fēng)中獵獵作響!她的聲音如同碎冰撞擊,帶著一種撕裂夜幕的決絕,響徹在每一個疲憊麻木的士兵耳畔,“他給了我們不歸城!給了我們一道狄戎撞破頭也撞不垮的墻!”
她的目光如同燃燒的寒星,掃過每一張因恐懼和絕望而灰敗的臉:“城外是十萬豺狼!是想把我們骨頭都嚼碎的畜生!但我們腳下是什么?!是神跡!是永不陷落的不歸城!”
“拿起你們的弓!握緊你們的刀!”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直沖云霄,“讓那些狄戎狗、西羌狼看清楚!讓他們用血記住——”
她猛地抽出腰間佩刀,刀鋒直指城外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洶涌而來的、越來越近的聯(lián)軍洪流,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不歸城的墻,是鐵鑄的!不歸城的人,是鋼打的!想啃下這塊骨頭?拿十萬條命來填!也填不滿這城墻根下的血坑?。。 ?/p>
“吼——?。?!”
“不歸!不歸!”
“殺!殺!殺!”
麻木的血液被這絕境中的怒吼瞬間點(diǎn)燃!守軍們眼中熄滅的戰(zhàn)火轟然復(fù)燃!他們捶打著冰冷堅(jiān)實(shí)的青灰色墻體,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瀕死的意志,在“神跡”的庇佑和統(tǒng)帥的怒吼下,凝聚成一道比冰墻更堅(jiān)不可摧的精神壁壘!
嗚——嗚——嗚——?。?!
狄戎聯(lián)軍進(jìn)攻的號角,帶著滅頂?shù)寞偪?,撕裂了黃昏最后的光線!黑色的死亡潮汐,終于涌到了城下!
這一次,不再是試探性的沖鋒!
沖在最前方的,是無數(shù)衣衫襤褸、被皮鞭驅(qū)趕著、如同潮水般涌來的奴隸和附庸部族的步兵!他們扛著簡陋的云梯,揮舞著破爛的武器,眼中充滿了麻木的恐懼,被身后的督戰(zhàn)隊(duì)用彎刀逼迫著,哭嚎著撲向那道冰冷的青灰色巨墻!如同撲火的飛蛾!
“放箭——!??!”陳平的吼聲帶著破音的嘶啞。
嗡——!
早已在垛口后引弓待發(fā)的守軍,毫不猶豫地松開了弓弦!密集的箭矢如同黑色的死亡之雨,帶著凄厲的尖嘯,瞬間覆蓋了城下那片蟻附的人潮!
噗嗤!噗嗤!噗嗤!
利箭穿透皮肉、骨骼碎裂的聲音如同爆豆般響起!沖在最前面的奴隸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鮮血瞬間染紅了冰冷的城墻根!凄厲的慘叫和絕望的哭嚎響徹云霄!尸體層層疊疊,迅速堆積起來!
然而,后續(xù)的人潮在督戰(zhàn)隊(duì)無情的彎刀逼迫下,依舊瘋狂地涌上!簡陋的云梯被無數(shù)雙手抬起,帶著死亡的重量,重重地架在了那光滑冰冷的青灰色墻體之上!
“上!快上!砍翻一個顏狗賞羊一頭!”督戰(zhàn)官的咆哮在血腥中格外刺耳。
僥幸未被射死的奴隸兵,眼中閃過一絲求生的貪婪,開始手腳并用地攀爬云梯!但下一秒,他們驚恐地發(fā)現(xiàn)——
那青灰色的墻體表面,光滑得如同鏡面!冰冷的觸感直透骨髓!更可怕的是,墻體上那些盤繞的枯草筋絡(luò),并非裝飾!它們?nèi)缤钗锇銏?jiān)韌、粗糙,帶著細(xì)微的倒刺!攀爬者的手掌、腳掌一旦按上去,立刻被這些堅(jiān)韌的“草筋”和墻體本身的冰冷光滑所阻!根本無法著力!
“滑!太滑了!”
“抓不住!根本抓不?。 ?/p>
“??!我的腳!”
慘叫聲此起彼伏!攀爬者如同笨拙的壁虎,在光滑冰冷的墻面上徒勞地掙扎、打滑!不斷有人失足從數(shù)丈高的地方慘叫著摔落,砸在下方堆積的尸體上,骨斷筋折!即使有人勉強(qiáng)爬上一段,立刻被垛口后刺出的冰冷長矛貫穿胸膛,慘叫著跌落!
蟻附攻城,在這道冰冷光滑、盤繞著致命“草筋”的嘆息之壁面前,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城墻根下迅速堆積起一座由尸體和哀嚎組成的血肉斜坡!
“廢物!一群廢物!”金狼大纛下,拓跋烈暴怒的咆哮如同驚雷,“攻城錘!給老子把攻城錘推上來!砸!砸碎這鬼墻?。 ?/p>
轟!轟!轟!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悶雷滾動!在奴隸兵用生命鋪就的血肉通道后方,數(shù)十名赤膊的狄戎力士,發(fā)出震天的號子,推動著一輛巨大無比的攻城器械緩緩前進(jìn)!
那并非傳統(tǒng)的撞木,而是一根需要十人合抱的、取自千年鐵木的巨柱!柱體前端包裹著厚厚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生鐵撞角!如同洪荒巨獸的獨(dú)角!整個攻城錘被架設(shè)在堅(jiān)固的木輪車上,由粗大的鐵鏈和繩索固定,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毀滅氣息!
“避箭!避箭!”陳平目眥欲裂的嘶吼在城頭炸響!
守軍的箭矢如同飛蝗般射向推車的力士和護(hù)衛(wèi)的狄戎重甲兵!叮叮當(dāng)當(dāng)!箭簇撞擊在厚重的鐵甲上,濺起點(diǎn)點(diǎn)火星,卻難以造成致命傷害!攻城錘在無數(shù)盾牌的掩護(hù)下,堅(jiān)定不移地靠近城墻!
“目標(biāo)!正門豁口!撞——!??!”督戰(zhàn)官歇斯底里的狂吼!
數(shù)十名力士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用盡全身力氣,推動著那沉重的攻城錘,在短暫的助跑后,帶著碾碎山岳般的恐怖動能,狠狠撞向冰墻最中央、也是白日豁口被堵住的核心位置!生鐵包裹的巨大撞角,撕裂空氣,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城墻上所有守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陳平甚至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血肉之軀尚能撞塌城門,這裹鐵的攻城巨獸,能撼動神跡之墻嗎?!
顏傾城緊緊抱著懷中因劇痛而顫抖的男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目光死死釘在那呼嘯而來的毀滅巨角上!
轟——?。。。。。。。。?!
一聲遠(yuǎn)超之前任何撞擊的、足以震裂耳膜的恐怖巨響,猛地炸開!
如同天罰之錘砸落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