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聽雨軒燭火微弱,描摹著主仆二人的輪廓,一坐一站。阿蠻為沈殊捶著肩,
后怕道:“太險了,若非殿下提前預判,今日恐怕”言罷,他露出更深的憂慮。
“只是周顯此人陰險狡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如今勢單力薄,若是硬碰硬,
大抵會頭破血流。”“無礙,”沈殊回頭,將一袋銀錢遞給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怕什么?”阿蠻掂了掂沉甸甸的錢袋,有些驚訝,“殿下,您前幾天給的銀子還未用完,
那些就足夠越余的開支,要不您還是”沈殊坐在未動,“剩下的,
可用來招攬幾個忠心的年輕宮人?!碑吘?,聽雨軒匯集了老弱病殘和各種線人奸細,
實在沒幾個人可用。阿蠻點點頭,將錢袋收了起來。“殿下放心,奴會辦妥的?!薄皩α耍?/p>
”沈殊似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明日還有一事,需你相助。
”……連續(xù)幾日的小動作都未能奏效,
反而讓沈殊懦弱可憐的形象在部分不明真相的學子心中更加穩(wěn)固,周顯耐心告罄。他意識到,
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對付這個看似懦弱實則運氣爆棚的廢物七皇子,效果有限。
必須來點狠的。機會很快來了。這日午后有一節(jié)《尚書》精講,
由一位素以嚴厲古板著稱的老教習授課。課前,學子們紛紛拿出自己的《尚書》課本準備。
臨近上課,沈殊將自己的《尚書》課本放在桌角,起身對旁邊的同窗道:“我去趟恭房,
很快回來。”沈殊離開不久,周顯的一個跟班經(jīng)過沈殊的座位,隨后,
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與周顯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陰笑。沒了課本,
看你上課拿什么聽講?老教習最恨學生不帶書,輕則罰站斥責,重則上報學正記過。這次,
看你怎么運氣好。少頃,老教習板著臉,邁著方步走進講堂,學子們起身行禮。
沈殊恰好在這時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坐回座位。“把《尚書·禹貢》篇翻開。
” 老教習沉聲道,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全場。學子們紛紛低頭翻書。
沈殊習慣性地伸手去摸桌角——摸了個空?!吧蚴?,你的書呢?
” 老教習嚴厲的目光立刻鎖定了他,聲音帶著濃濃的不悅?!敖塘?,
學生的《尚書》剛才明明放在桌上的,怎么怎么不見了?”周顯低著頭,肩膀卻在微微聳動,
極力壓抑著快意。“不見了?” 老教習的眉頭擰成一條繩,眼神銳利如刀,
“課前不準備好,丟三落四!像什么樣子!”“不是的,教習,學生課前明明放好了的。
就放在這里。” 少年急得幾乎要跳起來,眼淚直飆。老教習耐心耗盡,
準備厲聲呵斥處罰時,沈殊一拍額頭,極度的驚慌被靈光乍現(xiàn)的恍然取代,激動不已。
“學生想起來了!昨夜學生溫習得太晚,神志不清,
鬼使神差地把《尚書》收進寢殿書桌最里層的暗格里去了。對,一定是這樣,學生糊涂,
竟然忘了?!敝茱@差點嗤笑出聲,篤定沈殊在編造借口,那書明明就在他同伙的袖子里,
他倒要看看,沈殊怎么憑空變出一本書來!沈殊不等教習反應,立刻躬身,
語速飛快:“教習恕罪,學生這就跑回去取?!闭f完,他像一支離弦的箭,
在教習不悅的注視中,沖出教室。周顯勾起一抹殘忍而得意的笑。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等你氣喘吁吁跑回來,兩手空空,看你怎么跟教習交代。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沈殊被罰站墻角,
被當眾斥責的狼狽模樣了。時間一點點過去。教室內(nèi)氣氛有些凝滯,老教習臉色鐵青,
顯然對沈殊的丟三落四和課堂中斷極其不滿。周顯則志得意滿,只等著看好戲?!暗钕拢?/p>
這邊。”宮學門口,一個懷里抱著本書的小太監(jiān),拼命沖神色匆匆的少年打招呼。
少年頓住腳步,“辛苦了,還要你跑一趟?!卑⑿U搖搖頭,“不辛苦,這點小事算得了什么,
應該的?!鄙蚴饨舆^書本,告別阿蠻后,沒有直接往宮學里走,而是腳步一轉,換了個方向。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教室門口響起腳步聲。沈殊再次出現(xiàn),跑得滿臉通紅,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