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就在這時，搶救室的門開了。
主刀醫(yī)生滿臉疲憊地走了出來，摘下口罩。
兩個女孩同時沖了上去。
“醫(yī)生，他怎么樣？”
醫(yī)生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嘆了口氣：“情況很不好，脾臟破裂，多處骨折，軟組織嚴重損傷......命是暫時保住了。但是......”
他頓了頓，神色凝重。
“但是病人全身重度感染，求生意識也幾乎為零，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句話，像兩記重錘，同時砸在了蘇云曉和梨歌的心上。
那一刻，所有的仇恨、憤怒，都被更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她們是在京城里都能翻云覆雨的女人，可在此刻，她們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
梨歌立刻撥通了海外的電話，以一個別人無法拒絕的價格，請來了全球最頂尖的腦科和心理創(chuàng)傷專家。
蘇云曉則直接打給了自己的特助，“把集團旗下最頂級的療養(yǎng)院清空，把世界上所有能用上的、最好的醫(yī)療設備，全部給我運過來。三天之內?！?/p>
京城里最頂級的資源，因為同一個男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調動起來。
兩個站在對立面，互掐了多年的女人，在此刻，第一次為了同一個目標聯手。
沈珩被轉移到了全封閉的療養(yǎng)院。
最好的專家團隊，二十四小時待命。最精密的儀器，日夜不停地監(jiān)控著他微弱的生命體征。
可他的情況，卻還是一天比一天差。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終日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睡覺成了他唯一的自由。
可他總是在睡夢中發(fā)出細碎的、痛苦的嗚咽，身體劇烈地顫抖。
有好幾次，他甚至在夢中驚醒，不顧一切地拔掉手上的輸液管，用盡全身力氣想從床上滾下去。
他恐懼任何人的靠近。
護士為他擦拭身體時，他會像一只受驚的幼獸，拼命往角落里縮，喉嚨里發(fā)出絕望的嘶吼。
他瘋了。
梨歌端著親手熬好的粥，想喂他吃一口。
當勺子靠近他的嘴唇時，他猛地偏過頭，像是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東西，全身的肌肉都因恐懼而繃緊。
那碗粥，被他打碎摔在了地上。
梨歌看著他驚恐的眼神，心如刀割。
而蘇云曉，甚至不敢走進那間病房。
她只能隔著單向玻璃，日夜不休地看著他?？粗諠u消瘦，看著他被夢魘折磨，看著他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
每一次他的掙扎，都像一把刀，在她心上反復凌遲。
這天夜里，護士發(fā)出一聲驚叫。
蘇云曉和梨歌同時沖了進去。
沈珩不知從哪里拿到了一小片玻璃，正顫抖著劃向自己的手腕。
梨歌瘋了一樣沖過去，不顧自己可能受傷，一把奪下了玻璃片。
沈珩被她摟在懷里，卻劇烈地掙扎起來，他不能說話，只能用盡全力去咬，去抓，像是在擺脫什么骯臟的東西。
“阿珩是我！別怕，是我！”梨歌抱著他，聲音里帶著哭腔。
蘇云曉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她清楚地看到，沈珩在掙扎中，目光掃過她。
那一眼，沒有恨，只有一片空洞的、極致的恐懼。
仿佛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會讓他尸骨無存的野獸。
他已經認不清人了。
專家團隊的負責人將她們兩人叫到了辦公室。
“我們盡力了，他的身體機能正在全面衰竭，這不是藥物能解決的。是他的大腦，他的潛意識，在主動放棄生命。”
梨歌的拳頭，悄然握緊。
蘇云曉垂著眼，看不清神情。
“不過......”醫(yī)生話鋒一轉，“或許還有一個能讓他活的更久的辦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