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創(chuàng)集團
冰冷的電梯不銹鋼內(nèi)壁，模糊地映出兩個身影。王奕無意識地用指腹反復(fù)擦拭著壁面某處看不見的微塵。
電梯平穩(wěn)上行，數(shù)字飛速跳動。當猩紅的“28”亮起，梯廂輕微一頓，門無聲滑開
“?！钡囊宦?，門外站著抱文件的女秘書。她胸卡繩上纏著褪色的平安符，紅線編織紋路與三年前王奕車后視鏡上掛的一模一樣。
寧楚楚的目光在觸及電梯內(nèi)人影的瞬間，職業(yè)化的微笑驟然凝固。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視線牢牢鎖在王奕身上，嘴唇微張，一個音節(jié)幾乎脫口而出：“大……”
王奕的眼神如電光石火般掃過她，帶著不容置疑的警示。
寧楚楚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里，呼吸微窒。她迅速垂下眼瞼，再抬起時，已換上無可挑剔的恭敬，側(cè)身讓開通道，聲音平穩(wěn)地轉(zhuǎn)向周詩雨：“周總，您好。請隨我到會議室?！?/p>
頂層會議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N市繁華的天際線，陽光斜射進來，在光潔的會議長桌上投下幾何光影。長桌兩側(cè)，幾位平日里叱咤風(fēng)云的晟創(chuàng)高層此刻卻顯得有些拘謹，眼神飄忽，甚至不敢直視來人。
唯有坐在主位的總經(jīng)理顧辭晚，姿態(tài)從容。她修長的手指隨意搭在桌沿，目光越過桌面，精準地落在周詩雨身旁略顯緊繃的王奕身上，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輕輕挑了挑眉。
這細微的互動沒有逃過周詩雨的眼睛。她目光在顧辭晚和王奕之間流轉(zhuǎn)一圈，最后停在王奕有些躲閃的臉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過分安靜的會議室里響起：“你們認識？”
“??？沒，沒有！”王奕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否認，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下意識地往周詩雨身邊靠了半步，眼神懇切地看著她，“姐姐，真不認識”
顧辭晚看著對面那個在自己地盤上卻像只受驚兔子般的女孩，眼中興味更濃。她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幾下。
幾乎是同時，一聲清脆的“叮咚”短信提示音突兀地從王奕口袋里響起，打破了會議室的寂靜。
王奕身體明顯一僵，臉頰瞬間飛起一抹薄紅，尷尬地朝周詩雨和眾人扯了扯嘴角：“抱歉，忘了關(guān)聲音……”她手忙腳亂地去摸手機，動作帶著幾分狼狽。
幾位高層交換著復(fù)雜的眼神，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內(nèi)心卻早已波瀾起伏。
會議室里落針可聞，只有中央空調(diào)發(fā)出低沉的嗡鳴。王奕指尖冰涼，幾乎握不住那臺該死的、暴露了她心緒的手機。
“王總，”顧辭晚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打破了凝滯的空氣，卻是對著周詩雨說的，“關(guān)于城西開發(fā)區(qū)的合作方案，我們內(nèi)部已經(jīng)達成初步共識。細節(jié)部分，我想由負責(zé)具體執(zhí)行的寧秘書向您匯報會更清晰?！?/p>
寧楚楚將一份裝訂精美的報告放在周詩雨面前，又遞了一份給王奕。而王奕在接過文件時，視線飛快地掃過寧楚楚胸卡繩上那個褪色的平安符，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快的……愧疚？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周總，王……助理”寧楚楚的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wěn)，但那個微妙的停頓在周詩雨耳中清晰無比，“這份是晟創(chuàng)對項目風(fēng)險評估的完整報告，重點部分已用黃色標注?！?/p>
周詩雨沒有立刻翻開報告。她的指尖輕輕敲擊著光潔的桌面，目光卻停留在王奕接過文件的手上。那雙手，骨節(jié)分明，此刻卻微微發(fā)白，用力地捏著文件夾的邊緣。周詩雨的視線緩緩上移，掠過王奕緊繃的下頜線，最終定格在她低垂的眼睫上。
“顧總，合作愉快?！敝茉娪晡⑿χ斐鍪?，與顧辭晚禮節(jié)性地一握。她的指尖微涼，笑容得體，眼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的視線在顧辭晚和王奕之間不著痕跡地掠過，最后落在王奕依舊低垂的、顯得過分溫順的側(cè)臉上。
會議室里的空氣似乎隨著這句“合作愉快”松動了幾分。高層們暗暗松了口氣，開始收拾文件和筆記本。王奕也像得到了赦免令，緊繃的肩膀微微塌下，悄悄吐出一口濁氣，手忙腳亂地將那份差點捏出指印的報告塞進公文包。
回程的車上，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滯。王奕坐在副駕，側(cè)頭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周詩雨閉目養(yǎng)神，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姐姐，”王奕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帶著試探，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像往常一樣帶著點依賴。
周詩雨緩緩睜開眼，目光平靜地看向前方：“晟創(chuàng)的顧總，很有魄力?！彼恼Z氣聽不出褒貶，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王奕的心卻猛地一跳，指尖掐進了掌心?！笆?、是啊，顧總很厲害。”她附和著，聲音有點干澀。
“寧秘書，”周詩雨話鋒一轉(zhuǎn)，依舊平淡無波，“看起來很干練。她胸前的平安符，樣式挺別致?！?/p>
王奕的身體瞬間僵硬，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擂鼓般撞擊胸腔的聲音。那個平安符……姐姐注意到了！她強迫自己轉(zhuǎn)過頭，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啊？是、是嗎？我沒太注意……”
周詩雨沒再追問，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偽裝，直達心底最深的秘密。然后，她重新閉上了眼睛。
王奕卻如坐針氈。那一眼，讓她感覺自己在周詩雨面前，像個被扒光了所有衣服的小丑，無所遁形。
王奕那細微的僵硬、掃過平安符時一閃而過的愧疚、還有顧辭晚眼中那抹揮之不去的玩味，都像細小的冰棱，刺在周詩雨的心頭。
電梯下行時，氣氛比來時更加凝滯。
王奕小心翼翼地站在周詩雨斜后方半步的位置，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周詩雨沒有看她，只是望著電梯門上不斷變化的數(shù)字，鏡面映出她平靜無波的臉。
回到周氏集團頂層的辦公室，厚重的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周詩雨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繁華的N市，目光卻遙遙鎖定了遠處晟創(chuàng)集團那棟標志性的雙子塔。陽光刺眼，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Lisa。”她按下內(nèi)線，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周總?！盠isa立刻出現(xiàn)在門口，她是周詩雨最信任的心腹，辦事高效且絕對忠誠。
“動用‘蝎影’資源，”周詩雨沒有回頭，聲音低沉而清晰，“我要知道關(guān)于王奕國外進修那兩年的所有動向，以及她和晟創(chuàng)集團之間的關(guān)系。從她離開周家的那一天開始查，事無巨細?！?/p>
“是，周總?！盠isa心頭一凜。“魅影”是周家最隱秘的情報網(wǎng)絡(luò)，輕易不會動用?？磥?，那位在周總身邊長大的小孩，這次是真的觸碰到雷區(q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