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這雙和母親相似，盛滿了淚水的眼睛，涌起無限心疼，“沒有，是二哥錯了，你及笄禮大辦好不好？”
李窈淚眼朦朧，呆呆地回答，“可是……我生辰，上個月就過了啊。”
李溯腦子轟的一聲，半晌都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她。
動了動嘴唇，覺得任何言語都沒法彌補他的錯。
李窈似乎沒察覺，拿出大哥給的玉佩給他看，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其實我也收到禮物了，大哥給的?！?/p>
李溯看著這塊玉佩，只覺得心更痛了。
這塊玉佩的由來，他是知道的，大哥得了塊好玉，給妙儀做想要很久的玉如意。
又覺得李窈最近安靜，該獎勵一二，便用邊角料，讓人做了塊玉佩，敷衍于她。
并不是什么生辰禮物，而她竟然如此珍惜。
李窈還沒罷休，失落地說道，“不過姐姐想要，我也答應(yīng)了父親，把玉佩送給她賠禮道歉?！?/p>
李溯這幾日不在家，剛回來就被她攔截了，還不知道她和李妙儀落水的事，有些疑惑，“為何賠禮道歉？”
“兩日前，在聽雪亭遇到姐姐，她喜歡這塊玉佩，說是和她的玉如意應(yīng)當(dāng)放在一起?！?/p>
李窈低下頭，似乎是有些羞愧，聲音小了很多，“我想著，這是大哥送給我的寶貝，不愿意給她，爭執(zhí)之下，都掉進了水里?！?/p>
“二哥，我真的知道錯了?？墒俏艺娴暮芟矚g大哥的禮物，這還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我……”
李溯突然一把搶走了玉佩，僵硬著神色說道，“咱不要這個了，二哥回頭給你尋一塊更好的，打十塊八塊，全身都掛滿，好不好？”
什么破爛玉佩，還是邊角料。
妙儀也真是的，得了好的，還和窈窈搶什么。
李窈破涕為笑，撒嬌道，“二哥，那你可不許食言，不過不要那么多，給我一塊就好了，也不能給姐姐，我要獨一份的?！?/p>
她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里都是親近之意，“作為交換，我給二哥繡一個香囊，也不給大哥?！?/p>
李溯看著她嬌俏的臉，心底軟成一片，他之前真是傻了，都沒發(fā)現(xiàn)妹妹這么可愛。
都怪那些刁奴！
李窈不合時宜地咳嗽了起來，肺管子幾乎都要咳出來了，小臉憋得通紅。
李溯忙給她拍背，有些緊張，“我去叫顧大夫?！?/p>
“無妨。”李窈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抓著他的手臂，邊咳邊說，“彩蘭說，姐姐病得很重，顧大夫忙不過來，還是別去打擾了。我自小便是如此，生了病緩一緩就好了?！?/p>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崩钏菡Z氣嚴(yán)肅，“這里是你的家，沒什么打擾不打擾的，我去一趟。你乖乖躺著休息，晚點哥哥再來看你。你放心，一定給你補辦一個盛大的及笄禮?！?/p>
他站起來，對隨從吩咐道，“去把尋顰叫來，照顧四小姐?！?/p>
尋顰是他院里的管事丫頭，最為妥帖，照顧人也得當(dāng)。
窈窈病了，荇采院里的奴才，統(tǒng)統(tǒng)都打了出去，得找個放心的過來頂著，回頭再甄別幾個好的給她。
李窈見他離開了，臉上笑容瞬間消失殆盡。
秦葉啊秦葉，自詡懂男人的心，卻沒想過，就算不是為了感情發(fā)展的男人，那也是男人啊。
她也沒指望李溯能做到什么地步，畢竟他腦子不太聰明，心性也不堅定，也許一會兒見到李妙儀，就動搖了。
不過只要李溯愧疚，能帶她出府，再利用他接近秦時川，距離任務(wù)目標(biāo)，就能更進一步。
她抬手摸摸這張光滑如玉脂的臉，可真好用啊。
倘若頂著丑八怪臉，任何的演技，都是徒勞無功的。
即便是家人，也不可能對著丑臉露出的悲傷而愧疚和憐憫的。
這是她唯一的武器，不可丟，不可棄。
——
桃華院。
碧蘿匆匆進了屋子，低聲說道，“小姐，荇采院那邊有異動?！?/p>
李妙儀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玉如意，淡淡地說道，“鬧起來了？”
她本來就沒想過要李窈的命，鈍刀子割肉才有意思。
那天的水，要不了人命。
不過是大哥送李窈玉佩，她覺得很不爽罷了。
家里的寵愛，統(tǒng)統(tǒng)都是她的，李窈別想染指，即便是看也不能看。
碧蘿搖搖頭，小心翼翼地說道，“二少爺突然去了荇采院，替四小姐出頭，滿院的奴才都被打了板子，還要發(fā)賣出去?！?/p>
李妙儀驀然捏緊玉如意，又緩緩松開，淡然道，“落水一次，變得聰明了。”
李溯嘛，又沒什么腦子，被李窈忽悠一二，也是正常的。
借著二哥的手，收拾了下人，也沒什么了不起的，他本來就是那種容不得下人挑釁的性格。
她只需要靜靜地站著，李家人就會把所有的東西雙手奉上。
若非李窈是親生的，不想被她分走半點寵愛，這樣無腦的女人，她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哪里值得出手？
李溯進了屋，見她握著一本書看，爐子里香煙繚繞，顯得她整個人平靜又高貴。
若是以前，他是自豪的，妙儀剛來的時候，也是怯生生的，被李家嬌養(yǎng)成如此，名滿京城的貴女。
可現(xiàn)在，他想起的是李窈那雙含淚卑微的眸子，還有蒼白的臉。
兩人爭執(zhí)落水，都好幾日了，妙儀看起來無事，怎么還霸占著顧大夫不放？
不管如何，該一碗水端平才是。
李妙儀放下書，側(cè)目看他，“二哥？”
李溯回神，嗯了一聲，關(guān)切的問道，“聽說你落水了，現(xiàn)在可好些了？”
“今日才覺好些，想著十日后要參加宮宴，實在是躺不住，便想多看些詩集，若是用得上，也才好不墮了咱家的名頭?！?/p>
李妙儀說完，目光才從書上移開，笑問道，“二哥可去看了妹妹？她身體如何了?！?/p>
李溯搖搖頭，“窈窈無事了。”
李妙儀攥書的手一緊。
窈窈？
這么親密的稱呼，居然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莫非，他幫著李窈打殺了荇采院的下人，不僅僅是因為知曉了院里下人的怠慢，其中有李窈的手筆？
所有的目光和寵愛，都是她的，李窈休想分走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