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好,我和玉芙、秋菊正坐在亭子里賞花。
她們手里剝著新摘的蓮子,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懶怠得只想瞇眼。
記得剛進(jìn)府的那段日子,她倆對我又懼又敬。
我偏不急。
今兒遞支成色好的簪子,明兒送碟新奇的點心,從不對她們疾言厲色。
人心是肉長的,焐得久了,自會熱乎起來,慢慢朝著你想要的方向靠。
她們心里的怨,我清楚得很。
柳清音仗著得寵掌家,眼高于頂,沒少給玉芙和秋菊氣受,吃穿用度都暗地里克扣。
她倆都是婢子出身,身份低賤又不得寵,敢怒不敢言。
成天對著柳清音那矯揉造作的樣兒,心里早憋著氣。
敵人的敵人就是可用之人。
她們越怨柳清音,就越見不得她舒坦。
不然,我那日不過在秋菊面前提了句賬本的煩心事,向來膽小的她,怎會突然敢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把柳清音的底給掀了?
“夫人,剛剝好的蓮子,嘗些,清甜脆口,對有孕之人吶,滋補著呢!”
玉芙捧著白花花的蓮子遞到我眼前,我笑著道了謝。
指尖捻起一顆送進(jìn)嘴里,清甜的汁水瞬間在舌尖爆開。
脆生生的,帶著股子沁心的涼。
吃到最后,一絲微澀悄然漫上來,正好勾出了前幾日的記憶。
柳清音撕下慣有的柔弱偽裝,敢攔下我,當(dāng)面與我對峙并惡聲放下狠話。
就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估計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誒,夫人,您瞧,這不是……老夫人身邊的劉嬤嬤嗎?”
秋菊訝異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循聲望去,果然見那平時不茍言笑的劉嬤嬤正疾步向我們這邊走來。
“奇了個怪,這劉嬤嬤不在老夫人跟前伺候,這般著急忙慌的做甚?”玉芙往嘴里丟了顆蓮子。
我心里陡然生出一種預(yù)感,背不禁挺直了幾分。
劉嬤嬤已快步走到我跟前,斂衽一禮,神色肅穆,聲音不帶半分波瀾:
“老夫人讓您即刻去正廳?!?/p>
果然是找我。
我心里冷笑一聲,柳清音的動作倒比預(yù)想中更快些。
話音剛落,秋菊臉色微變,往前一步:
“劉嬤嬤,老夫人這時候叫夫人過去,是有什么事嗎?”
玉芙也停了剝蓮子的手,眉頭蹙起,目光在我和劉嬤嬤之間打了個轉(zhuǎn)。
我尚未開口,劉嬤嬤已轉(zhuǎn)過身,目光掃過她們二人,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二位姨娘既好奇,不妨一同前去?!?/p>
我向秋菊和玉芙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隨手又拈起顆蓮子送進(jìn)嘴里,清甜漫開。
轉(zhuǎn)頭對劉嬤嬤頷首:“勞煩劉嬤嬤,我這便去?!?/p>
說罷起身,提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