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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心劍塵寰 喜歡吃爆米花的男孩1 294862 字 2025-07-31 22: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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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海風(fēng)帶著鐵銹味。

石磊蹲在"破浪號"的船尾補最后一道縫,左手攥著鐵錐子,右手穿麻線,哼著父親留下的《打漁歌》。調(diào)子跑了八百里地,卻像船板上的桐油,在暮色里泛著韌勁:"潮來浪打浪喲,船歸港是家..."

船塢里靜悄悄的,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三艘待修的漁船歪在沙灘上,船底朝天,像三只擱淺的老龜。阿蠻提著竹籃蹲在不遠處撿貝殼,辮梢沾著沙子,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一直伸到石磊腳邊。

"石頭哥,你看這個!"阿蠻舉起個巴掌大的海螺,晚霞透過螺殼,在她臉上映出彩虹似的光斑,"李伯說吹響它能引來大魚!"

石磊笑著搖頭,把最后一段麻線咬斷:"小心別把海猴子引來。"他低頭收拾工具,鐵鑿子在船板上磕出清脆的響聲——這把七斤重的鑿子跟了他三年,木柄被掌心的汗浸成深褐色,刃口有道小缺口,是去年補"破浪號"時崩的。

就在這時,一陣腥風(fēng)突然從迷霧灘方向刮來,帶著濃烈的魚腥味,吹得船塢里的帆布嘩嘩作響。阿蠻"呀"地一聲抱住海螺,蹲下身:"好冷..."

石磊的心猛地一跳。這不是普通的海風(fēng)——冷得像冰,還帶著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抓起鐵鑿子站起身,左手下意識地摸向胸口的"守"字玉佩。玉佩是涼的,沒有發(fā)燙,但他左眉的舊疤卻開始隱隱作痛,像有針在扎。

"阿蠻,到我這邊來!"

話音未落,三個黑影突然從迷霧中滑了出來。

不是走,是滑——腳不沾地,貼著沙灘快速移動,青黑色的皮膚在暮色中泛著冷光。石磊瞳孔驟縮,看清了他們的模樣:人形,卻長著魚鰓似的東西,手臂上覆蓋著細密的鱗片,指甲又尖又長,閃著寒光。

妖兵!

"抓住那個丫頭!"中間的妖兵嘶吼一聲,聲音像生銹的鋸子在拉木頭。三個妖兵呈品字形撲向阿蠻,速度快得像三道黑風(fēng)。

"阿蠻快跑!"石磊目眥欲裂,抓起地上的鐵砧就砸了過去。鐵砧帶著風(fēng)聲擦過妖兵肩膀,砸在沙灘上陷進去半尺深。

阿蠻嚇得腿都軟了,抱著海螺蹲在原地動彈不得。最近的妖兵已經(jīng)撲到她面前,鱗片密布的手爪朝她后頸抓去。

"不要!"

石磊像瘋了一樣沖過去,腦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起七歲那年,阿蠻在礁石上摔出血,他死死抱著她不松手;想起爹娘失蹤那天,娘把木匣塞進他懷里說"守好它,就像守家";想起老秀才說"劈柴要看紋路,做人要看心路"——

"心若止水,意隨念走!"

老秀才的話突然在耳邊炸響。石磊的腦子瞬間清明,眼前的景象仿佛變慢了:妖兵手臂上的鱗片開合著呼吸,每片鱗片的邊緣都泛著白邊,唯獨關(guān)節(jié)處的鱗片顏色較淺,像是新長出來的——就像船板的接縫!

他右手的鐵鑿子突然變得無比沉重,又無比輕盈。石磊側(cè)身躲過妖兵的抓擊,左手抓住阿蠻的腰帶往身后一甩,右手的鑿子帶著海風(fēng)的力道,順著妖兵手臂的鱗片縫隙刺了進去!

"噗嗤!"

鑿子沒入三寸,綠色的血液噴了石磊一臉,腥臭得像爛魚。妖兵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手臂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石磊趁機拽著阿蠻滾到一艘漁船后面,心臟狂跳,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jié)裢浮?/p>

"石頭哥,你流血了!"阿蠻指著他的左臂。

石磊這才感覺到疼。左臂被妖兵的指甲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血珠滴在船板上,與海水混在一起,竟泛起淡淡的金色。他顧不上包扎,把阿蠻往船艙里推:"躲好別出來!"

"那你呢?"阿蠻抓住他的袖子,眼睛通紅。 "我修船呢。"石磊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左眉的疤痕在暮色中一跳一跳的,"這些家伙把船塢弄得亂七八糟,得讓他們賠。"

他轉(zhuǎn)身沖出漁船,正好撞見另外兩個妖兵撲過來。左邊妖兵的爪子直取他咽喉,右邊妖兵則橫掃他下盤。石磊不退反進,猛地矮身,鐵鑿子在沙灘上劃出一道弧線,帶起的沙礫迷住了妖兵的眼睛。

"鐺!"

鑿子與妖兵的爪子撞在一起,火星四濺。石磊只覺得虎口發(fā)麻,妖兵的力氣比他大兩倍不止。他想起補船時遇到的硬木——不能硬鑿,要順著木紋慢慢敲實。

石磊突然松手,任由妖兵的爪子抓住鑿子木柄,同時左手閃電般抽出腰間的修船刀,順著妖兵的手臂滑上去,精準地砍在之前被鑿子刺傷的鱗片縫隙處!

"嗷——!"

妖兵痛得松開手,石磊趁機奪回鑿子,一個旋身跳上漁船船舷。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老秀才說的"心活則技活"是什么意思了——不是招式有多精妙,是心不能被"修船的"這個身份困住。

"小的們,先撤!"受傷的妖兵捂著流血的手臂,怨毒地盯著石磊,"回去報女王,找到'鎮(zhèn)海'的氣息了!"

三個妖兵化作三道黑影,迅速消失在迷霧中,只留下滿地綠色的血跡和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石磊握著鐵鑿子站在船舷上,胸口劇烈起伏。左臂的傷口還在流血,但他卻感覺不到疼,反而有一種奇怪的暖流在體內(nèi)流動,從心臟流向四肢百骸。他低頭看向掌心——那些縱橫交錯的老繭突然裂開,滲出金色的血液,順著鑿子流到船板上,竟像活物一樣滲入木紋中。

"石頭哥!"阿蠻從船艙里跑出來,手里拿著布條,"你的手..."

石磊抬起頭,突然愣住了。他看見阿蠻的頭發(fā)在動,不是被風(fēng)吹的,是每根頭發(fā)的梢尖都在動;他聽見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不是模糊的一片,是每一朵浪花的聲音都清清楚楚;他甚至能"聞"到妖兵逃走的方向,那股腥臭味像一條黑色的線,一直延伸到迷霧灘深處。

"我好像...能聽見船板在呼吸。"石磊喃喃道,他低頭看向鐵鑿子,刃口那道崩裂的缺口處,正泛著淡淡的金光,"能聽見鑿子在說話。"

阿蠻嚇得臉都白了:"石頭哥你別嚇我..."

石磊突然笑了。他明白了,老秀才說的"明辨善惡,知人間疾苦"不是讀書讀出來的,是剛才看著阿蠻要被抓走時,心里那股"不能讓她被抓走"的勁兒——是疼,是怕,是憤怒,是守護的決心。

他低頭看向胸口的"守"字玉佩,玉佩上的裂紋不知何時擴大了,里面滲出細沙般的金光,暖融融的,像娘的手。

"阿蠻,"石磊伸出右手,掌心的金色血液已經(jīng)凝固,形成奇異的紋路,"扶我一下,我們回家。"

阿蠻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手指觸到他后背的冷汗,才發(fā)現(xiàn)這個剛才像戰(zhàn)神一樣的少年,手抖得比她還厲害。夕陽徹底沉入海平面,迷霧灘的方向傳來隱約的歌聲,不再是之前的溫柔調(diào)子,而是帶著憤怒和不甘的嘶吼。

石磊回頭望了一眼迷霧灘,握緊了手里的鐵鑿子。他知道,平靜的日子結(jié)束了。那些藏在迷霧后面的東西,那些關(guān)于爹娘失蹤的真相,那些老秀才不肯說的秘密,都像潮水一樣,要涌到青溪鎮(zhèn)來了。

但他不再是那個只會修船的石磊了。

他是青溪鎮(zhèn)的守護者,是"守"字玉佩的繼承者,是剛剛踏入修行之路的凡胎境修士。

潮來浪打浪,船歸港是家。

這一次,他要親手守護好這個家。

石磊把鐵鑿子扛在肩上,牽著阿蠻的手,一步一步向鎮(zhèn)子走去。暮色中,他的背影比之前挺拔了許多,左眉的疤痕在最后一絲余暉中閃著光,像一道未出鞘的劍。


更新時間:2025-07-31 22: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