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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夜,嫡姐云晚逃了。

為了相府滿門,我,一個(gè)上不得臺面的庶女云舒,被母親親手灌下藥,塞進(jìn)了那頂去往皇宮的、鮮紅如血的花轎。

“舒兒,別怪母親心狠。是你姐姐不懂事,但這潑天的富貴,總要我們云家一個(gè)人接住?!?/p>

“到了宮里,忘了你自己,你就是云晚?!?/p>

“記住,君心難測,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p>

轎簾落下,隔絕了她虛偽的淚眼。

我撫上心口,那里沒有半分溫情,只有一片冰涼。

京中傳言,新帝蕭玦性情暴戾,殺人如麻,登基三年,已經(jīng)“克死”了三任準(zhǔn)皇后,皆在冊封大典前暴斃。

所有人都以為,我這顆棋子,踏入的不是皇宮,而是墳?zāi)埂?/p>

他們等著看我死。

卻不知,他們親手送進(jìn)這牢籠的,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而是一頭,蟄伏已久的餓狼。

花轎搖搖晃晃,停在了乾清宮外。

喜婆諂媚的聲音隔著轎簾傳來:“娘娘,吉時(shí)已到,請下轎?!?/p>

我沒有動。

藥力還未完全散去,四肢依舊有些綿軟,但我的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從這一刻起,世上再無云舒,只有相府嫡女,新任皇后,云晚。

一只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掀開了轎簾。

逆著光,我看不清來人的臉,只能看到他身著一身玄色龍袍,金線繡成的五爪金龍?jiān)跔T火下閃著冷硬的光,壓迫感撲面而來。

是他,蕭玦。

那個(gè)傳聞中,比閻羅更可怕的男人。

“怎么,還要朕請你下來?”

他的聲音低沉,像淬了冰,不帶一絲溫度。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扶著他的手,走下花轎。

他的指尖冰冷,像一塊上好的寒玉,觸之生寒。

跨火盆,拜天地。

繁復(fù)的禮節(jié)一步步走完,我被送入了坤寧宮的婚房。

紅燭高燃,滿室喜慶,卻掩不住這宮殿深入骨髓的冰冷。

我端坐在床沿,頭上的鳳冠重如千鈞,壓得我?guī)缀醮贿^氣。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蕭玦走了進(jìn)來,他已經(jīng)換下了繁復(fù)的龍袍,只著一件墨色常服,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yán),多了幾分森然的戾氣。

他沒有走近,只是站在不遠(yuǎn)處,用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打量著我,那目光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而不是一個(gè)活生生的人。

“抬起頭來。”

他命令道。

我依言,緩緩抬頭,迎上他的視官。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探究、冷漠,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我心頭一緊,面上卻依舊維持著得體的、屬于“云晚”的嬌羞與膽怯。

他似乎對我這副模樣很滿意,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宰相的好女兒,果然名不虛傳。知道嗎?你是朕的第四任皇后?!?/p>

我垂下眼,聲音細(xì)若蚊蚋:“臣妾……知道?!?/p>

“前三個(gè),都死了。”

他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她們都死在了這間屋子,這張床上。你說,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赤裸裸的威脅,像一把刀子抵在我的喉嚨上。

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怕,是沒用的。

他想看到的,或許就是我的恐懼。

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眼眶微微泛紅,蓄滿了淚水,卻倔強(qiáng)地不讓它落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妾的命是陛下的,陛下想讓臣妾生,臣妾便生。陛下想讓臣妾死,臣妾絕不敢活?!?/p>

這番話,既是順從,也是表態(tài)。

我將自己的生死,完全交到了他的手上。

蕭玦眼中的譏誚更深了,他伸出手,冰涼的指腹輕輕劃過我的臉頰,激起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倒是個(gè)會說話的。”

他收回手,轉(zhuǎn)身從桌上拿起一個(gè)白玉酒壺和兩只酒杯,“春宵苦短,皇后,陪朕喝杯合巹酒?!?/p>

他親自倒了兩杯酒,一杯遞到我面前。

澄澈的酒液在杯中輕輕晃動,映著燭光,美得像最致命的毒藥。

我沒有接。

蕭玦的眉梢微微挑起,帶著一絲不悅:“怎么,怕朕在酒里下毒?”

“臣妾不敢?!?/p>

我低聲說,“只是……只是這酒,似乎有些不妥?!?/p>

我是學(xué)醫(yī)的,雖然只是現(xiàn)代的皮毛,但對一些基礎(chǔ)的藥理和毒理知識了如指掌。

這酒香中,夾雜著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苦杏仁味。

是“牽機(jī)”。

一種能迅速致人死亡的劇毒,無色無味,唯有在與酒融合時(shí),才會散發(fā)出極其微弱的異香。

蕭玦的眼中終于掠過一絲真正的驚訝。

“哦?有何不妥?”

“臣妾幼時(shí)體弱,曾隨一位老尼姑學(xué)過幾分醫(yī)理,能辨些藥材。”

我小心翼翼地措辭,“這酒中……似乎有一味與尋常佳釀不同的氣息,恐與臣妾體質(zhì)相沖,若是飲下,怕是會污了陛下的眼。”

我沒有直接點(diǎn)破是毒藥,而是將一切歸于自己“體質(zhì)特殊”。

這樣既能保命,又不會顯得我過于聰明,引他忌憚。

蕭玦盯著我看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會當(dāng)場發(fā)作,將我拖出去斬了。

最終,他卻笑了。

那笑聲很輕,卻帶著說不出的寒意。

他將我面前的酒杯拿了回去,然后,當(dāng)著我的面,將兩杯酒一飲而盡。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想干什么?

同歸于盡嗎?

然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蕭玦面色如常,將空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很好?!?/p>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道,“看來,你比前三個(gè)要聰明一些。至少,懂得惜命?!?/p>

我瞬間明白過來。

這毒,是假的。

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場測試。

測試我是否足夠警覺,是否配得上這坤寧宮主人的位置。

前三任準(zhǔn)皇后,怕是就死在了這場測試?yán)铩?/p>

她們或許是毫無察覺地喝下,或許是察覺了卻不敢反抗,最終,都成了蕭玦眼中的蠢貨,被他毫不留情地處理掉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這個(gè)男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

他視人命如草芥,用最殘忍的方式,篩選著他想要的皇后。

“記住你說的話。”

蕭玦的聲音再次響起,將我從驚懼中拉回,“你的命是朕的。朕讓你活,你才能活?!?/p>

他丟下這句話,便轉(zhuǎn)身大步離去,沒有絲毫停留。

空曠的寢殿里,只剩下我一個(gè)人,和那兩只空空如也的酒杯。

良久,我才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癱軟在冰冷的床榻上。

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我的中衣。

我活下來了。

在這吃人的皇宮里,我艱難地,邁出了第一步。


更新時(shí)間:2025-07-31 23:28: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