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淮的身體,有了輕微的顫抖。
林風像是沒看見。
“來一個,我抓一個?!?/p>
“來一雙,我抓一雙?!?/p>
“你手下那些潛伏在山城的精銳,會因為你,一個個地暴露,然后被我塞進麻袋,丟進江里喂魚?!?/p>
“荒木課長,你將成為帝國在山城情報網(wǎng)覆滅的,頭號功臣?!?/p>
“你什么都不用說,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這里,好好活著?!?/p>
“活到你的同伴,死絕為止?!?/p>
林風說完,站起身,不再看他。
這番話,比任何酷刑都來得殘忍。
它誅的,是心。
荒木淮猛地抬起頭,第一次出現(xiàn)了恐懼。
他想到了那些跟隨自己多年的下屬,想到那些被他親手安插進來的棋子。
他們會來。
他們一定會來。
然后,走進這個男人為他們準備好的地獄。
……
水母組的院子里,燈火通明。
遲鐵成和一眾核心成員圍坐一桌,桌上擺滿了酒菜,氣氛熱烈。
花和尚喝得滿臉通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三天!咱們抓了二十四個日諜!這功勞,夠咱們吹到抗戰(zhàn)勝利了!”
李北伐灌了一口酒,大笑道:“那個姓林的,現(xiàn)在估計還在單棱妹子的溫柔鄉(xiāng)里沒出來呢,賭約的時間,早過了吧?”
“單棱這丫頭,是咱們的福星??!”
“老遲這一招美人計,實在是高!”
遲鐵成端著酒杯,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他已經(jīng)想好了,等會兒就把這二十四份卷宗,直接摔在林風的辦公桌上。
看他還有什么臉,當這個組長。
蘇文謙坐在一旁,安靜地擦拭著他的刻刀,臉上也帶著一絲笑意。
就在這時。
院門被猛地推開,一個負責外圍警戒的隊員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遲……遲哥!出大事了!”
遲鐵成眉頭一皺:“慌什么!天塌下來了?”
“不……不是……”
那隊員喘著粗氣,話都說不利索。
“軍……軍人俱樂部……”
“林風……林風他……”
“他把特高課課長,荒木淮,給活捉了!”
“荒木淮手下那個女特務,千田英子,被他當場一槍打死!”
隊員一口氣喊完。
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了。
前一秒還喧囂震天的院子,此刻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荒木淮?
那可是懸賞榜上排名第三的大魚!
他們這二十四個,加起來的分量,都比不上荒木淮一根手指頭。
“咣當!”
遲鐵成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臉上的得意,變成了錯愕,然后是憤怒,最后,只剩下灰敗。
輸了。
輸?shù)膹貜氐椎住?/p>
他們沾沾自喜地在池塘里撈小魚,人家直接把海里的鯊魚給拖上了岸。
“老遲。”
蘇文謙收起了刻刀,拍了拍他的肩膀。
“輸給這種人,不丟人。”
遲鐵成頹然坐回椅子上,點了一根煙,猛吸一口。
“我就是想不通,”他沙啞著嗓子,“荒木淮這種級別的人物,怎么會跑到山城來?還這么輕易的被他逮住了?”
蘇文謙嘆了口氣:“他太自負了,當初滬市站就是折在他手里的,他沒把我們山城的人放在眼里。來這里,無非是為了城防圖和物資,誰能想到,會撞上林風這尊神?!?/p>
“他不是撞上的?!碧K文謙的語調(diào)變了,“他是被算計的。”
“他抓了荒木淮,故意鬧得滿城風雨,這不是終點。”
“這是起點?!?/p>
“他要用荒木淮這條大魚,把藏在水下的所有魚,都給釣出來?!?/p>
蘇文謙站起身,看著院子里失魂落魄的兄弟們。
“他現(xiàn)在,最缺的,是人手?!?/p>
“一張能把所有魚都撈起來的網(wǎng)?!?/p>
遲鐵成手里的煙,燃到了盡頭,燙了一下他的手指。
他猛地站了起來。
“都他媽別跟奔喪一樣!”
他一腳踢翻了凳子,吼聲傳遍了整個院子。
“抄家伙!”
“去見咱們的新組長!”
幾輛車,在沉沉的夜色里,駛出了院子。
車里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沒人說話,只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
李北伐握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
“遲哥,我們?nèi)ツ膬???/p>
遲鐵成坐在副駕。
“通知單棱。”
不久單棱報出了城南一個陌生的地址。
遲鐵成沒再多問。
他知道,林風既然敢把荒木淮藏起來,那個地方,就絕不會是軍統(tǒng)的任何一個據(jù)點。
車隊在一片普通的居民區(qū)前停下。
眼前是一棟毫不起眼的二層小樓,青磚灰瓦,門口還掛著兩個褪了色的燈籠。
要不是單棱確認,他們會以為走錯了地方。
這就是關押特高課課長的地方?
也太兒戲了吧。
眾人下了車,遲鐵成整理了一下自己,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門開了。
林風站在門后,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襯衫,像是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有些濕。
他身上沒有一點殺氣,就像一個普通的居家男人。
“來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仿佛早就料到他們會來。
遲鐵成看著他,嘴唇動了動。
他身后,水母組的兄弟們都挺直了腰桿,一個個神情復雜。
有不服,有好奇,也有敬畏。
“我輸了?!?/p>
遲鐵成開口,聲音沙啞。
他對著林風,標準地敬了一個軍禮。
“組長?!?/p>
他身后,蘇文謙,花和尚,李北伐……所有水母組成員,齊刷刷地敬禮。
“組長!”
林風沒有回禮,只是側身讓開了路。
“進來吧?!?/p>
眾人魚貫而入。
院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凈。
林風帶著他們,沒有上樓,而是走向了一間地下室。
打開門,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
然后,他們看到了被鐵鏈鎖在墻上的荒木淮。
這位曾經(jīng)在滬市攪動風云的特高課課長,此刻形容枯槁,頭發(fā)凌亂,身上的西裝沾滿了泥土和血污。
他聽見動靜,抬起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全是絕望和恐懼。
他沒受什么重刑,可整個人,已經(jīng)垮了。
水母組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見過各種酷刑,也見過各種硬骨頭。
可這種沒動刑,就把人折磨到精神崩潰的場面,還是頭一次見。
“今晚,會有人來救他?!?/p>
林風的聲音在地下室里回響。
“我需要人手,在外圍布控?!?/p>
“這是你們加入我的第一戰(zhàn),也是考核。”
他掃過眾人。
“有問題嗎?”
“沒問題!”
花和尚第一個吼了出來,臉上的橫肉都在抖動。
輸了賭約的憋屈,此刻都化作了昂揚的戰(zhàn)意。
能參與抓捕荒木淮的同黨,這功勞,比他們之前抓那二十幾個小嘍啰加起來都大!
“組長,您就下命令吧!保證給您辦的妥妥當當!”李北伐也跟著表態(tài)。
其余人也紛紛附和,士氣高漲。
“單棱,你給他們介紹一下周圍的地形和我們的人員布置。”林風吩咐道。
“是,公子?!?/p>
單棱下意識地應了一句。
話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臉頰瞬間漲的通紅。
“公子?”
花和尚的大嗓門嚷嚷起來,“單棱妹子,你這……啥情況???幾天不見,怎么稱呼都變了?”
幾個隊員也跟著起哄,擠眉弄眼地看著單棱和林風。
遲鐵成咳了一聲,制止了手下的胡鬧。
林風卻像是沒聽見,默認了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