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捶鍵盤。屏幕上那個刺眼的刪除提示框還在閃。整整一周的心血,項目方案,沒了。
徹底沒了。保存鍵我明明按了無數次。最后一次保存,是昨晚十一點四十二分。
我記得清清楚楚。除了他,沒別人有這膽子,也沒這權限動我的電腦。周燃。
我抓起桌上半冷的咖啡灌了一大口,苦得我眉頭擰成一團。沒用,
壓不住那股蹭蹭往上冒的火。我踢開椅子站起來,木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響聲。
整個開放式辦公區(qū)瞬間安靜了,幾十道目光齊刷刷釘在我背上。我不管。
目標明確——走廊盡頭那間獨立辦公室。高跟鞋踩在地磚上,嗒,嗒,嗒,
每一步都像要鑿出個坑。玻璃門映出我扭曲的臉,眼神能殺人?!爸苋?!
” 我一把推開他辦公室的門,門板撞在墻上,砰的一聲悶響。他正對著電腦屏幕,
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跋蛲砬?,” 他聲音平平的,沒什么起伏,
“進別人辦公室前,敲個門是基本禮貌?!倍Y貌?我肺都要氣炸了?!拔译娔X里的方案!
是不是你刪的?” 我沖到他那張寬大的實木辦公桌前,雙手撐著桌面,身體前傾,
恨不得隔著桌子揪住他領子?!爸苋?,你幼不幼稚?項目競標就剩三天了!
你搞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輸不起是不是?”他終于停下手,慢悠悠地轉過椅子,正面對著我。
那張臉,輪廓分明,鼻梁很高,看人的時候總帶著點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
他嘴角甚至勾了一下,那點笑意涼颼颼的?!跋蚩偙O(jiān),” 他刻意加重了“總監(jiān)”兩個字,
帶著嘲諷,“東西沒了,第一反應就是栽贓陷害?證據呢?沒證據,你這叫誹謗。
我可以告你?!薄俺四氵€有誰?” 我聲音拔高了八度,
“全公司上下誰不知道你看我不順眼?誰不知道你做夢都想把我這個‘空降兵’擠走?
刪個文件對你周大經理來說,小菜一碟吧?”“不順眼是真的,” 他承認得倒是痛快,
身體往后一靠,閑適地翹起二郎腿,“但刪你文件?呵,我沒那么無聊。你那份方案,
在我眼里,”他頓了頓,吐出兩個字,“垃圾。”垃圾?我花了無數個通宵,查了海量數據,
做了幾十版推演的方案,他輕飄飄一句“垃圾”?血液轟的一下全沖上頭頂?!爸苋迹?/p>
” 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你混蛋!”就在這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
一條新消息彈出來,發(fā)信人備注赫然是“王董秘”。內容只瞥到半句:“…那個項目,
老爺子意思還是傾向給燃哥這邊…”后面看不清了。但我瞬間明白了。
明白了為什么我的方案會“恰好”消失。明白了為什么他這么有恃無恐。
王董秘是董事長的人,他的話,幾乎就是董事長的意思。
巨大的憤怒和一股冰冷的無力感同時攫住了我。原來不是他技術多高明,是后臺夠硬。
我像個傻子一樣在這里跟他爭個文件刪除的真相,人家早就釜底抽薪了。我死死盯著他,
胸口劇烈起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周燃也看到了那條消息。
他臉上的嘲諷淡了些,眼神里飛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快得抓不住。他沒解釋,也沒看我,
只是拿起手機,按滅了屏幕。辦公室里的空氣凝成了冰。“出去?!?他聲音冷硬,
下了逐客令。我咬著牙,牙齦發(fā)酸。再多待一秒,
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把桌上的顯示器砸他臉上。我猛地轉身,帶著一身壓抑的怒火,摔門而出。
門在我身后合攏,隔絕了他那張令人憎惡的臉。那晚,我又做夢了。不是第一次。
連著好幾天了,都是些零碎又古怪的片段。醒來就忘得七七八八,
只留下一種沉重又悲傷的感覺,沉甸甸地壓在心上。這次格外清晰。是雪。
漫天漫地的鵝毛大雪,冷得刺骨。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我穿著一身樣式古怪的厚衣服,
很沉,布料粗糙,凍得渾身僵硬。我在拼命跑,深一腳淺一腳地陷在厚厚的雪地里,
每一次拔腿都耗盡力氣。后面有人在追。喊殺聲、馬蹄踏雪的沉悶聲響,
還有尖銳的破空聲——是箭!“公主!這邊!” 一個男人的吼聲穿透風雪傳來,焦急萬分。
我看不清他的臉,風雪太大了。只知道那聲音帶著一種讓我莫名心安的熟悉感。
我朝著聲音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突然,左肩胛骨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
像被燒紅的烙鐵狠狠捅了進去。巨大的沖擊力讓我整個人向前撲倒,重重摔進冰冷的雪窩里。
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濃得嗆人。我艱難地扭頭,想看清是誰射的箭。視線模糊,
只看到一個模糊的高大輪廓,騎在馬上,手里的弓還保持著滿月的姿態(tài)。
那張臉……那張臉……好像是周燃?不,不可能。
但那種冷漠、決絕的眼神……“呃……” 痛楚讓我蜷縮起來,意識開始渙散。
冰冷的雪貼著我的臉,身體的熱量在飛速流逝?!皳巫?!” 那個熟悉的聲音近了,
帶著撕裂般的恐慌。有人沖過來,不顧一切地把我從雪里抱起來。他的懷抱很暖,
帶著一種干燥的、讓人想依靠的氣息。我努力想睜眼看清他,眼皮卻重得抬不起來?!皠e睡!
看著我!” 他吼著,聲音抖得厲害,抱著我在風雪里狂奔。他的心跳又急又重,
擂鼓一樣砸在我的耳膜上?!啊⑷肌?我聽到自己氣若游絲的聲音,
叫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然后,世界徹底陷入黑暗。我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心臟狂跳不止,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膩地貼在背上。
左肩胛骨的位置,隱隱傳來一陣幻痛,仿佛那支冰冷的箭矢還釘在那里。房間里一片漆黑,
只有空調運轉的低微聲響。我大口喘著氣,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肩膀。光滑的皮膚,
什么傷痕都沒有。周燃……阿燃……夢里那個抱著我的人,
那個讓我在瀕死時無意識呼喚的名字……那張模糊的、在風雪中拉弓的臉……怎么會是他?
荒謬!太荒謬了!我和周燃,是公司里出了名的死對頭。市場部總監(jiān)向晚秋,
和運營部經理周燃。從我空降那天起,他就沒給過我好臉色。資源爭,項目搶,
會議上針鋒相對,走廊里狹路相逢連個眼神都欠奉。全公司都知道我們水火不容。
我居然會夢到他?還是那么……親密又慘烈的場景?前世夫妻?瘋了吧!
肯定是白天被他氣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對,一定是這樣。那混蛋刪我文件,斷我項目,
還罵我方案是垃圾,簡直是我職業(yè)生涯的克星!我恨他都來不及,怎么可能跟他有那種牽扯?
我甩甩頭,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和那個該死的名字甩出去。起身下床,拉開窗簾。
天剛蒙蒙亮,灰藍色的光透進來。倒了杯冷水灌下去,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
稍微壓下了心頭的驚悸。洗漱,換衣服,化妝。鏡子里的人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
眼神有些疲憊。我用力拍了拍臉頰,給自己打氣:向晚秋,打起精神來!
文件沒了可以想辦法恢復,項目丟了還可以再爭!不能被那個混蛋打倒!走進公司大樓,
空氣里都飄著點緊張的氣氛。大項目競標在即,各部門都繃緊了弦。剛在工位坐下,
助理小林就湊了過來,壓低聲音,一臉神秘兮兮:“晚秋姐,聽說了嗎?”“什么?
” 我打開電腦,心不在焉?!爸芙浝砟沁?,出事了!”我敲鍵盤的手指一頓。
“他能出什么事?” 語氣盡量平淡?!奥犝f他負責的那個核心數據模塊,昨晚測試的時候,
崩了!” 小林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幸災樂禍,“好像問題挺嚴重的,一時半會兒修不好。
王董秘今天一大早臉色鐵青地進了他辦公室,現(xiàn)在還沒出來呢!”我愣住了。
周燃的數據模塊崩了?他不是穩(wěn)操勝券了嗎?王董秘昨天那條消息……我皺起眉,
難道事情有變?心里沒有預想中的快意,反而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項目對公司太重要了,無論是我還是他拿下,都意味著巨大的資源和話語權。
他的模塊崩了,對整個項目進度都是打擊。正想著,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內部通訊軟件,
一個陌生的頭像發(fā)來消息。點開。【周燃:頂樓天臺?,F(xiàn)在。一個人。】言簡意賅,
命令式的口吻,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但發(fā)消息的是個新注冊的小號。我盯著那條信息,
眉頭擰緊。他想干什么?認輸?求和?還是又有什么新花樣?猶豫了幾秒。
好奇心和對項目的擔憂壓過了對他的排斥。我起身,對助理說:“我出去透透氣。
”頂樓天臺的風很大,吹得頭發(fā)亂飛。周燃背對著我,站在欄桿邊,
看著遠處灰蒙蒙的城市天際線。他今天沒穿西裝外套,只穿了件挺括的白襯衫,
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我停下腳步,
隔著幾步距離看著他。他臉色不太好,眼下有淡淡的陰影,嘴唇抿得很緊,
眼神比平時更深沉,里面翻涌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復雜得驚人。沒有嘲諷,沒有挑釁,
只有一種……沉重的疲憊,和一種近乎審視的專注?!罢椅沂裁词??” 我開門見山,
語氣硬邦邦的,帶著防備。周燃沒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像是在尋找什么。
那眼神讓我很不自在,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過了好幾秒,
他才開口,聲音有點啞,帶著一種奇異的緊繃感。“向晚秋,” 他叫我的全名,
字音咬得很重,“你最近,是不是總做噩夢?”我心頭猛地一跳!
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強壓下瞬間翻涌的驚駭,面上維持著鎮(zhèn)定,
甚至帶上一點恰到好處的譏誚:“周經理什么時候轉行當神棍了?還是項目黃了,
受刺激太大,開始關心起競爭對手的睡眠質量了?”周燃對我的諷刺置若罔聞。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迫感。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我,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皦衾铮?他的聲音壓得更低,一字一頓,
清晰得砸在我心上,“是不是有雪?很大的雪?”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后背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指尖冰涼?!啊恪?喉嚨發(fā)緊,
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他繼續(xù)說著,眼神銳利如刀,
不放過我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你在跑,有人在追。很冷,穿著很厚的舊式衣服。
” 他頓了頓,眼神陡然變得幽深難測,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然后,你中箭了。
左肩后面?!鞭Z隆——像一道驚雷在腦子里炸開!我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扶住了旁邊冰冷的水管才勉強站穩(wěn)。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窒息。
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攫住了我。他怎么會知道?!那些細節(jié)!連中箭的位置都絲毫不差!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你……你調查我?” 我聲音發(fā)顫,是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盡管這解釋本身也荒謬透頂,“還是在我辦公室裝了監(jiān)控?周燃!你卑鄙無恥也要有個限度!
”“調查你?” 周燃嗤笑一聲,那笑聲里卻沒什么溫度,
反而充滿了濃重的苦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他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像是要壓下巨大的情緒?!跋蛲砬?,” 他放下手,直視著我,
那雙總是帶著冷漠和算計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著驚濤駭浪,有掙扎,有困惑,
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確認,“因為我也在做同樣的夢!”風在天臺上呼嘯而過,
卷起地上的塵埃。四周安靜得可怕,只剩下我們兩人粗重的呼吸聲。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時間仿佛凝固了?!懊刻焱砩希?周燃的聲音艱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我都夢見……漫天大雪。我騎著馬,在追一個人。我看著她跑,
看著她跌倒……” 他閉了閉眼,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再睜開時,眼底一片猩紅,
“然后……我拉開了弓?!彼纯嗟匚丝跉猓曇魩е鵁o法抑制的顫抖。
“我看著她中箭……倒下……血染紅了雪地……” 他猛地看向我,
眼神銳利得像要把我刺穿,“我聽見她喊……‘阿燃’。”阿燃!這兩個字像燒紅的針,
狠狠扎進我的神經!夢里那個瀕死時的呼喚……是他?!“不……不可能……” 我搖著頭,
只覺得天旋地轉,世界崩塌重組?;闹嚱^倫!我和我的死對頭,
做著同一個連貫的、彼此視角的、慘烈到令人窒息的夢?“我也希望是假的。
” 周燃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深重的疲憊和迷茫,“向晚秋,我比你更不愿意相信。
我追殺了你……或者說,前世的‘我’,殺了前世的‘你’。我……” 他哽住了,
后面的話沒能說出口,但那份沉重的痛苦和自責,清晰地寫在他臉上。信息量太大,
沖擊太強。我靠著冰冷的水管,渾身發(fā)冷,大腦一片空白。那些模糊的夢境碎片,
、奔跑、箭矢的破空聲、刺骨的疼痛、溫暖的懷抱、絕望的呼喚……此刻爭先恐后地涌上來,
變得無比清晰。還有周燃那張在風雪中模糊卻無比冷漠的臉,和他此刻痛苦掙扎的眼神,
在我腦海里瘋狂交錯。前世?夫妻?追殺?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宿命般的悲涼感,
像冰冷的潮水,將我徹底淹沒?!八浴?我找回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厲害,
“你叫我上來,就是為了告訴我,我們上輩子有仇?你殺了我?”周燃沉默了幾秒。
他臉上的掙扎和痛苦慢慢沉淀下去,重新凝聚起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他再次上前一步,
距離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須后水味道。“不全是。
”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我驚魂未定的臉,聲音低沉而快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告訴我,你的夢里,最后發(fā)生了什么?是誰救了你?或者……帶走了你?”救了我?
夢里那個溫暖的懷抱,那個熟悉的聲音……“有人……” 我努力回憶著夢的結尾,
那個在黑暗降臨前緊緊抱著我狂奔的人,“有人沖過來……抱起了我……他在跑,
很急……他的心跳……很快……” 我艱難地描述著,
“他好像在喊……別睡……看著我……”周燃的眼神驟然一縮!
像是捕捉到了極其關鍵的信息。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急切。
“看著他!夢里,你看清他的臉了嗎?或者……他身上有什么特征?任何特征!
” 他的追問又快又急,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但他眼神里的急切和凝重讓我忘記了掙扎。我努力在混亂的記憶碎片里搜尋。
那張臉……始終是模糊的。
太大了……但是……“他……他抱著我的時候……” 我努力回想那短暫的、被保護的感覺,
像……好像蹭到了我的臉……很粗糙……上面……上面似乎繡著什么東西……”“什么東西?
!” 周燃追問,身體前傾,眼神亮得驚人。
“看不清……好像是……暗紅色的……像是……火焰?還是……鳥?
” 我不太確定地描述著?!盎鹧??鳥?” 周燃低聲重復,眉頭緊緊鎖起,眼神急速閃爍,
像是在進行一場高速的頭腦風暴。幾秒鐘后,他瞳孔猛地一縮!像是被閃電擊中!
“赤羽衛(wèi)……” 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但其中的震驚和某種冰冷的了悟卻清晰可辨。“什么?” 我沒聽清。周燃沒有回答。
他臉上的血色也褪盡了,眼神變得極其復雜,震驚、困惑、懷疑,還有一種冰冷的銳利,
仿佛瞬間想通了什么極其關鍵又極其危險的事情。他松開了我的手腕,
但眼神依舊死死鎖著我,帶著一種全新的、沉重的審視。“向晚秋,” 他開口,
聲音異常冷靜,冷靜得可怕,“我們可能……有大麻煩了?!薄奥闊?/p>
”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什么麻煩?”周燃沒有立刻回答。
他迅速環(huán)顧了一下空曠的天臺,眼神警惕。然后他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似乎在確認什么?!斑@里不安全?!?他壓低聲音,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跟我走。
”“去哪?你把話說清楚!” 我站著沒動。前世的追殺,詭異的夢境,
現(xiàn)在又冒出個“大麻煩”?我憑什么相信他?就憑幾個離奇的夢?周燃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絲不耐煩,但更多的是凝重?!跋蛲砬铮瑒觿幽X子!
如果只是我們兩個做點怪夢,最多算精神壓力大。但現(xiàn)在,” 他晃了晃手機屏幕,
上面似乎是一個內部通訊軟件的界面,“我的數據模塊昨晚被人動了手腳,
關鍵節(jié)點被植入了邏輯炸彈,觸發(fā)條件極其刁鉆,不是內部高手根本做不到。
對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讓我在最后測試時崩盤,失去競標資格。”我心頭一凜。
他的模塊崩了,是人為破壞?“這跟我們做的夢有什么關系?
” 我還是無法把這兩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聯(lián)系起來。“如果,” 周燃逼近一步,
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破壞我模塊的人,
和夢里那個射箭的‘我’,目的是一樣的呢?”我瞬間如墜冰窟!
夢里那個風雪中冷酷拉弓的身影……和現(xiàn)實中破壞周燃項目的人……目標一致?
都是為了除掉障礙?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斑€有,
” 周燃的眼神銳利地釘在我臉上,“你丟失的方案。真的是意外刪除?
還是被‘清理’掉了?就像清理掉擋路的石子一樣?
”我的方案……周燃的模塊……兩個最有競爭力的項目負責人,
幾乎在同一時間遭遇精準打擊!這絕對不是巧合!巨大的恐懼感攫住了我。
如果周燃的推測是真的……那隱藏在暗處的“敵人”,不僅知道我們的前世糾葛,
甚至正在利用它,或者說,延續(xù)它!在現(xiàn)實中對我們下手!
“那……那夢里救我的……” 我聲音發(fā)顫,想到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俺嘤鹦l(wèi)。
” 周燃吐出這三個字,眼神更加幽深,“前朝皇室的秘密護衛(wèi),
以衣襟繡赤色火焰飛鳥為記。只效忠于……” 他頓了頓,目光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特定的皇族成員。”特定的皇族成員?公主?我的腦子徹底亂了。
“現(xiàn)在沒時間細說這些。” 周燃看了一眼手表,眉頭緊鎖,
“對方既然能在公司系統(tǒng)里動手腳刪你文件、炸我模塊,就說明他們的人已經滲透進來了,
而且權限不低。我們留在這里,就是活靶子。走!”這一次,我沒有再猶豫。
巨大的危機感和一種莫名的、對周燃此刻判斷的信任(盡管這信任來得如此詭異),
驅使我跟上了他的腳步。我們沒坐電梯,從消防樓梯快步下樓。周燃一邊走,
一邊快速用那個匿名小號發(fā)著信息。“去哪?” 我緊跟在他身后,
高跟鞋在安靜的樓梯間里發(fā)出清晰的回響?!耙粋€安全的地方?!?他頭也不回,
“我有個朋友,開私人安保公司的,地方隱蔽,設備也齊全。先過去避避風頭,
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后搞鬼?!薄皥缶??” 我下意識地問。周燃腳步頓了一下,
語氣帶著一絲嘲諷:“報警?說什么?說有人用玄學手段謀殺我們未遂?
還是說我們懷疑公司有商業(yè)間諜因為上輩子我們是仇人?警察只會把我們當瘋子。
” 他加快腳步,“現(xiàn)在只能靠自己。”他說得對。這事情太離奇,太不合常理。
我們下到地下停車場。周燃的車是一輛低調的黑色SUV。他快步走過去,
拉開車門示意我上車。我剛要拉開副駕駛的門。“等等!” 周燃突然低喝一聲,
眼神瞬間變得極其警惕,猛地看向停車場入口的方向。我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深灰色面包車,正緩緩駛入停車場。車速不快,車窗貼著深色的膜,
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它行駛的路線,正對著我們這個方向!
一股強烈的、本能的危機感瞬間攫住了我!“上車!” 周燃當機立斷,聲音急促。
我手忙腳亂地去拉車門。就在這時!那輛面包車突然加速!引擎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咆哮,
像一頭蓄勢已久的野獸猛地撲出!它沒有沖向我們的車,
而是直接朝著我們兩人站立的位置狠狠撞了過來!速度快得驚人!
巨大的車頭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小心!” 周燃的怒吼聲炸響!
電光火石之間,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大腦一片空白,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就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從側面撞在我身上!是周燃!他狠狠地將我推開!
我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旁邊一輛車的車尾處,手肘和膝蓋傳來一陣劇痛。“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面包車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周燃那輛黑色SUV的駕駛室一側!
巨大的沖擊力讓SUV整個車身都橫移出去,輪胎在地面上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駕駛室的車門瞬間凹陷下去,嚴重變形!車窗玻璃嘩啦一聲,碎成了蛛網狀!
而周燃……他被那巨大的撞擊力直接帶飛了出去!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
重重地砸在幾米開外另一輛車的引擎蓋上!發(fā)出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然后滾落在地,
一動不動。“周燃——?。?!” 我的尖叫聲撕破了停車場死寂的空氣。
那輛肇事的灰色面包車沒有絲毫停留,撞完人后,猛地倒車,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嘯叫,
然后一個急轉彎,朝著出口方向瘋狂逃竄,瞬間消失在拐角。
停車場里只剩下刺耳的汽車警報聲、我粗重的喘息,
以及周燃躺在冰冷地面上一動不動的身影?!爸苋?!” 我連滾帶爬地撲過去,
膝蓋和手肘的疼痛完全被巨大的恐懼淹沒。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
幾乎要停止跳動。他臉朝下趴著,額角有鮮血正汩汩地涌出來,染紅了地面。
前世那支冰冷的箭矢,和眼前刺目的鮮血,在我眼前瘋狂交錯。“周燃!你醒醒!周燃!
” 我跪在他身邊,不敢輕易挪動他,只能顫抖著手去探他的鼻息。微弱,但還有!
“來人??!救命!快叫救護車!” 我朝著空曠的停車場嘶聲力竭地大喊,
聲音因為恐懼和絕望而完全變調。同時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
好幾次才按對了緊急呼叫。“喂?120嗎?這里是XX大廈地下停車場B2區(qū)!
有人被車撞了!很嚴重!流了很多血!求求你們快點來!” 我語無倫次地對著電話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