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扇半人高的小門,是平日里馬婆子監(jiān)督媳婦孫女們做活,謹(jǐn)防她們偷懶偷吃特特開的。
被唬一跳的于黛,沒料想這個點老虔婆還沒睡,明明德兒說家里所有人都已經(jīng)睡下了的呀?
不過這些眼下都不重要!
見姐姐妹妹身子瑟縮明顯怯了,暗夜下的于黛譏諷的勾起了唇角,拍拍妹妹,拽拽姐姐,上前一步強勢將姐妹擋在身后,毫無懼色的抬頭,迎向黑暗里小門洞中如狼一樣不懷好意的刻薄雙眼。
“還能干什么?奶你能做到刻薄把親孫女關(guān)豬圈,我們卻做不到臟兮兮臭烘烘的糟蹋床鋪去睡覺,誰叫我們姐妹可憐沒人疼呢,沒法子啊,就只能自己疼自己唄,大冷天,當(dāng)然是要燒點熱水洗個澡啊。”
聽得這話,就于黛這態(tài)度,馬婆子拍著門板滿臉刻薄寡恩。
“嘿,你個小丫崽子,什么個態(tài)度!我是你親奶,還說不得你啦?大言不慚還想燒熱水洗澡?也不看看你個賤丫頭有沒有這個享福命!得糟踐我的柴火,不許燒聽到?jīng)],我說不許燒!”
“切,你說不許就不許啊,我偏不,柴是我們撿的,水是我們提的,我就燒,就燒?!?/p>
“嘿,死丫頭人不大,膽子不小,還敢頂嘴,看我不打死你?!?/p>
“怕你?。∮斜臼履憬駛€就當(dāng)場給我打死嘍,但凡我還剩一口氣,我絕不會善罷甘休,如若不然,這火我燒定了!”
“你,你!”
“你什么你,我勸你別把我逼急了,要不然我不僅燒火,我還燒屋!嘖嘖嘖,家里這屋都是木頭的吧?我瞧著連屋頂都是木皮殼跟茅草蓋的,還刷了桐油防蟲蛀了吧?嘖,也不知道得搬幾捆柴才能點燃,燒的旺不旺?”
馬婆子手捂著心口,氣了個仰倒,指著于黛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這人吧,骨子里最是愛面且欺軟怕硬的,看到于黛如此狠辣豁得出去,她自是不敢再掘虎須,也不敢真試試這瘋丫頭敢不敢放火。
心口堵了半天,嘴上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個所以然來,更是被亦步亦趨如狼崽子一樣防備自己的盼盼瞪著,馬婆子心虛,一瞬不瞬瞧著一身反骨的于黛,忍不住就嘀咕。
這死丫崽子怕不是真被鬼上身了吧?
再想到抬回家時已慘不成人形的三孫孫,以及頂傷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老頭子,還有受了傷的老大他們,馬婆子就退縮了,畢竟她血肉之軀也怕疼的好伐。
夜飯過后,碗櫥里油鹽醬醋、米面糧食,她都親自一股腦收了鎖好起來,此刻灶房空空沒有一粒米,也不怕三個死丫頭偷吃。
于是老虔婆敢怒不敢言,惡狠狠的瞪了姐三一眼,干脆來個眼不見為凈,再不言語,只哐當(dāng)一聲將小門甩上。
姐三聽到插栓的聲音,相視一眼,德兒捂嘴笑,于黛則胳膊拱著傻了眼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姐姐肩膀,努努嘴。
“姐,你瞧,只要敢反抗,極品都啞火。有些人就是欺軟怕硬,只要你豁得出去先不怕死了,他們就無從下手了?!?/p>
竟然還可以這樣?
盼弟想著品著,品著品著,眼睛驀地啵啵發(fā)亮,嗯嗯嗯的點頭,只覺自己前十年都是白活了。
自家妹妹說的簡直太對了,新世界的大門就此打開。
沒了礙眼的人搗亂,姐三個動作老快,搬柴燒火麻溜的很,甚至都不用于黛動手,不多時火塘里火光跳躍,火塘上大鼎罐里一鼎罐的水轉(zhuǎn)眼熱乎,靠在三腳鍋腳邊的罐罐粥也熱好。
姐三謙讓,分食完,小德兒把小肚子一抱,舔著嘴,湊近過來滿足的小小聲的感慨。
“三姐,四姐,米粥可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好吃的東西??!”
這感慨讓于黛心里忍不住一疼,忍不住揉了揉德兒滿頭的小黃毛,也低頭湊近德兒,壓低聲音保證。
“德兒乖,以后你只要好好聽四姐的話,四姐跟你保證,今從往后一定讓你吃的飽、吃得好、穿的暖、生活美滋滋?!?/p>
“真的?”,德兒眼睛都亮了,希冀的小小聲確認(rèn)。
于黛用力點頭:“真的真的,比真金還真!”
開玩笑,她可是有金手指的人,不就是想吃好喝好么,有了團購系統(tǒng),她們姐妹發(fā)家致富奔小康都不在話下呀!
看著妹妹們笑作一團,盼盼滿臉欣慰,隨手把粥罐清洗干凈藏起來,見水燒的差不多了,忙同姐倆道。
“四妹我去屋里找衣裳,你跟小五先把火滅了,再提倆木桶,把鼎罐里的熱水舀桶里,記得只舀一半,剩下的我提去豬圈旁洗澡的時候,再到水簡邊添點涼的好洗澡?!?/p>
盼弟說著,跟著就動,于黛卻傻眼。
穿越到現(xiàn)在,頭兩日只顧挺尸,今日只顧曝光極品去了,院子格局簡單倒是一看便知,可這從未來過的屋里,她真啥也不知道哇,她連碗在哪都摸不到,如何尋木桶去?
這可為難死她胖虎了!
眼看火塘火欲滅,只余星火無有照明,難不成指望三頭身子的小妹干這事,那她還是個人?
不行,絕對不行!
于黛一把拉住半只腳都下了火塘的盼盼急切道:“等等三姐,你先別慌走,衣裳讓小妹去拿成不?衣裳輕也不重,我們身上都臭了,想來是不好進(jìn)屋的,你看呢?”
沒等盼盼看,邊上德兒嗯嗯點頭,舉著小手我我我,先一步撒丫子就跑了。
盼盼無奈一笑,也不多說,轉(zhuǎn)頭去往廚房深處,從碗柜邊的大水缸旁,提了兩個比德兒還高的木桶過來。
于黛暗松口氣,心說這玩意瞧著就重,得虧自己沒叫德兒弄,要不然這不是虐童么!
忙不迭上去幫忙,姐倆合作,不多時就將大鼎罐里的水打完,蓋子一蓋,最后的火星鏟塘灰一滅,于黛抬手想去幫姐姐減輕負(fù)擔(dān),不想被盼盼直接避開。
“你人小力氣也小,用不著你,姐來提?!?/p>
盼盼說完提著就走,利索模樣從容不迫,明明人也就比水桶高那么點,她三姐怎么就提的那么輕飄飄呢?
直到見姐姐提著兩桶輕松出門,到了水簡邊繼續(xù)加水到八分滿,一左一右再次提的輕松,白日里暈過去,根本沒看到自家姐姐大發(fā)神威的于黛,跟在盼盼身后走的恍恍惚惚,如墜夢幻。
親娘嘞,感情自家可愛的三姐姐還是個小巨力怪?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家里洗澡,她們姐妹長這么大,還從沒有過自己的一個盆,共用一個都不能。
這是先是因為窮,因為她們父母懦弱,平日饒是親爹打短工掙得幾個錢,也一文不少的全落入老虔婆手中,再是因為木材精貴之故。
這里地處西南群山間,照道理木料不少。
只可惜,靠近人煙的山林大多被鄉(xiāng)紳富戶所買所占,但凡有主山,你砍柴也好,挖野菜也罷,除非冒死偷著來,如若不然,但凡一根草一片葉,都是要給主家交錢交物的。
有那良心好的富戶,你先打了招呼了,幫著主家砍五擔(dān)柴,自己方得一擔(dān);挖一筐野菜,自己能得一把;若是要砍伐成材的樹木,那便得交白花花的銀子買。
當(dāng)然也有心黑的富戶,人家不差錢,直接封山,寧可里頭東西爛地里,也決計不許外頭人進(jìn)。
他們村之所以不缺柴火,那是因為祖上得力,老祖宗安家落戶于此時,辦了官契,買了祖宗祭田以及兩座山,便是周邊有個為富不仁的周地主,族人也不受鉗制,不至于挨餓受凍無柴可燒。
饒是如此,隨著人口不斷繁衍,供應(yīng)也開始吃緊,族長不得已管控起來。
自家山上,族人打柴自燒可以,買賣不行,這才導(dǎo)致為了一口米,盼盼去周地主家山上偷柴的事情發(fā)生,畢竟這時候,柴火與白糖食鹽糧食藥材一樣,都屬于朝廷戰(zhàn)備物資的,只要挑街上就能換錢。
當(dāng)然了,有人又奇怪,既然木材如此緊俏,為何他們家院落整齊還都是上好的木頭屋?
這就又得提到他們這一房的老太爺了。
太爺爺是個有成算的人,在世時不惜冒著生命危險進(jìn)了好幾趟深山,花了十余年的時間,陸陸續(xù)續(xù)得了好木材,院子這才有了眼下的規(guī)模。
于黛也不挑,好奇的聽著姐姐講古,一邊舉著舀子在豬圈邊背風(fēng)處沖洗,姐妹搓澡,難得洗個熱乎的,很是奢侈。
這不,德兒沖著水忍不住就哼哼感慨,看的一旁于黛心酸不已。
這個家爹娘懦弱不擔(dān)事,爺奶親長刻薄寡恩,以至于姐姐妹妹身上摸不到一點肉,瘦的像排骨。
于黛心疼,想著自己臨死前才團購的,至今仍存在系統(tǒng)空間里的交通局皮薄餡大肉包子……于黛握爪。
“三姐,小妹,我們絕不能再這么窩窩囊囊的活下去,得想法子遠(yuǎn)離極品,盡快脫離這個家才成。”
“脫離這個家?”
德兒懵懂附和,盼盼則不解的看向于黛:“怎么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