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的黑煙在暮色中翻滾，像條擰成麻花的黑蛇。沈知意攥著染血的龍紋玉佩，
指腹反復(fù)摩挲上面的裂痕 —— 劉三臨死前攥得那樣緊，這玉佩定藏著什么秘密。
御花園方向傳來 “信使” 的啼叫，那聲音尖得像把刀，劃開了宮墻的寂靜?！敖憬悖?/p>
等等我！” 容小主提著裙擺追上來，鬢角的碎發(fā)沾著煙灰，“我知道枯井的機關(guān)，能幫你！
” 她往沈知意手里塞了塊暖玉碎片，“這是從秦公子身上掉的，背面有字。
”碎片的背面刻著個極小的 “井” 字，筆畫里嵌著金粉，
和 “信使” 爪子上的一模一樣。沈知意突然想起母親暗格里露出的龍紋衣角，
心臟 “咚咚” 直跳：“你見過我娘和皇上在一起？”容小主的腳步頓住，
往冷宮深處瞟了瞟：“前兒個躲在井里，
聽見你娘跟皇上說‘私庫的鑰匙在……’后面的話被風聲蓋了?！?她突然壓低聲音，
“但我看見皇上手里的暖玉，和先皇后畫像上的一模一樣?！崩滹L卷著紙錢味撲過來，
是冷宮的老太監(jiān)在燒紙，火苗舔著灰蝶似的紙人，映得石碑上的字忽明忽暗。
沈知意認出那是先皇后的衣冠冢，碑前擺著串新摘的野菊，
花瓣上還沾著龍涎香 —— 是皇帝常熏的香料?！敖憬憧炜矗 ?容小主指著碑后的裂縫，
里面卡著個錦囊，繡著只銜玉的狐貍，正是母親懷里那個款式。沈知意伸手掏出錦囊，
里面滾出把鑰匙，形狀像朵綻放的蓮花，和礦脈密室的鎖孔嚴絲合縫。鑰匙鏈上拴著張字條，
是母親的筆跡：“私庫在枯井第三轉(zhuǎn)，秦字標記是障眼法?！?字跡被水浸得發(fā)皺，
邊緣還沾著點胭脂，和母親假咳時手帕上的顏色一致?！罢涎鄯?？
” 沈知意突然想起西域銀票上的秦字，“難道那些標記是故意畫的？” 她往枯井方向跑，
容小主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小心皇上！他往井里扔過個木盒！”枯井的石板被熏得發(fā)黑，
上面的藤蔓卻異常翠綠，顯然常有人翻動。沈知意按照母親字條的提示，轉(zhuǎn)動井繩第三圈，
石板 “咔嗒” 彈開，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
里面飄出股熟悉的酸香 —— 是母親腌菜的味道，比地窖里的更濃?！巴聰?shù)七階，
有塊松動的磚?！?容小主趴在井口往下喊，聲音撞在井壁上，碎成星星點點的回音。
沈知意踩著濕滑的石階往下走，第七階的磚塊果然是空的，里面藏著個油布包，
裹著本泛黃的賬冊。賬冊的封皮繡著五爪龍，翻開第一頁，竟是先皇后的字跡：“秦相雖貪，
卻護西域百姓，可留條生路?！?后面記錄著歷年給西域的撥款，每筆都標著暖玉的數(shù)量，
最后一頁畫著只沒有尾巴的狐貍，旁注 “吾兒知意，勿信片面之詞”。
沈知意的手指頓在 “吾兒” 二字上，心臟像被浸了冰水的棉絮，沉得發(fā)悶。
原來先皇后早就知道秦相的兩面性，那些所謂的 “罪證”，不過是權(quán)衡利弊的棋子。
她剛要往下翻，就聽見井口傳來響動，是皇帝帶著侍衛(wèi)來了。“姐姐，快藏起來！
” 容小主拽著她躲進石階下的暗格，里面堆著些宮女的舊衣，
繡著各式各樣的狐貍圖案 —— 是先皇后當年培養(yǎng)的暗衛(wèi)標記。
沈知意突然摸到件眼熟的襖子，袖口有個炭火燙的小洞，正是她小時候穿的那件！
“這是……” 她的聲音發(fā)顫，襖子的夾層里掉出張字條，
是母親的筆跡：“暗衛(wèi)名單在御膳房的蒸籠里，用面封著。” 字跡新鮮，
顯然是最近才藏的。井口傳來皇帝的聲音，帶著種說不出的疲憊：“仔細搜，
別放過任何角落。” 沈知意從暗格的縫隙往外看，見他手里拿著塊暖玉，
正往井壁的凹槽里嵌，那凹槽的形狀，和母親給的蓮花鑰匙一模一樣?！盎噬显陂_私庫！
” 容小主的呼吸噴在沈知意耳邊，“我聽見他跟侍衛(wèi)說‘拿最底下的錦盒’！
” 她突然指著皇帝的靴底，“你看！他靴上沾著的面粉，和御膳房的一樣！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皇帝靴底的面粉上，突然想起劉三臉上的面粉 —— 御膳房的蒸籠，
定藏著關(guān)鍵線索。她輕輕推開暗格門，往井口指了指：“你引開他們，我去御膳房。
” 沒等容小主回應(yīng)，就抓過件宮女的舊衣披上，貓著腰往冷宮后門跑。路過浣衣局時，
聽見幾個宮女在晾衣繩下嚼舌根，手里的木槌敲得 “砰砰” 響。“聽說了嗎？
沈常在的娘是先皇后的暗衛(wèi)頭頭！” 梳雙丫髻的宮女往井邊瞟，
“前兒個看見她往蒸龍糕的面里摻東西，粉撲撲的像胭脂?！薄昂沃拱?，
” 另個宮女擰著濕衣，水珠子濺在石板上，“我表哥在御膳房當差，
說皇上總半夜去小廚房，跟個戴帷帽的人說話，那人身形跟沈常在的娘一模一樣！
”沈知意的腳步頓住，往御膳房的方向望了望，煙囪里正冒著白煙，
隱約能聞到桂花糕的甜香。她悄悄繞到后廚，見劉三的徒弟正往蒸籠里撒桂花，
蒸籠的竹篾上刻著個極小的 “狐” 字 —— 是瘸腿公公的記號?！靶煾担鑲€火。
” 沈知意舉著剛點燃的火折子，故意往蒸籠邊湊了湊。徒弟的手突然一抖，
桂花撒了滿地：“沈常在？您怎么來了？” 他的袖口沾著面，和面里摻的胭脂粉一個顏色。
沈知意往蒸籠里瞟了瞟，見最上層的籠屜蓋得格外嚴實，
邊緣滲著點金黃的油汁 —— 是龍糕特有的酥油?！皠⑷翱傉f你做的龍糕最好吃，
” 她突然笑了，伸手去掀籠屜，“我來嘗嘗。”徒弟慌忙去攔，
卻被沈知意反手按住手腕：“這里面藏著什么？” 她猛地掀開籠屜，
里面的龍糕擺成個奇怪的形狀，拼成了只狐貍的輪廓，尾巴指著灶臺的方向。
灶臺的磚縫里嵌著張油紙，里面是卷名冊，上面記著先皇后暗衛(wèi)的名字，
每個名字旁都畫著狐貍尾巴，最后一個是母親的名字，后面標著 “已歸”。
名冊的末尾畫著張地圖，標注著冷宮枯井到御膳房的密道，終點是皇帝的養(yǎng)心殿。
“這是……” 沈知意的指尖在 “已歸” 二字上反復(fù)摩挲，
突然明白母親的 “病” 是假的，她早就回到皇帝身邊，繼續(xù)做暗衛(wèi)的差事。“沈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