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峰寒潭吞噬王家幼童那夜,我背上的龍紋灼如烙鐵。
>師父童虎死死按住我:“此物因你而醒,它在找你!”>白銀刺客的拳鋒撕裂青銅圣衣時(shí),
皮膚下青黑龍鱗驟然浮現(xiàn)。>獵犬座讀取我記憶后驚恐尖叫:“他體內(nèi)是隕落天龍的恨意!
”>當(dāng)教皇敕令將我放逐東京,童虎在黎明前低語(yǔ):>“圣域暗處有黑手,
龍殤之地藏著你力量的真相?!保疚椅站o春麗給的龍形玉佩,
潭水倒映出我逐漸龍化的瞳孔——>“準(zhǔn)備好,東京。天龍之怒要來了。
”---冰冷的夜雨抽打著廬山五老峰,像是無數(shù)條暴怒的鞭子,
把白日里溫順的溪澗抽打成了咆哮的惡龍,裹挾著泥沙碎石,瘋狂撞擊著兩岸。
狂風(fēng)在山巒間沖撞、嘶吼,聲音凄厲如同萬(wàn)千厲鬼齊聲尖嘯,
粗大的雨線密集地砸在簡(jiǎn)陋茅屋的油毛氈頂棚上,發(fā)出擂鼓般的轟鳴。
昏黃的燭火在屋內(nèi)徒勞地?fù)u曳,將師父童虎佝僂卻如山岳般沉凝的身影,
和我自己扭曲的影子,投在泥坯墻上,如同鬼魅在狂舞。我——紫龍,
只穿著被汗氣浸透的練功短褂,盤膝坐在被濕冷浸透的草席上。
每一絲從木板縫隙鉆進(jìn)來的冷風(fēng),都帶著深山特有的土腥氣和草木折斷后的辛辣氣息。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并非因?yàn)楹洌?/p>
而是血脈深處某種東西被這天地間的狂暴撩撥得蠢蠢欲動(dòng),
一種沒來由的煩躁啃噬著我的神經(jīng)。師父童虎背對(duì)著我,
立在茅屋那扇被狂風(fēng)拍打得呻吟不止的薄板門前。那瘦小的身軀像一塊鎮(zhèn)海之石,
無形的威壓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將這風(fēng)雨飄搖的庇護(hù)所死死釘在大地之上。“紫龍!
”他的聲音穿透風(fēng)雨的壁壘,如磐石墜入寒潭,每個(gè)字都重重砸在我的心頭,“待在此間!
無論聽見何種動(dòng)靜,絕不可踏出此門一步!”話音里的緊繃如同勒緊的弓弦,
勒得我呼吸困難。師父的感知如同廬山瀑布般深邃,他此刻的戒備,
是嗅到了我無法察覺的兇險(xiǎn)。話音未落——“呃?。?!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嘶猛地從我喉間擠出!仿佛燒紅的鐵釬狠狠捅進(jìn)我脊椎正中央!
盤坐的身體被無形重錘擊中般劇震,脊背瞬間繃直如硬弓。眼前炸開昏黑的金星,
耳中嗡鳴如雷。是它!背后那片與生俱來、如同活物盤踞的青龍印記!
印記中心那猙獰龍首的位置,此刻如同燒融的炭核,釋放出滾燙的脈沖,
順著筋骨瞬間灌滿四肢百骸,要將我從內(nèi)部點(diǎn)燃撐裂!
幾乎在劇痛炸開的同一剎那——“嗚——呼——?。?!”窗外撕扯天地的颶風(fēng),
如同被無形巨手扼住咽喉!發(fā)出令人牙酸的、仿佛筋骨被強(qiáng)行扭斷的短促異響!
一種**絕不該**出現(xiàn)在此地的聲音,尖銳如燒紅刀子劃過玻璃,撕裂風(fēng)雨帷幕,
冰冷刺入耳鼓!是一個(gè)孩子!稚嫩的嗓音因極致恐懼而完全變調(diào),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嚎!
“娘——!救我!水里有黑爪子!黑爪子抓我!呃啊啊啊——?。?!”王家小石頭!
昨天午后,他還舉著串在狗尾巴草上的泥鰍,仰著曬紅的小臉沖我笑!是他!
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村口王家那緊挨著幽深寒潭的破舊院落!冰冷的驚駭如毒蛇躥上脊梁!
體內(nèi)轟然碰撞:對(duì)師命的敬畏、龍印鉆心噬骨的灼燙、被孩童瀕死慘叫撕裂的心防……以及,
一種源自血脈深處、沉睡已久的悸動(dòng),被這凄厲哭喊徹底激活,咆哮著要破體而出!
身體先于意志行動(dòng)!盤坐的雙膝猛然離地,小腿肌肉鐵條般繃緊,
腳下蓄積的、足以劈山碎石的小宇宙之力洶涌翻滾——沖出去!必須救他!“紫龍?。?/p>
”就在身體本能前傾、意念即將掙斷枷鎖的瞬間,師父一聲暴雷斷喝!一股沛然莫御的威壓,
沉重如整座五老峰轟然壓下,裹挾著山巖熔巖般的熾烈氣息,毫無征兆地當(dāng)頭罩落!
那并非攻擊,而是絕對(duì)的**凝固**。狂躁欲沖的力量,翻騰的氣血,繃緊的筋骨,
瞬間被凍結(jié)!一只無形的巨掌死死按住了我。僅差一步!離那扇瘋狂呻吟的木門,
僅一步之遙!師父的身影紋絲未動(dòng),那比門外無邊黑暗更沉凝的氣勢(shì),
已無聲宣告——此路不通?!昂簟币宦暢林厝玷F、帶著萬(wàn)古塵埃的嘆息從師父喉底逸出。
他依舊背對(duì)我,佝僂的脊背似乎更沉重地塌陷了些許?!笆刈⌒纳?。你所感覺到的,
并非表象……”話語(yǔ)如同從萬(wàn)載冰巖裂縫擠出,“今夜……那潭中……不只是水?!蔽萃?,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在短促高亢的頂點(diǎn)之后——戛!然而止!被無形的暴力瞬間碾碎!
如同一根繃至極致的琴弦被最鋒利的刀刃硬生生斬?cái)?!死寂。只有屋外更顯狂暴的風(fēng)雨聲,
如同被這暴力刺激得愈發(fā)興奮的兇獸,發(fā)出嘲弄般的咆哮,猛烈撞擊著木屋。
風(fēng)聲、雨聲、木板的呻吟,在那死寂后的瞬間,尖銳刺耳。
緊接著——“嘩啦————————轟?。。。?!”一聲沉悶、粘稠的,
如同巨物沉墜的可怕水響!仿佛有什么極其沉重龐大的東西,蠻橫地拖拽拍打著什么,
狠狠砸入深不可測(cè)的寒潭深處!砰!嗤啦——最后是一聲水花四濺的拍擊,沉重、黏膩,
帶著濕漉漉的終結(jié)意味。然后……徹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風(fēng)依然嘶鳴,雨依然砸落,
但所有聲音都短暫退去,唯一清晰入耳的,是茅屋角落,
一滴、一滴、又一滴……從屋頂縫隙滲漏的雨水,砸在破瓦盆里的空洞脆響。
滴答……滴答……滴答……像敲在心臟上的喪鐘。寒意并非來自滲入的雨水。它如同活物,
從骨髓深處、四肢百骸的每個(gè)角落瘋狂滋生蔓延。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身體僵冷如冰窟石像。后背龍印的灼熱未散,與另一種源自深淵的粘稠冰冷恐懼交織,
如同毒藤纏繞心臟。胸中那口氣,隨著異響斷絕,沉入無底寒淵。
童虎的身影在門板陰影里凝固如磐石。那鎮(zhèn)壓我的無形威壓并未收回,反而愈發(fā)凝實(shí)沉重,
如同整座山魂都在屏息,警惕地**隔離**著什么。他那瘦小的身軀,
獨(dú)自撐住了門外狂暴的黑暗兇戾,也像一道嘆息之墻,將我死死封擋在絕望與沉寂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世紀(jì)般漫長(zhǎng),又或許僅是幾個(gè)心跳。風(fēng)聲變得空曠疲憊,
雨勢(shì)明顯低落。撞門的狂暴力量如退潮消失。風(fēng)雨的嘶吼轉(zhuǎn)為低沉嗚咽。燭火不再狂舞,
光芒穩(wěn)定下來,驅(qū)散了墻上鬼魅般的巨大暗影。但那令人窒息的沉重并未散去。
“……”我張開嘴,喉嚨干澀如塞滿滾燙沙礫,半個(gè)音節(jié)也發(fā)不出。
指尖因攥緊膝蓋布料而泛出森然青白。盤坐的下半身早已失去知覺。
童虎終于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椟S燭光落在他布滿歲月溝壑的臉上。他沒有看我。
那雙渾濁卻深如古潭的眼眸,空洞地、直勾勾穿透薄薄窗板,投向窗外吞噬一切的濃墨夜色。
那眼神里沒有情緒,只有一種……如同目睹星辰隕落、歲月也無法消磨的沉凝與蒼茫。
仿佛穿透了茅屋雨幕,看到了更深、更冷、不可測(cè)的東西。長(zhǎng)久的靜默。
屋外只剩細(xì)密如牛毛的雨絲沙沙聲?!疤烀骱螅彼曇舻统?,每個(gè)字重若千鈞,
砸在死寂空氣中,“村中必有變故。記住,若有人問起,昨夜只聞風(fēng)雨,別無他響。
你……亦未踏出此門一步?!蔽颐偷靥ь^,難以置信:“可是……”那孩子的慘叫,
那恐怖的落水聲,難道就當(dāng)從未發(fā)生?!童虎目光驟然銳利如冰錐,
刺入我眼中:“‘可是’?!‘可是’什么?!‘可是’你想違背師命?!”“弟子不敢!
”我立刻垂首,牙關(guān)緊咬,胸腔翻騰的不甘幾乎沖破喉嚨。小石頭……他才那么點(diǎn)大!
像是看透我心中所想,童虎眼中冰錐稍融,卻添了一層更深、近乎悲憫的倦意。
“記住我的話,一字不漏?!彼辉倏次遥?/p>
視線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如同巨獸蟄伏、靜默得令人心頭發(fā)毛的雨夜。
“那東西……被驚醒了……”他蒼老的聲音如同嘆息,帶著奇特的回響,
仿佛在空曠山谷反復(fù)碰撞的殘音,“它……在找你?!毖悍路鹚查g凍住。找我?!
窗外的雨絲沙沙,如同無數(shù)細(xì)小爪子在輕撓窗紙。燭火跳動(dòng)了一下,
將墻上童虎凝立的背影投射得如同一座無聲的墓碑,沉沉壓在搖曳火光之上,
也將那句低語(yǔ)帶來的陰寒,無聲地壓進(jìn)我的骨髓深處。
---雨在黎明前終于耗盡最后的狂躁,偃旗息鼓。厚重的鉛灰色云層低低壓著五老峰頂,
濕冷的霧氣如同慘白的裹尸布,無聲無息地纏繞著山坳里的小村莊。空氣凝滯,
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水腥氣和一種……若有似無的、令人作嘔的腥臊。
山澗依舊裹挾著渾黃的泥沙奔流咆哮,沖刷著昨夜被暴力蹂躪過的大地,
卻洗不去那份沉入骨髓的陰寒。我跟隨師父童虎,踏著被雨水泡得稀爛的泥濘山路,
一步步走向村口。每一步落下,都發(fā)出“噗嘰”的悶響,腳踝很快被冰冷的泥漿包裹。
寒意順著小腿往上爬。師父那瘦小的背影在前方沉默前行,灰色的布袍下擺沾滿了泥點(diǎn),
步伐卻依舊平穩(wěn),像一塊在泥沼中移動(dòng)的磐石。
昨夜他最后那句如同寒冰刮骨的低語(yǔ)——“它在找你”——仍在腦海中回蕩,
讓每一步都踏在無形的冰棱之上。村口方向,一種異樣的死寂被打破?!笆^——!
我的小石頭啊——?。 币宦暺鄥柕讲凰迫寺暤目藓棵偷厮毫蚜四郎目諝?,
如同瀕死野獸的垂死悲鳴,帶著能碾碎魂魄的絕望,狠狠撞進(jìn)我的耳膜,
撞得我心臟驟然緊縮。是王虎!那個(gè)沉默寡言、以打石為生的漢子!我們加快腳步,
轉(zhuǎn)過最后一片濕漉漉的竹林。眼前景象讓我的血液幾乎凍結(jié)。
寒潭邊已經(jīng)稀稀拉拉圍了十幾個(gè)聞聲趕來的村民,個(gè)個(gè)面色慘白,眼神驚恐。
王虎正跪在潭邊黑沉沉的爛泥地里,魁梧的身軀佝僂著,劇烈地顫抖。
沾滿污泥和某種暗綠色粘液的布鞋——正是小石頭昨天下午還穿在腳上、露著腳趾頭的那只!
王虎將它緊緊貼在胸口,仿佛那是兒子僅存的溫度,布滿血絲的眼珠瞪得幾乎裂開,
仰天發(fā)出那令人心膽俱裂的嚎哭:“爹的小石頭啊——!你讓爹咋活啊——??!
”他的哭嚎在濕冷的空氣中回蕩,撞擊著每個(gè)人的心臟。王家媳婦癱軟在一旁,
被鄰居李嬸死死抱著,已經(jīng)哭得發(fā)不出聲,只有身體在劇烈的抽搐。李嬸自己也是滿臉淚水,
嘴唇哆嗦著,
孽啊……天殺的瘟神……這么小的娃兒都不放過……作孽啊……”恐慌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激起無聲卻洶涌的浪濤,瞬間在人群中蔓延開來。壓抑的吸氣聲,恐懼的低語(yǔ),
對(duì)昨夜那場(chǎng)邪門風(fēng)雨的詛咒,混雜著對(duì)眼前慘劇的不可置信,在寒潭濕冷的空氣中嗡嗡作響。
寒潭,那終年深不見底的潭水,此刻漆黑如墨,像一只巨大、死寂的獨(dú)眼,
冷漠地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不起一絲波瀾。冰冷的寒氣從潭面彌漫開來,凍得人鼻腔發(fā)麻。
岸邊,距離幽深的潭水不過三五步遠(yuǎn)的泥濘灘涂上,景象更是令人頭皮發(fā)麻。
幾枚巨大的爪痕,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泥地里,清晰地烙印在我眼中,
也烙印在每一個(gè)村民恐懼的瞳孔里。那不是野獸的爪印。至少,
不是五老峰上任何已知猛獸的爪印。每一枚都大得駭人,
比成年壯漢全力張開的手掌還要寬大粗壯!爪趾輪廓猙獰,
前端是數(shù)道深陷如溝壑的銳利鉤痕,深深犁入泥地,
末端則拖曳出五道粗長(zhǎng)的、如同被巨犁蠻橫開墾過的深溝!濕滑的黑泥里,
混雜著一種暗綠色、散發(fā)著刺鼻腥臊的粘稠液體,像是某種生物體液的殘留,
正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如同腐爛水草混雜著鐵銹的怪異腥氣。老獵戶張伯佝僂著腰,
蹲在其中一枚最清晰的爪痕旁。他那雙握了一輩子獵槍、布滿老繭的手,
此刻卻抖得如同風(fēng)中枯葉。他伸出干枯的手指,顫巍巍地懸在爪痕上方比劃著,嘴唇哆嗦著,
臉色比死人還要灰?。骸斑@……這他娘的是什么鬼東西的爪子……山里……山里從沒見過!
老林子里的熊瞎子也沒這么大!這……這印子……”他似乎想觸碰,
指尖卻在距離那暗綠粘液寸許的地方猛地縮回,仿佛那東西會(huì)咬人,“邪性!太邪性了!
”恐懼如同實(shí)質(zhì)的冰水,瞬間浸透了所有村民。目光開始游移,最終,或明或暗,
都如同無形的、帶著鉤刺的探針,悄然刺向了站在外圍的我和師父。
竊竊私語(yǔ)如同冰冷的蛇群,貼著地面滑行,鉆進(jìn)我的耳朵:“……昨晚上那動(dòng)靜……邪門!
那風(fēng)刮得跟鬼哭似的……”“可不是!我家那口子后半夜嚇得鉆我被窩,
說……說好像聽見孩子哭?就在風(fēng)最大的時(shí)候……”“噓!小聲點(diǎn)!
……那老爺子……”說話的人飛快地瞥了一眼童虎,聲音壓得更低,卻掩不住那份猜疑,
…”“……王家這地方……離那寒潭太近了……可往年也沒……”這些低語(yǔ)如同帶刺的藤蔓,
纏繞上我的脖頸,越收越緊。我站在師父身側(cè)稍后,身體繃得像一塊剛從冰河里撈出的生鐵。
那些或恐懼、或猜疑、或隱含憤怒的目光,一下下戳在皮膚上,比寒潭吹來的風(fēng)更冷。
昨夜未能沖出門的懊悔、對(duì)自身“異樣”的隱約恐懼、加上此刻直面慘劇的沖擊,
幾種情緒如同毒蛇在胸腔里翻攪撕咬。就在這時(shí),跪在泥地里的王虎猛地抬起了頭!
那雙被絕望和血淚浸透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鉤子,兇狠地掃過人群,最后,
帶著刻骨的恨意和瘋狂,死死釘在了我的身上!他沾滿污泥的手指猛地抬起,直直指向我,
嘶啞的聲音如同砂石在摩擦,充滿了血沫的味道:“是你??。?!”他喘著粗氣,
目光在我和師父身上來回掃視,最后又死死盯住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還是你那個(gè)裝神弄鬼的師父??。。 薄白蛞埂蛞鼓莿?dòng)靜!你們聽見了沒?!啊?!
聽見了沒?!是不是你們……是不是你們招惹來的禍害?!我的石頭……石頭啊——?。?/p>
”他再也說不下去,巨大的悲傷和憤怒摧毀了他,
他猛地用那雙沾滿泥污和粘液的大手死死捂住臉,又一次爆發(fā)出那種撕裂靈魂的嚎哭。
那指控,每一個(gè)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留下焦糊的印記。
五臟六腑都在翻攪,不是憤怒,而是更深的、幾乎要將魂魄碾碎的寒意和……沉墜。
沖出去了……如果我不管那該死的命令……小石頭……是不是就能……這念頭像毒蛇的獠牙,
瞬間刺穿了我的心臟?!盎⒆樱?!”村長(zhǎng)老王頭拄著拐杖,顫巍巍地呵斥,
但聲音明顯底氣不足,透著蒼老的虛弱。他那雙平日里還算威嚴(yán)的眼睛,此刻看向童虎時(shí),
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復(fù)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靶莸煤裕⊥壬比欢?,
他的呵斥顯得如此蒼白無力??諝庵袕浡鵁o形的指控,沉甸甸地壓在師徒二人身上,
凝滯得如同寒潭本身。王虎那絕望的指控,如同一根導(dǎo)火索,
點(diǎn)燃了村民們心中積壓的恐懼和猜疑。童虎卻像沒聽見王虎的哭喊和老村長(zhǎng)的呵斥。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渾濁的目光越過王虎劇烈起伏的肩背,
精準(zhǔn)地落在了泥地里那幾枚深陷的爪痕上。
他的目光在那猙獰的形狀和暗綠的粘液上停留了片刻,
眼神深處似乎有極細(xì)微的光芒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cuò)覺。他緩緩抬起腳,向前一步,
干枯的布鞋踩在爛泥里,發(fā)出輕微的“噗嗤”聲。他并未看那些目光各異的村民,
只是對(duì)著依舊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王虎,
用那干澀蒼老、如同枯樹皮摩擦的聲音平靜說道:“禍從何來?”聲音不高,
卻奇異地壓過了王虎的哭嚎和村民的嘈雜私語(yǔ),清晰地傳入每個(gè)人的耳中?!按颂队纳钊鐪Y,
不知沉埋了多少歲月。潭底之物,吸食地脈陰寒而成形,最是兇頑嗜血,
尤喜嬰童稚嫩生氣滋養(yǎng)己身……”他頓了頓,渾濁的目光掃過漆黑的潭面,最終,
落回我身上,那目光如同無形的枷鎖,沉沉落下?!白蛞贡┯耆缱ⅲ齽?dòng)地氣翻涌,
想必是驚擾了此物蟄伏之地。它嗅得岸上生氣,這才悍然出水掠食。”他微微側(cè)身,
瘦小的身影仿佛一堵隔絕了所有猜疑的墻,將我擋在后面。“吾徒紫龍,
昨夜隨我在廬山峰頂靜修,風(fēng)雨聲中,不聞外物。何來招惹一說?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那眼神深處蘊(yùn)藏的某種力量,
讓幾個(gè)原本想開口的村民下意識(shí)地避開了視線?!叭粲龃宋锍褍闯鏊f一個(gè)娃娃,
”童虎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擲地有聲,“便是十個(gè)壯漢合力,也難保無虞?!睕]有解釋,
沒有安撫,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陳述,一種源自力量本質(zhì)的冰冷宣告。那沉穩(wěn)如山岳的氣度,
無形中鎮(zhèn)住了部分騷動(dòng)不安的情緒。王虎的哭嚎變成了絕望的嗚咽,
魁梧的肩膀徹底垮塌下去,仿佛被抽走了脊梁。村長(zhǎng)老王頭和幾個(gè)年長(zhǎng)的村民,
臉上的驚懼并未消散,但對(duì)童虎話語(yǔ)背后的分量,似乎有了一絲本能的忌憚。
他們復(fù)雜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會(huì),終究還是轉(zhuǎn)開了,
重新投向那深不可測(cè)的寒潭和泥地里巨大的爪痕,眼神里只剩下更深的茫然和恐懼。
童虎不再多言,緩緩轉(zhuǎn)過身,對(duì)陷入混亂與悲傷的村民們視若無睹,
瘦小的身軀徑直走向村外那條蜿蜒向上、通往廬山峰頂?shù)哪酀粜健?/p>
清晨冰冷的霧氣如同有生命的觸手,纏繞著他灰色的衣袂,
背影在濕漉漉的山坡林木間若隱若現(xiàn),很快便與蒼翠的云霧融為一體,
留下一個(gè)仿佛比腳下山岳更沉凝孤高的印記。我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的木偶,
麻木地抬腳跟上。沉重的腳步踩在稀軟的泥地里,每一步落下,
都發(fā)出令人不快的“噗嘰”聲響,仿佛踩在王虎那絕望的嗚咽之上,
也踩在自己那顆幾乎沉到胃袋里的冰冷心臟之上。王家媳婦撕心裂肺的啜泣聲,
村民們壓低的、帶著驚恐和猜度的絮語(yǔ),如同跗骨之蛆,緊緊咬在身后,怎么也甩不開。
一只冰冷的手揪住了我的后心,狠狠地攥緊、揉捏,仿佛連靈魂都要被那無形的指爪捏碎。
“它……被驚醒了……”師父昨夜那句如同亙古寒風(fēng)吹拂的話語(yǔ),又冷又硬地橫亙?cè)谀X海,
清晰無比?!八谡夷恪币还杀涞膽?zhàn)栗瞬間爬滿脊椎。它是什么?
昨夜潭底拖走小石頭的……就是“它”?師父沒有解釋那東西的來歷,
僅僅“被驚醒”三個(gè)字,
便透出遠(yuǎn)比什么千年陰魄、嗜血水鬼更為沉重和……“龐大”的存在感。
仿佛那寒潭之下蟄伏的,并非單純的怪物,而是某種更古老、更令人心悸的東西。
我下意識(shí)地伸手,隔著薄薄的粗布衣衫,按向自己后背那片印記所在。
那撕裂般的灼痛感似乎已平息大半,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酸麻和若有似無的、仿佛微弱心跳般的悸動(dòng)。
像一頭蟄伏的兇獸在睡夢(mèng)中的呼吸。又像是一種……同類的……悄然回應(yīng)。
師父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迷蒙的云霧深處。冰冷的濕氣依舊黏膩地貼在背上,
如同昨夜寒潭下那道冰冷窺視的目光。我停下腳步,站在半山腰,回頭望向山下。
村落被慘白的霧氣籠罩,若隱若現(xiàn)。唯有那口寒潭,依舊漆黑如墨,
像一只巨大、死寂的、倒映著灰暗天穹的黑色獨(dú)眼,冷漠地注視著這片悲傷的土地。
它在找我。這念頭如同冰錐,刺穿了所有疑慮。那么,它到底是什么?
---回到廬山峰頂?shù)拿┪萸埃⒁蚜⒂谠褐心强抿皠诺睦纤上?。天光漸亮,
勾勒出他瘦削如枯竹的身影。他沒有回頭,渾濁的目光投向云霧繚繞的山巒深處,
聲音低沉得如同山風(fēng)穿過石隙:“‘悸動(dòng)’不止,禍患不息。若連己身都未能窺見,
何談駕馭?”紫龍垂首:“弟子……不明白。”他不明白那幻覺中的戰(zhàn)場(chǎng)與青龍,
更不明白自身血脈深處潛藏的兇物?!靶牟幻?,則力不馴?;髞y己心,便是授敵以柄。
”童虎緩緩轉(zhuǎn)過身,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落在紫龍身上,帶著一種審視的重量,“今日起,
你的試煉,便是……它?!痹捯粑绰?,童虎的身影驟然模糊!紫龍瞳孔猛縮!
一股難以言喻的龐大壓力毫無征兆地當(dāng)頭罩下!那并非實(shí)質(zhì)的殺氣,
更像是一種無形的、粘稠如膠水的“場(chǎng)域”,瞬間籠罩了方圓數(shù)十丈!空氣驟然凝滯,
沉重得如同水銀!紫龍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萬(wàn)丈深海,每一個(gè)動(dòng)作都變得無比艱難,
連呼吸都需耗費(fèi)巨大的力氣!師父出手了!毫無征兆,毫不留情!
紫龍甚至來不及思考童虎口中“它”指的是什么,身體的本能已被激發(fā)!
求生的意志壓過了疲憊,小宇宙瘋狂燃燒起來!他低吼一聲,雙腳猛地踏碎地面,
身體如離弦之箭,試圖沖破這無形的泥沼!然而——砰!
他仿佛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卻堅(jiān)韌無比的墻壁上!巨大的反震力讓他胸口一悶,氣血翻涌!
那無形的“場(chǎng)域”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粘稠地纏繞著他,限制著他每一次發(fā)力,
干擾著他每一次凝聚小宇宙的嘗試!就像在深不見底的泥潭中掙扎,越用力,陷得越深!
“呃!”紫龍悶哼一聲,身形狼狽地急停,腳下犁出兩道深痕。汗水瞬間浸透后背,
龍印所在的位置傳來一陣灼麻的悸動(dòng)。他抬眼望去,童虎的身影在數(shù)丈外靜靜佇立,
雙手甚至依舊攏在袖中,仿佛從未動(dòng)過。那雙渾濁的眼眸平靜無波,卻如同深淵般凝視著他,
帶來巨大的壓迫感?!斑@便是‘它’?”紫龍咬牙,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