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澈兒乖，不哭，娘親再給你撿?！蔽倚奶鄣脜柡?，連忙柔聲安撫。
柳月瑤卻立刻蹲下身，做出心疼的模樣，想要去抱澈兒。
“哎喲，這小公子怎么哭得這么傷心？快別哭了，姨姨給你拿糖吃?！?/p>
她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瞥我，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綰綰，你怎么當(dāng)娘的？孩子哭成這樣，你也不哄哄。這魚鱗臟兮兮的，怎么能給孩子玩？萬一吃進(jìn)嘴里怎么辦？”
她這番話，瞬間將我置于一個不懂事的、不負(fù)責(zé)任的母親的境地。
周圍的指責(zé)聲立刻響了起來。
“就是啊，這女人怎么回事？自己瘋就算了，還帶著孩子一起?！?/p>
“看這孩子穿得倒是不錯，怎么攤上這么個娘。”
“快把她趕下去吧，孩子的哭聲太吵了，擾了宰相大人的清凈?！?/p>
謝知衡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看著哭鬧不止的澈兒，又看看手足無措的我，眼中的厭惡幾乎要滿溢出來。
“楚綰綰，你鬧夠了沒有！”
他厲聲喝道：“你到底嫁了個什么樣的男人？竟讓你淪落到如此地步！連孩子都教養(yǎng)不好，只會為了些許穢物啼哭不休！”
他以為澈兒是我不知從哪里帶來的野孩子，一身的錦衣華服，在他看來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
我懶得解釋，也無力解釋。
我只想趕緊把澈兒的“寶貝”撿起來，帶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掙開柳月瑤的手，蹲下身，一片一片地?fù)焓澳切~鱗。
澈兒的哭聲漸漸小了，他抽噎著，學(xué)我的樣子，也伸出小手去撿。
柳月瑤見狀，表情惡毒。
她站起身，狀似無意地抬起腳，繡著精致花紋的鞋尖，不偏不倚地碾過澈兒剛剛伸出的小手。
“啊！”
澈兒痛得尖叫一聲，瞬間縮回手，白嫩的手背上立刻多了一道清晰的紅痕。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手......手痛......娘親......”
我的血一下子沖上了頭頂，理智瞬間斷裂。
“柳月瑤！”
我猛地站起來，一把推開她，將澈兒緊緊抱在懷里，查看他的手背。
柳月瑤被我推得一個踉蹌，跌坐在地，立刻露出一副受驚小白兔的表情，眼眶瞬間就紅了。
“綰綰，你......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幫你......”
謝知衡見狀，怒不可遏，一個箭步上前，將柳月瑤扶了起來，護(hù)在身后。
他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瘋婦！你自己不知檢點，如今還敢動手傷人？月瑤好心幫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那小廝更是得了命令，立刻招呼了兩個船工過來。
“還愣著干什么！把這個瘋女人和她的小野種給我扔下船去！”
兩個身材壯碩的船工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我的胳膊。
我懷里抱著澈兒，根本無法反抗。
澈兒被這陣仗嚇壞了，哭得更大聲了，小手死死地抱著我的脖子。
“娘親......我怕......”
我的心像被無數(shù)根針扎著，又疼又怒。
我看著謝知衡那張寫滿冷漠與厭惡的臉，看著柳月瑤躲在他身后露出的得意的笑。
五年前，我以為我們只是不合適。
五年后，我才發(fā)現(xiàn)，人心的惡，遠(yuǎn)比我想象的更深。
就在我被拖拽著，即將被推下甲板的瞬間。
一道冰冷、沉穩(wěn)，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的聲音，從船艙的方向傳來。
“我看誰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