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像個游魂，在茶館里飄蕩。
茶館徹底沒了生意。
我關了門，可張桂芬用配來的鑰匙，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
她像女主人一樣巡視，嫌桌椅老舊，嫌茶葉廉價，最后，目光落在柜臺里側(cè)的博古架上。
那里擺著一套青瓷茶具，是奶奶最愛的一套。
我正拿著軟布擦拭著灰塵。
張桂芬走過來，捏著鼻子，一臉嫌惡。
“都什么年代了，還抱著這種老古董，又丑又舊?！?/p>
我沒理她，她便直接上手，一把奪過我手里的托盤。
“你看這都裂了，早該扔了。我明天給你買套玻璃的，亮堂！”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別碰它，還給我！”
張桂芬被我嚇了一跳，隨即惱羞成怒。
“嘿！你個小丫頭片子，我還碰不得了？我馬上就是你婆婆，這家的東西，哪個我動不得？”
她故意將托盤上下拋了拋，茶具在里面發(fā)出危險的碰撞聲。
“張桂芬，我警告你，放下！”
“試試就試試！”她臉上是惡毒的笑，“我不僅要動，我還要把它砸了！我看你個小賤人能把我怎么樣！”
她手一松，整套茶具摔在青石板上。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啊——！”
我尖叫著撲過去，抓著張桂芬的頭發(fā)，用盡全力把她的頭往實木桌角上撞。
“咚”的一聲悶響，她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
“你敢砸奶奶的東西！我殺了你！”
我雙眼血紅，抓起桌上的黃銅香爐就往她身上砸。
一直坐在門口演戲的林斌終于沖了進來。
他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狂喜，隨即才換上驚慌的表情，一把抱住我。
“晚晚！你瘋了！快住手！那是我媽！”
我被他死死箍住，依舊手腳并用地掙扎。
“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老巫婆！”
張桂芬捂著流血的額頭，看到林斌，哭嚎聲瞬間拔高八度。
“殺人啦！救命??！這個瘋女人要殺了我！”
林斌抱著我，臉上卻露出和張桂芬如出一轍的得意。
他對著門口嘶喊：“她打人了！江晚打人了！”
“大家快來看?。∷盐覌尨蛩懒?！”
他的聲音傳出去很遠，看熱鬧的鄰居瞬間圍了上來。
他們看見屋里的慘狀，看見哭嚎的張桂芬，和瘋子一樣掙扎的我。
所有的指責和鄙夷，瞬間達到了頂峰。
“天哪，真打人了，太毒了。”
“看著文靜，下手這么重?！?/p>
“為了霸占房子，連未來婆婆都打，這種女人誰敢要?！?/p>
林斌抱著我，對著人群痛心疾首地喊：
“各位叔叔阿姨，都怪我沒用，保護不了我媽?！?/p>
“晚晚她只是一時糊涂，求你們別怪她......”
他拖著我上了樓，“砰”地關上茶館大門，隔絕了所有議論。
我被甩在地上，耗盡了力氣。
樓下傳來張桂芬壓抑的笑聲和林斌的安撫。
屋子里一片狼藉。
我跪在地上，一片片撿起那些青瓷碎片，鋒利的邊緣割破了手指，血滴了上去，我卻感覺不到疼。
我只是無聲地流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顫抖著摸出手機。
我找到一個號碼，猶豫了很久，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傳來媽媽帶著睡意的聲音。
“喂？晚晚？怎么這么晚？”
我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失聲痛哭。
“媽......”
我的聲音破碎不堪。
“媽......救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