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塊九一貼，還包郵，能是什么好東西？這年頭傻子太多，騙子都不夠用了。”
“樓上嘴巴放干凈點！我們明艷說了，這是她跑遍大山才找到的古法秘方，就是想讓我們這些窮學生也能漂漂亮亮的！”
死忠粉還在嘴硬，但我那條彈幕一發(fā)，評論區(qū)徹底瘋了。
屏幕右下角的銷量數字，跳動的頻率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剛下播，李紅就瘋了似的朝我撲過來。
她抬手揮掉我桌上的LA MER精華液，翠綠的玻璃瓶砸在地上，碎裂聲脆得刺耳。
“都怪你這個烏鴉嘴！在直播間胡說八道！”
我盯著地上那灘慢慢暈開的液體，就這么一小灘，夠她們賣幾千片破面膜了。
我連眼皮都懶得抬。
“急什么?！?/p>
我抽了張紙巾，不緊不慢地擦掉濺在手背上的水珠，動作里沒有一絲火氣。
“銷量不好，只能說明你們的故事不夠動人?！?/p>
蘇明艷和李紅都愣住了。
我抬眼看向蘇明艷，聲音很穩(wěn)，語氣卻帶著十二分的真誠。
“你應該講你自己的故事。比如，為了給你弟湊學費，你每天在學校掃廁所，晚上就啃兩個冷饅頭。大冬天洗冷水澡，半夜還在圖書館刷題......這，才是大家想看的?！?/p>
蘇明艷的呼吸停了一瞬，她死死盯住我，眼里只剩下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渴望。
第二天晚上，蘇明艷的直播間沒上鏈接。
她素著一張臉，眼眶通紅，對著鏡頭，把我為她編排的“苦難史”聲淚俱下地講了出來。
#苦難女神淚灑直播間#的詞條，當晚就爆了。
打賞的禮物特效刷滿了整個屏幕，幾乎看不清她的臉。后臺的訂單提示音瘋了似的響成一片，壓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之前積壓的所有面膜，一夜之間，被搶購一空。
“快！加單！再給我訂一萬箱！”
蘇明艷嘗到了甜頭，整個人都有些瘋魔了。
她們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又潮又暗的地下倉庫，一開門，那股子霉菌和爛紙殼混在一起的酸腐味就直沖鼻子。成箱的面膜堆得比人都高，我親眼看到，好些紙箱的邊角都因為受潮，長出了綠黑色的霉斑。
“明艷，你看你生意做得這么大，帶我一個唄？”
我掐準時機開口，語氣里的貪婪毫不掩飾。
“我也不多要，分紅給我三成，怎么樣？”
“啪！”
蘇明艷把水杯重重砸在桌上，水濺得到處都是。
“林婉，我真沒看出來你這么惡心！想吸我們窮人的血？做夢！”
我垂下眼，藏起所有情緒。
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委屈又難堪的表情。
李紅在一旁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
“就是！你這種富家小姐，以后爛臉了，可別哭著求我們明艷賣你修復膏！”
修復膏？
我指尖輕輕劃過自己光潔的下巴，沒作聲。
蘇明艷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她甚至開始在直播間里，給粉絲規(guī)劃起了她的“美妝帝國”藍圖。
就在她人氣最頂峰的那個晚上，她正對著鏡頭，準備展示自己被面膜養(yǎng)得“吹彈可破”的皮膚時，美顏濾鏡像是過載了，劇烈地閃了一下。
就那零點幾秒。
彈幕，炸了。
“臥槽！主播下巴怎么了？長痘了？”
“那不是痘！是爛了！有一塊皮都黑了！”
“天啊，她家面膜真有毒吧？我剛囤了十箱！”
蘇明艷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她手忙腳亂地去戳屏幕，可一連幾次都沒能把直播關掉。
她踉蹌著沖進衛(wèi)生間。
鏡子里，她下巴上，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爛肉就那么杵在那兒，邊緣發(fā)黑，中心正往外冒著黃色的膿水。
傷口炸開一陣尖銳的刺痛，還帶著血腥的鐵銹味，她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她哆嗦著手，撥通了我的電話。
“林婉......救我......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