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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七歲時,傅澤非要帶我去偏僻的玉米地玩。
我不愿意走進(jìn)玉米地,他罵了我是膽小鬼,甩開我的手就自己沖了進(jìn)去。
很快我聽到了傅澤的哭喊聲。
盡管害怕,仍舊跌跌撞撞跑進(jìn)去找他。
結(jié)果就碰到了人販子。
我跑了兩步,就因為年紀(jì)小,摔倒在地。
“哥哥,救我!”
我朝他伸出手,他卻看了我一眼,哭著頭也不回地從我身邊跑掉了…
傅澤的呼吸變得急促,額角滲出冷汗。
“上輩子你總和別人說,是因為我非要去那玩,才會被拐賣?!?/p>
我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你現(xiàn)在敢當(dāng)著我的面再說一遍,當(dāng)初我被拐走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
我其實不怪傅澤。
畢竟當(dāng)時他也才九歲。
九歲的孩子,面對那樣的恐懼,逃跑說謊都是本能。
可當(dāng)他一次次用這個謊言來當(dāng)做攻擊我的武器時,這份理解就成了笑話。
“傅澤,你口口聲聲說我惡毒,可你呢?”
“我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樣,全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傅澤的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不是這樣的,傅言,我當(dāng)時想救你,我后來回頭了,可你已經(jīng)不見了?!?/p>
我擺了擺手,“不重要了,上輩子你最后也救了我一命,我們早就一筆勾銷了?!?/p>
“既然你們沒辦法做到兩碗水端平,那就請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p>
傅澤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我正要關(guān)門,慕安渝卻從拐角處提著菜慢吞吞出現(xiàn)。
“回來了?”
“嗯,剛到?!?/p>
慕安渝的廚藝竟然相當(dāng)不錯。
簡單的番茄炒蛋和青菜湯,卻讓我吃得狼吞虎咽。
這是我兩輩子以來,第一次吃到有人專門為我做的飯。
以前被拐賣的時候,除了挨打受訓(xùn),我每天都要做所有的活,伺候?qū)Ψ揭患胰?,吃的永遠(yuǎn)是冷飯餿飯。
后來和傅澤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曾滿懷期待地給他做了一桌菜,卻被他全部掀翻在地。
“別費盡心思討好我!”
他當(dāng)時紅著眼睛吼道,“你害死了爸媽和弟弟,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從那以后,那個家再也沒有升起過炊煙。
眼淚不知何時已經(jīng)滴進(jìn)了碗里。
慕安渝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聲音里帶著無措,
“是、是太難吃了嗎?我自己一個人很久沒做了,我重新給你做…”
我搖頭,一把抱住他,
“不是,是太好吃了…哥,你能不能給我做一輩子的飯?”
慕安渝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隨后像下定了什么決心,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好。”
第二天,慕安渝帶我去辦了新的身份證。
改名叫做慕言。
我終于有了全新的身份。
而傅澤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我想,沒有我的打擾,他們應(yīng)該過得很好吧。
在慕家的這兩年,是我人生中最溫暖的時光。
我和慕安渝就像真正的兄弟那樣相處。
慕安渝不愛說話,可他答應(yīng)我的事情,從來沒有一次食言。
而我用這兩年時間拼命補課,終于考上了夢寐以求的南大。
送我去報到那天,慕安渝拿著我的通知書去幫我辦校園卡。
我站在樹蔭下等他,卻意外看見了傅家一家人。
他們正歡天喜地送傅安來上學(xué)。
我怔怔的看著他們,爸媽臉上燦爛的笑容,是我上輩子在短暫相處中從未見過的。
這時,傅澤發(fā)現(xiàn)了我,臉色瞬間變化,先是驚喜,然后又有點難看。
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把我拽到樹后,壓低聲音,
“你怎么在這?”
頓了頓,似乎覺得語氣不好,傅澤又軟了口氣。
“爸媽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之前小安還在高三,我怕影響到他,所以還沒有告訴他們你的事。”
“阿言,我之前給你打的生活費你收到了嗎?”
我努力回想了下,好像每個月我都會收到一筆陌生轉(zhuǎn)賬,不過我都退回了。
不想和傅澤糾纏,怕慕安渝待會找不著我。
“我有事先走了?!?/p>
傅澤卻攔住我一臉為難,
“不行,阿言,你現(xiàn)在不能出去,小安剛考上南大,家里人都很開心,如果你出現(xiàn)…”
“會打擾到你們是嗎?”
我平靜地看著他。
“可我也考上了南大,是來上學(xué)的?!?/p>
“慕言,你別和我開玩笑!”
傅澤語氣有些焦急,“你復(fù)讀幾次連大專都考不上,怎么可能考上南大?”
上輩子的記憶涌上心頭。
因為父母離世的打擊,加上被拐賣多年沒讀書,我學(xué)習(xí)確實很吃力,考了好幾次都沒考上大學(xué)。
傅澤曾無數(shù)次諷刺我,
“就你這種像豬一樣的蠢貨,一輩子都別想上大學(xué)!”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見的角落里,我一直沒有放棄,一點一點地啃書本。
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考上南大。
傅澤見傅安已經(jīng)開始四處找他,著急地推搡我。
“你趕緊走吧,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會補償你?!?/p>
他甚至叫來了保安,
“這個人不是你們學(xué)校的,快把他趕出去!”
就在保安要上前對我動手時。
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住手,你們要對我弟弟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