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友騙去當(dāng)了NPC。在這個界限嚴(yán)明的世界里，男友無可救藥地愛上了新玩家。
他打破不了規(guī)則，兩人玩起了要死不活的愛情游戲。我攢夠了失望，想找他斬斷契約。
他卻十分為難，「醬醬，你走了，我再找不到第二個替補，再等等吧，總會有辦法的。」
可我不能再等了，我懷孕了。后來他觸碰了紅線，后悔跑來找我哭訴：「玩家也不過如此，
醬醬，再救我一次吧。」這次我拒絕了。他不知道的是，我已經(jīng)找到了脫離的辦法。
不用再為他的冒險買單。1剛剛結(jié)束一輪情節(jié)，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去補給站拿水。
唐修滿臉驚慌地跑來找我?！羔u醬，完蛋了，你得幫我?！顾ブ夷盟氖?，十分用力。
「你做什么了？」我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有些擔(dān)心。
「就是……幫了玩家一點小忙。」他支支吾吾說道，看我變了臉色，
連忙解釋：「沒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真的只是一點點，一點點小忙而已?！刮翌D感無力，
說出口的話不由帶上責(zé)備?！柑菩?，你不該破壞規(guī)則?！埂高B你也要這樣嗎？」他打斷我，
看上去很生氣，「規(guī)則，規(guī)則，去TMD的規(guī)則，我已經(jīng)很努力在遵守了?！改闶俏遗笥?，
要跟我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而不是學(xué)那些老頑固將這些約束掛在嘴邊。」
說完又固執(zhí)地將我抱住，輕聲道歉：「對不起，我只是害怕，醬醬，你不要被他們同化。」
這人脾氣來得急，道歉也很快。他總是這樣，知道如何哄我心軟。執(zhí)法小隊來得很快。
「一起，對吧?！龟犻L小梁語氣肯定，嘴里叼著根棒棒糖，一揮手十分熟練地指揮起來。
水是喝不成了?！高@次是三天，兩個人分擔(dān)，一人一天半?！剐×恨D(zhuǎn)頭吩咐：「計時，
別叫人死了?！顾榱宋乙谎?，臨走前不忘調(diào)侃一句：「林醬，還是你懂事，自打你來了，
我再也不用擔(dān)心業(yè)績嘍。」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盡量放空大腦，接下來的一天半有些難熬，
我不能想到食物和水。三個月過去了，對于這種連坐式懲罰，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
這是個等級，界限都很嚴(yán)明的世界。我被男友騙來當(dāng)了npc，
和他一起被困在這個巨大的密室里，與世隔絕。npc和玩家像兩條不同發(fā)展的世界線。
保持距離，不產(chǎn)生不必要的聯(lián)結(jié)，是大家默認(rèn)相守的共識。以往唐修為表達(dá)不滿，
會時不時地試探邊緣規(guī)則。按理說，他不是愚不可及的人?？墒沁@次，我有點不懂。
不過很快，他就讓我明白了?！羔u醬，那個玩家和別的人不同，她性子單純直爽，
而且身上帶著一種自由的味道?！肝乙谎劬捅凰！改銘?yīng)當(dāng)明白吧，就是那種光一樣的。
」他小聲道：「這里沒有的?！埂杆阅憔蛶土怂龁?？」我輕聲問。
「誰知道執(zhí)法小隊來得那么快?！顾箽獍泓c了點頭，慣常道歉：「不好意思啊，
又連累你了?！刮彝蛔咝牡臉幼佑行┿墩Ｐ睦锵氲膮s是另一件事。2自由。
熟悉又遙遠(yuǎn)的字眼。三個月前，唐修和我報備游戲時間之后，突然就聯(lián)系不上人了。
我試遍了所有辦法，甚至報給帽子叔叔，皆是無果。又是一個失眠的夜里，
接到了唐修打來的電話。我還沒來得及問他跑哪去了，就聽電話那頭的人語氣焦急：「醬醬，
鏈接點一下，幫個忙。」下一秒聊天框里冒出一條消息。連續(xù)緊繃的神經(jīng)一松懈下來，
腦袋有些放空，在他的催促下點開了鏈接。結(jié)果那不是什么外賣搶券。一陣眩暈，再睜開眼，
我就稀里糊涂地到了這里。他問我是否明白。怎會不明白呢。我原本也可享受陽光和自由，
卻不得不陪他一起茍在這個不明所以的世界里，像龜縮在井里不敢抬頭看天，膽小的老鼠。
「我只是給了她一點點提示，闖關(guān)時間就要到了，再說不出答案她就得受懲罰?！?/p>
唐修細(xì)細(xì)回想，語氣不忍：「她那么瘦弱，受懲罰的話太殘忍了。」
今天的位置他不是第一次上崗了，當(dāng)了幾個月的冷眼看客，卻是他第一次對玩家心軟。
他那邊的情節(jié)我們討論過。哪怕說不出答案，也不過是機械音嘲諷幾句，算不上嚴(yán)酷。
在這個世界里，玩家可是比npc擁有更多特權(quán)的群體?！改阍趺床徽f話，
是不是也在怪我多管閑事?！顾粋€人說了半天，察覺我沒附和，轉(zhuǎn)頭詢問。「我在想，
是她可憐，還是我們現(xiàn)在更可憐?！谷彼刮覠┰?，沒忍住將心里話說了出來。果然，
他臉色一變，「你在怪我?！篂榱吮４骟w力，我開始閉目養(yǎng)神。不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
自打我來，他像個還不懂秩序的孩子，三天兩頭犯些小錯誤。作為和他捆綁在一起的女朋友，
我已經(jīng)成為懲罰室里的常客。次數(shù)多了，難免挑戰(zhàn)耐心。
也不知道我們的愛意會在哪一次被消磨干凈。一天半后，拖著虛脫的身體去補給站。
直到分開，唐修都沒跟我說過一句話。不知道他要鬧別扭到多久。我抿唇，
決定去找他談一談。在休息的地方找了一圈沒看到人?！柑菩逈]告訴你嗎？他和我換班了。」
過來換衣服的同事告訴我說：「他匆匆忙忙的，可能是沒來得及?！刮颐碱^緊皺。
他何時這么愛上班了？剛受完罰，哪來的精力。腦中回憶一閃而過，
是他那天提起新玩家時柔和的表情。腳步不自覺地調(diào)換了方向。心里默默祈禱，
不要是我想的那樣。3情節(jié)結(jié)束，玩家呼啦啦涌了出來。我揉了揉蹲麻的雙腿，
從一群陌生的面龐中掃過。唐修墜在最后，和一個女生不緊不慢地走在一起，發(fā)現(xiàn)我后，
將笑容藏了起來?！改阍趺磥砹?？」「你和她說了什么？」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他否認(rèn)：「說什么胡話，我怎么可能跟玩家說話?！顾鲋e了。
我剛才明明看見他悄聲說了什么?！妇褪悄莻€人吧?！蛊鋵崳挥盟卮?，也不難猜到。
「不要再走近她了。」我好意提醒道：「唐修，這不是小打小鬧，你在踩線?！?/p>
連續(xù)受罰的話，身體會吃不消的。再被小梁抓住，一年的業(yè)績都要幫他完成了。而且，
身為女朋友，我有很不好的預(yù)感。他敷衍地點點頭。我張了張嘴，
到底沒有再將規(guī)則二字說出口。怕他像往常一樣逆反?！柑菩?，我們要一起回去的，對吧？」
我輕聲問道。每次我這么問，他都會氣得跳腳，指著我恨鐵不成鋼地說：「林醬，
這需要問嗎，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嗎？」三個月了。我沒有一刻不想回家。起初，哭也哭過，
鬧也鬧過，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跑過。結(jié)果呢，只會讓處境變得更加艱難。后面我順從了，
開始學(xué)習(xí)規(guī)則，套上假面，演好每一班角色?？商菩薏煌麑W(xué)不會表面的平靜。
他大喇喇地試探規(guī)則，挑戰(zhàn)神經(jīng)。有我平攤風(fēng)險后，更是不加收斂了?！敢欢ㄓ谐鋈サ霓k法。
」他信誓旦旦地對我說：「我一定會將你帶回家的?！顾麍远ǖ臉幼硬蝗葜靡?。我不想質(zhì)疑。
因為我也要回去，盡管機率渺茫?？蛇@次，唐修卻遲疑了。
「你真的相信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嗎？」他說：「能找的辦法我們都找過了?！?/p>
我怔怔地望著他的眼睛，那里只有閃躲。他支吾道：「醬醬，或許我們應(yīng)該試著向前看?！?/p>
「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下意識將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你瘋了？」唐修臉色大變，
聲音都高了起來，「你知不知道被別人聽見會給我和她帶來什么麻煩?！?/p>
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澀，胃里一陣難受。腕表提醒著時間到了。我壓了壓眼角，
麻木地走去下一個工作地點。機械的生活容不得我沉溺思考。
明明前幾天還抱著我說愛的男朋友，怎么一轉(zhuǎn)眼就偏向了別的女人？
拉新部門今天只有我和文文兩個人值班。迎面扔來一個本子。我粗略地掃了一眼。
【打滿五十個電話，鏈接點擊率達(dá)到百分之十?！坑蟹N頭皮發(fā)麻的感覺。老實說，
我想到了當(dāng)初信任唐修的自己。轉(zhuǎn)頭讓我去騙別人，很有心理負(fù)擔(dān)?！感聛淼陌??！?/p>
文文抬頭又仔細(xì)看了我一眼，發(fā)出長長的一聲「哦」?！阜判?，你只管打就行了?！?/p>
她將我按在工位上。半個小時后，我終于拿起電話。第一個沒接通，暗暗松了口氣，
卻沒勇氣再撥通下一個?！赴??！苟厒鱽砦奈牡膰@氣聲。她可能是嫌棄我效率低下，
看著我的眼神很復(fù)雜。像憐憫又像是看傻子？「知道上面為什么派你來嗎？」她問道。
我搖頭。按理說，我只要走好每輪情節(jié)就行了?！敢驗槭陙?，
你是頭一個被“邀請”來的npc?！顾脑挷粊営谝活w炸彈炸在我腦中。
我重新查看手中的通訊錄，仔細(xì)默念每個數(shù)字。沒有一個是我認(rèn)識的號碼。
這里沒有我的熟人。甚至，還有許多號是不完整的。這代表什么？4一直以來，
我都在刻意忽略一個問題：唐修為什么要騙我過來？我以為他是被虐待了，被逼無奈。
我過來之后發(fā)現(xiàn)，只要遵守世界法則至少身體上不會受到酷刑。我曾經(jīng)問過他這個問題。
他回答模糊，說自己意外來到這個地方，害怕的時候腦中全是我的身影，一摸到電話，
下意識就打給我了?！杆麄儽破任业?，我沒有辦法，我太害怕了?！?/p>
他說這話時臉上全是愧疚和歉意。我再生氣，也改變不了事實了?，F(xiàn)在告訴我，
這一切都是謊話，心里涌起難言的憤怒?！高@個活動就是個擺設(shè)，只要世界正常運轉(zhuǎn)，
上面根本不管我們能不能“邀請”來人?！赋藰O個別倒霉蛋?！乖捳f一半，
文文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年輕人就是能折騰啊。」狂歡節(jié)將近。
一年一度的盛會將選出最受歡迎的npc，會對冠軍開放為期一年的特權(quán)。獎勵實在誘人，
卻很難拿，需要獲得足夠多的玩家喜愛。說白了，就是需要玩家氪金。每年狂歡節(jié)，
城里的收入最低可抵平常半年。作為機械的npc是沒有選擇的。
玩家通常具有絕對的主動權(quán)。他們的喜愛就是我們的運氣。第一次參加，我基本是走個過場。
唐修很興奮，甚至拋開冷戰(zhàn)向我炫耀心得。「現(xiàn)在你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與玩家打好關(guān)系才能在狂歡節(jié)有一爭之地?！改憔谷贿€誤會我喜歡妙妙，
你們女人心里就只有這點彎彎繞繞，我是要干大事的，怎么會拘泥這點情愛里邊。
「你說今年的獎勵能開多大的特權(quán)，要是能出城就好了?！顾袆菰诒氐玫募軇荩?/p>
跟我開玩笑：「你別再鬧脾氣，好好想想怎么哄我，說不定我一高興會帶著你出城呢。」
說完神秘兮兮地加了一句：「我可聽說了，妙妙家里特別有錢?！改氵@幾天上崗的時候，
再幫我物色幾個玩家，提高點勝算。」這才是他找我的目的吧。
文文說我是人為制造的bug。我知道她想表達(dá)的意思。欺騙只有零次和無數(shù)次?！柑菩?，
你還嫌我受罰的次數(shù)不夠多嗎？」我冷下聲音，「拜托你成熟一點，想死不要拉我當(dāng)墊背?！?/p>
我是憤怒的。我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是為了盡可能保全自己。那些膽戰(zhàn)心驚，不斷失眠的黑夜，
緊繃快要斷掉的神經(jīng)，受罰后虛脫的身體……每一樣都在叫囂著唐修的漠視。我想生氣。
可從前他救我的畫面卻一次比一次清晰。巨大鋼架倒下時他推開我的手，驚慌慘白的臉，
被砸斷的腿和痛苦的呻吟……都在勸我說：再忍一忍吧。再忍一忍。就這樣，
脾氣不好的我將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他身上。
可我沒想到的是：它會在愛意消失前被消耗殆盡。5第二天，我見到了唐修口中的妙妙。
新開的副本正在進(jìn)行中。玩家們堆在一起推演，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妙妙」。
我順著聲線望去。是個甜美漂亮的姑娘，被眾星捧月般圍在正中間。他們似乎被情節(jié)困住了，
已經(jīng)耽擱些時間?！附憬恪！雇蝗挥腥藖淼轿颐媲?，小聲問道：「你認(rèn)識沈奇妙嗎？」
小姑娘葡萄似的眼睛盯著我，沒聽到回答有些失望，
轉(zhuǎn)而緊張地?fù)Q了個問題：「可以給點小提示嗎？」她應(yīng)當(dāng)是第一次來玩，還不知道規(guī)矩。
解不出答案，臉上一片懊惱。我盡量忽視她期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