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的身影快得在晨曦中拉出一道殘影,直撲村中心那棟古老而陰森的祠堂??諝庵袣埩舻母瘮√鹦葰怏E然加重,如同實(shí)質(zhì)的粘稠淤泥,裹挾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狂暴、怨毒氣息,源頭正是祠堂方向!
祠堂前的空地上,此刻已是一片混亂。被李陽命令聚集起來的幾十個村民,如同受驚的羊群,驚恐地圍成一個松散的半圓,卻又不敢靠近中心。他們臉上剛剛被嬰兒啼哭點(diǎn)燃的一絲希望,此刻已被更深的恐懼徹底淹沒,只剩下絕望的嗚咽和粗重的喘息。
空地中心,那口被巨大青石板蓋住、早已廢棄多年的枯井,此刻成了恐怖的核心!
沉重的青石板竟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掀開了一道一尺多寬的縫隙!一股濃稠如墨汁、翻滾著無數(shù)扭曲怨念的灰黑色煞氣,如同火山噴發(fā)般從縫隙中洶涌而出!這股煞氣比之前彌漫在空氣中的更加狂暴、污穢,帶著刺骨的陰寒和令人作嘔的腥臭,直沖云霄,將祠堂上空都染成一片不祥的灰黑!隱隱約約,仿佛有無數(shù)凄厲的哭嚎和惡毒的詛咒在煞氣中翻騰!
而就在這噴涌的煞氣源頭,一個枯瘦、佝僂的身影正死死抱著一個用油布包裹的長條形物體——正是李家村的族譜!他半個身子已經(jīng)探入了那狹窄的縫隙,正是村民口中的王瘸子!他臉上沒有痛苦,反而是一種扭曲到極致的狂熱和癲狂,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閃爍著非人的紅光,嘴里發(fā)出嘶啞、斷續(xù)卻充滿惡毒快意的狂吼:
“嗬嗬…開了…開了!都得死!一個也別想活!主人…主人會…會獎賞我…嘿嘿…都得死啊——!”
他最后一聲凄厲的嘶吼尚未落下,那噴涌的煞氣仿佛受到刺激,猛地一縮,隨即如同一條有生命的巨蟒,狠狠一卷!王瘸子那枯瘦的身體如同破布娃娃般被輕易扯進(jìn)了那狹窄的井口縫隙!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聲從井底傳來!隨即,王瘸子那充滿惡毒的狂吼戛然而止!
井口噴涌的煞氣驟然變得更加濃郁、狂暴!灰黑色的氣流如同活物般扭曲、膨脹,隱隱有凝聚成猙獰鬼面的趨勢!那股陰寒、污穢、充滿毀滅氣息的力量瞬間擴(kuò)散開來,離得稍近的幾個村民猛地捂住胸口,臉色瞬間由灰敗轉(zhuǎn)為死黑,口中噴出黑血,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身體肉眼可見地開始潰爛!
“啊——!”
“死人了!又死人了!”
“跑…快跑??!”
人群徹底崩潰了,哭喊聲、尖叫聲響成一片,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人群開始不顧一切地推搡、踐踏,試圖逃離這片絕地!
“都給我站住!”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瞬間壓過了所有混亂!
李陽的身影已如標(biāo)槍般釘在了祠堂門前,距離那噴涌的煞氣井口不足三丈!他目光如電,掃過混亂的人群,那冰冷的威壓讓騷動的人群為之一窒。
“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李陽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村民心上,“立刻退到祠堂門檻之外!面朝東方,閉目凝神!無論聽到什么,感覺到什么,都給我忍??!誰敢亂動,驚擾了地氣,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幾個被煞氣侵蝕、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皮膚開始潰爛的村民身上,眼神銳利如刀:“把他們拖到門檻外!快!”
也許是李陽之前引動地脈龍氣的威勢猶在,也許是那冰冷的命令中蘊(yùn)含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混亂的人群如同抓住了主心骨,幾個膽大的村民咬著牙,閉著眼,硬著頭皮沖過去,七手八腳地將那幾個倒地的同伴拖離了煞氣最濃郁的區(qū)域。
就在人群剛退到祠堂門檻外的瞬間——
“嗚——!”
那噴涌的煞氣仿佛被激怒,發(fā)出一聲尖銳刺耳的鬼嘯!一道凝練如實(shí)質(zhì)的灰黑色煞氣柱,如同毒龍出洞,帶著刺骨的陰寒和腐蝕一切的污穢力量,撕裂空氣,朝著剛剛站穩(wěn)、背對著井口指揮村民的李陽后心狠狠噬來!速度之快,避無可避!
“神醫(yī)小心!”有眼尖的村民發(fā)出凄厲的尖叫!
李陽卻仿佛背后長了眼睛!在煞氣柱即將及體的剎那,他身形未動,右手閃電般探入懷中,再抽出時,指間已多了一截約莫半尺長、通體焦黑、卻隱隱有紫金色雷紋流淌的木棍——正是師父清虛子給他的那截“鎮(zhèn)煞”雷擊棗木!
“天地?zé)o極,玄雷借法!鎮(zhèn)!”
李陽口中低叱,聲如金鐵交鳴!他手腕一抖,將那截雷擊棗木如同短劍般,朝著身后襲來的煞氣柱猛地一刺!動作簡潔、凌厲,帶著一股破邪蕩魔的決絕!
“噼啪——!?。 ?/p>
一道刺目的、帶著煌煌天威的紫色電光,毫無預(yù)兆地從那截看似不起眼的焦黑木棍尖端爆射而出!精準(zhǔn)無比地劈在那道兇戾的煞氣柱上!
如同滾油潑雪!那凝練狂暴的煞氣柱被紫色電光擊中,瞬間發(fā)出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滋滋”聲,黑氣瘋狂翻滾、蒸發(fā),仿佛有無數(shù)無形的怨魂在雷電中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僅僅一瞬,那道足以瞬間腐蝕生機(jī)的煞氣柱,竟被這蘊(yùn)含天地正氣的雷光硬生生劈散了大半!殘余的稀薄黑氣如同受驚的毒蛇,猛地縮回了井口!
祠堂門檻外的村民被這突如其來的雷光刺得睜不開眼,隨即又被那煞氣的慘叫驚得魂飛魄散,但李陽那挺拔如松、引動天雷的背影,卻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牢牢釘在他們混亂恐懼的心頭!
李陽一擊劈散煞氣柱,毫不停歇!他左手早已掐動繁復(fù)的法訣,口中念念有詞,語速快如疾風(fēng)驟雨。同時,他右手握著那截雷擊棗木,腳步踏著玄奧的方位,圍繞著那噴涌煞氣的枯井急速游走起來!
每踏一步,他手中的雷擊棗木便朝著地面某個方位重重一點(diǎn)!
“乾位,鎮(zhèn)!”
“坤位,鎖!”
“離位,焚!”
“坎位,定!”
每一次點(diǎn)落,那截焦黑的雷擊棗木上便有一道微弱的紫金色雷紋亮起,隨即引動一絲精純的地脈之氣,化作一個肉眼難辨的玄奧符文,瞬間融入地下!他步伐越來越快,身法如同穿花蝴蝶,帶起道道殘影。那截雷擊棗木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每一次點(diǎn)落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和精妙絕倫的方位感。
七個方位!正是七煞鎖魂陣的七個陣眼節(jié)點(diǎn)!李陽要以自身為引,以雷擊棗木為器,以李家村的地脈為基,強(qiáng)行布下反制的“七星鎮(zhèn)煞”小陣,暫時封住這爆發(fā)的核心陣眼!
隨著他最后一步重重踏在“兌”位,口中厲喝:“七星匯聚,邪煞伏誅!封!”
“嗡——!”
整個祠堂空地猛地一震!七個方位上,七道微弱的金光驟然從地底透射而出,如同七根金色的鎖鏈,瞬間交織成一張巨大的金色光網(wǎng),將噴涌煞氣的枯井牢牢罩住!
“嗤嗤嗤——!”
金色光網(wǎng)與井口噴涌的灰黑色煞氣劇烈碰撞,發(fā)出如同烙鐵入水般的刺耳聲響!黑氣翻滾,瘋狂沖擊著光網(wǎng),光網(wǎng)也隨之明滅不定,仿佛隨時可能破碎!但終究,那狂暴噴涌的勢頭被硬生生遏制住了!雖然仍有絲絲縷縷的煞氣從光網(wǎng)的縫隙中溢出,但比之前那毀天滅地的氣勢,已然弱了太多!
李陽微微喘息,臉色略顯蒼白。剛才引動地脈、催發(fā)雷擊棗木、布下七星鎮(zhèn)煞陣,消耗巨大。但他身形依舊挺直,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被暫時封住的井口,以及光網(wǎng)外溢散的煞氣。
危機(jī)暫緩,但遠(yuǎn)未解除!這煞氣如同劇毒,彌漫在空氣中,仍在不斷侵蝕村民的生機(jī)!而且,妹妹李秀兒的下落,后山崖的秘密,還有王瘸子臨死前喊的“主人”……重重迷霧,殺機(jī)四伏!
他猛地轉(zhuǎn)身,面向祠堂門檻外那些驚魂未定、面如土色的村民,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和緊迫:
“煞氣只是暫時封??!想活命的,立刻照做!”
“第一,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村東頭那棵老槐樹下!取槐樹根部的濕土,每人抓一把,含在舌下!快!”
“第二,把你們家里所有能找到的生姜、艾草、菖蒲,無論干鮮,全部收集起來,堆到這祠堂門口!”
“第三,”李陽的目光掃過那幾個被煞氣侵蝕、皮膚開始潰爛的村民,眼神凝重,“把他們抬到上風(fēng)口,遠(yuǎn)離人群!我隨后就到!”
他的命令清晰、果斷,帶著救命的緊迫感。剛剛目睹了李陽引雷鎮(zhèn)煞神威的村民,此刻再無半分遲疑,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爆發(fā)出求生的本能,紛紛嘶喊著沖向村東頭的老槐樹,或者跌跌撞撞跑回家翻找藥材。
李陽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深深的憂慮。他走到祠堂門口那堆被村民迅速收集來的生姜、艾草、菖蒲旁。這些藥材數(shù)量不多,且品相不佳,但在此時此地,已是救命的稻草。
他不再猶豫,右手捏住一枚金針,左手掐訣,口中默誦真言。金針的針尖驟然亮起一點(diǎn)溫潤卻蘊(yùn)含強(qiáng)大生機(jī)的白光!他手腕翻飛,金針如同穿花的蝴蝶,精準(zhǔn)無比地刺入地上散落的幾塊生姜之中。
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那幾塊普通的生姜被金針點(diǎn)過之后,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出大量清亮、帶著濃郁辛辣氣息的汁液!汁液滴落在下面的艾草和菖蒲上,這些藥材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散發(fā)出比平時濃郁數(shù)倍的藥香!
李陽動作不停,金針連點(diǎn),將自身的先天真氣和藥性完美激發(fā)融合。很快,一股混合著姜的辛辣、艾草的清香、菖蒲的辛烈、卻又無比純凈、蘊(yùn)含著強(qiáng)大驅(qū)邪避穢之力的藥氣,開始從這堆簡陋的藥材中升騰而起!
這股藥氣如同無形的屏障,開始頑強(qiáng)地對抗、驅(qū)散著空氣中彌漫的灰黑色煞氣!雖然無法徹底清除,但靠近祠堂門口的村民,立刻感覺到那股窒息般的壓抑感和刺骨的陰寒減輕了不少!
“快!把這些藥材分成小堆,在祠堂周圍點(diǎn)燃!煙霧越大越好!”李陽沉聲下令,同時目光投向被抬到上風(fēng)口的那幾個重癥村民,那里,更兇險的救治才剛剛開始。而他的眼角余光,卻不由自主地瞥向后山鬼哭崖的方向,妹妹那封染血的信,如同烙印般燙在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