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朝陽徹底躍出山脊,將溫暖的光輝灑滿李家村。祠堂前的空地上,劫后余生的村民們依舊沉浸在龍氣甘霖帶來的震撼與新生感中。他們望著那道沐浴在晨光中的挺拔身影,眼神中的敬畏與感激幾乎要滿溢出來。
李陽深吸一口氣,壓下因巨大消耗而翻騰的氣血。他目光掃過人群,最后落在被一位老婦人小心抱在懷中、呼吸平穩(wěn)但依舊昏迷的李秀兒身上。血脈相連的悸動讓他心頭發(fā)燙,但現在,還不是沉浸在私人情感中的時候。
他邁步走向人群,腳步沉穩(wěn),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坎上。他來到那位抱著李秀兒的老婦人面前,聲音放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三婆婆,勞煩您,帶幾個細心的嬸娘,將我妹妹安置在…我父母當年的老屋。小心照看,若有任何變化,立刻來報?!?/p>
“哎!哎!神醫(yī)放心!老婆子豁出命也護好秀兒丫頭!”三婆婆激動得聲音發(fā)顫,渾濁的老淚在溝壑縱橫的臉上流淌。李陽父母的老屋,雖然破敗,卻是此刻最合適的所在。幾個婦人立刻圍了上來,小心翼翼地接過李秀兒,如同捧著易碎的珍寶,在三婆婆的帶領下,匆匆朝村子西頭走去。
目送妹妹被帶走,李陽眼中的溫情瞬間收斂,重新變得如同深潭般沉靜。他轉過身,目光如同實質的探照燈,掃過跪伏在地的村民,最終落在了被兩個村民架著、癱軟如泥、氣息奄奄的李德茂身上,以及跪在他旁邊、面如死灰、抖若篩糠的李彪身上。
李陽緩步上前,停在李德茂面前。這位曾經一言可決他生死的族長,此刻枯槁如朽木,臉上布滿死氣的黑斑,渾濁的眼睛半睜著,里面只剩下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眼前這個“災星”的復雜敬畏。
“李族長,”李陽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冰冷得不帶一絲情緒,“當年你斷我災星,棄我山崖,可曾想過今日?”
李德茂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枯枝般的手指徒勞地抓撓著空氣,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有黑血不斷從嘴角溢出。
“爹!爹!您撐住啊!”李彪涕淚橫流,跪爬過來想抱住父親,卻被李陽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李陽沒有再看李德茂,目光轉向李彪,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李彪,你方才說我是災星,是我?guī)砦烈邎髲停俊?/p>
“不!不!陽哥!神醫(yī)!是我混蛋!是我有眼無珠!”李彪嚇得魂飛魄散,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發(fā)出“砰砰”的悶響,瞬間皮開肉綻,“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饒了我爹吧!我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他語無倫次,恐懼徹底摧毀了他的心智。
李陽沉默了片刻。這沉默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李彪和所有村民的心頭。終于,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當年之事,罪魁禍首,非爾等愚昧村民。乃邪修覬覦我命格,借爾等愚行,布下二十年殺局。李家村,亦是受害者。”
他這話一出,不少村民心頭猛地一松,隨即涌上更深的愧疚。原來,他們也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然!”李陽語氣陡然轉厲,目光如電掃過全場,“愚昧無知,盲信盲從,亦是罪!見利忘義,落井下石,更是罪上加罪!李德茂身為一族之長,不辨是非,為一己私利,行遺棄骨肉之惡,是為首罪!李彪,助紂為虐,煽動族眾,其心可誅!”
李彪如遭雷擊,癱軟在地,褲襠處瞬間濕透,腥臊味彌漫開來。
李陽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天之上的審判:
“李德茂,罪孽深重,天理難容。念其行將就木,且留其殘軀,以觀其罪終。死后不入宗祠,不入祖墳,尸骨拋于后山亂石崗,受風霜鳥獸之刑,以儆效尤!”
“李彪,剝奪宗族身份,逐出李家村!終生不得踏足此地半步!違者,死!”
冰冷的話語,宣判了這對父子最終的結局。李德茂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嗬”聲,頭一歪,徹底斷了氣,渾濁的眼中最后凝固的,是深深的恐懼和悔恨。李彪則如同被抽掉了魂魄,癱在地上,眼神空洞,徹底傻了。
全場死寂!村民們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李陽的雷霆手段和那掌控生死的威勢,讓他們從心底感到敬畏。
李陽的目光越過李彪,掃過所有村民,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
“逝者已矣,生者當自強!李家村遭此大劫,百廢待興!瘟疫余毒雖清,然病弱傷殘者眾,家園傾頹,地脈受創(chuàng),需重整旗鼓!”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如同磐石般堅定:
“自今日起,李家村,再無族長!我李陽,承天醫(yī)之道,受地脈之托,當為李氏宗族新任家主!執(zhí)掌風水,統(tǒng)御醫(yī)藥,護佑一方安寧!爾等,可有異議?”
“家主!”
“拜見家主!”
短暫的寂靜后,如同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驟然響起!所有村民,無論老少,再次深深跪拜下去!這一次,心悅誠服!經歷了地獄般的絕望,又見證了神跡般的新生,李陽在他們心中,早已超越了凡俗的族長,是真正的守護神!是帶領他們走出泥沼的唯一希望!
“好!”李陽沉聲應道,一股無形的威嚴與責任感,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肩頭,卻也點燃了他胸中的豪情?!凹纯唐?,聽我號令!”
“第一,健壯者,分作兩隊!一隊由李石柱帶領,清理倒塌房屋,收斂遇難者遺體,集中焚化,防止瘟疫復燃!一隊由李二牛帶領,速去后山鬼哭崖底,尋一黑袍枯槁老者尸體,連同其所有遺物,就地深埋,不得有誤!”(處理養(yǎng)蠱人尸身,避免留下隱患)
“第二,婦人及體弱者,由三婆婆統(tǒng)籌,收集村中所有尚存的糧食、藥材、干凈布匹!在祠堂前架設大鍋,熬煮我稍后配方的‘祛穢安神湯’,所有人必須服用!同時,準備干凈熱水、布條,照顧傷員病患!”
“第三,”李陽的目光投向村東頭那棵煥發(fā)生機的老槐樹,又望向村后山巒,“村中所有水源,水井、溪流,暫時嚴禁飲用!取水需至老槐樹根部三尺下,掘新井取水!我會親自選定位置,重定水脈!”
命令清晰果斷,如同定海神針,瞬間安定了惶恐的人心。村民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爆發(fā)出劫后余生的力量,紛紛領命而去。
李陽走到祠堂前那口被重新封死的枯井旁。七星鎮(zhèn)煞的光網在龍氣滋養(yǎng)下穩(wěn)固無比,但井口依舊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殘余陰寒。他盤膝坐下,閉目凝神,雙手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強大的靈覺如同水銀瀉地,深入地脈,仔細感應著七煞鎖魂陣被破壞后的地氣流轉,以及整個李家村受損的風水格局。
修復地脈,梳理氣機,重定乾坤,這將是他作為家主的第一項重任,也是未來李家村能否真正復興的根基。他需要時間,需要安靜。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地脈感知的剎那——
“嗡!”
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尖銳冰冷的意念,如同無形的毒針,毫無征兆地刺入他的識海!這意念充滿了貪婪、怨毒和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感,瞬間鎖定了他!
李陽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深處金芒一閃而逝!他霍然抬頭,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祠堂的屋頂,死死盯向西北方天際!
那里,一片看似普通的流云邊緣,隱約殘留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陰冷的、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的能量波動!正迅速消散!
“黑風…觀主…” 李陽的拳頭緩緩攥緊,骨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爆響,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對方來得比他預想的還要快!而且如此肆無忌憚地隔空窺探、留下印記!這絕非試探,而是赤裸裸的宣戰(zhàn)!
他低頭,看向自己因過度消耗而微微顫抖的雙手。力量!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剛剛經歷一場生死大戰(zhàn),妹妹未醒,村務千頭萬緒,強敵卻已如跗骨之蛆般盯了上來!